第一八七章時光如流水
第一八七章時光如流水 顧云崢在宮里,最常做的一件是就是用政務(wù)之余的時間,一點點的回想從前。 他知道這樣會讓自己生疼,卻已經(jīng)疼痛上了癮,只要一閑下來,總是有一張明眸燦眼在腦海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顧云崢有時候,挺喜歡這種感覺,至少不是遺忘,如果遺忘了她,那么他的余生將是如何的陰暗。 顧云崢每每在胸口隱隱生疼的時候,卻笑得異常溫和,惜顏長公主時常來拜見皇帝時,看到的就是顧云崢溫暖的笑容,偶爾,顧云崢也以為眼前的女兒是那個聲音甜糯,雪團子一樣的小娃娃。只是眼前的女兒是那樣的恭敬,卻少了那么些親昵之感。 中宮至今沒有皇后,鳳藻宮空空地,后宮之中的女人們爭來奪去,卻也在這六年中終于發(fā)現(xiàn),當今天子心中別有所想。 “皇上,后位懸六年而未決,臣等請皇上早立謫。”宗正們也說不清這是多少回來為這件事請奏了,可顧云崢就是沒一點反應(yīng)。以至宗正們時常想,皇帝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說一聲就行了,用得著懸空六年,只為等待一個女子嗎? 顧云崢眼也不抬,在顧云崢。的心里,如果后位不是心中的那個女子,那么寧愿空著,他心里的位置,和這世上最尊貴的宮殿,若不是那個女子,他也不再允許她人進入。 “朕早有旨,哪宮先誕子,便冊為皇。后,不是朕不立,而是沒哪宮有這個福分?!?/br> 宗正們在下面吐血,心說您一。個月只到皇貴妃那兒宿幾日,其他的宮妃,就是連龍顏都看不著,而那付皇貴妃,因為生長公主時難產(chǎn),已經(jīng)無法再生育了。不知道的還是是付皇貴妃獨寵,知道的,才會說顧云崢心里藏著另一個人。 “皇上,臣等懇請皇上,雨lou均沾,為我朝早續(xù)香火,臣。等老了,怕將來到了地下,先皇問起來,臣等無言對對。”宗正們也算是閑著沒事的,天天跟顧云崢耗著。 顧云崢就更無所謂了,互相折磨著吧。反正立后那。是不可能的! 在顧云崢的沉默加不予理會中,宗正們又一次。敗下場來。宗正們退出大殿時,正巧看見了正從廊下走來的長公主,紛紛行了拜禮:“臣等拜見長公主” “爺爺、叔叔們請。起?!鳖櫹ь伭鶜q余了,長得像皇貴妃多一些,宗正們看一次就嘆惜一次,這要是個皇子,他們今天也不至于為這事,天天來纏,嘆息一聲,宗正們行了禮離去。 顧惜顏進了隆恩殿,顧云崢正在翻看著奏章:“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福?!?/br> “惜顏啊,坐吧。”顧云崢從奏章里抬起頭來,招了招手,示意顧惜顏坐到他身邊來。 顧惜顏依言坐了過去,微微抬起臉看著顧云崢,顧云崢在看著她笑,可又像在看著別人笑似的:“父皇,兒臣有什么不對嗎?” 顧惜顏摸了摸頭發(fā)和臉,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只覺得顧云崢看來的眼神怪怪的。 顧云崢訕笑兩聲,他的女兒也是可愛的,只是少了親昵,卻依然很得他的心,如果這個宮里還有誰能讓他心腸柔軟的話,那么就只有顧惜顏了。 “惜顏,做公主好不好?” “不知道,因為兒臣沒有過不做公主的日子,所以不知道?!鳖櫹ь伜苷\實地回道。 顧云崢又是一陣笑,赤子之心猶可珍惜:“惜顏,如果有一天,你什么都不是,還有人愿意愛你、寵你、憐你,那個人才是真正對你好的。那怕你只是一個乞兒,哪怕你什么都沒有,那人也依然不悔不改?!?/br> 顧惜顏對于顧云崢的這些話,有點兒聽不懂,但至少聽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如果有一天,沒有了這個公主的身份,還有人對她好,那就一定是真心的:“父皇,也有這樣一個人,是這樣對您的嗎?” 顧云崢愕然地想了想,點頭道:“曾經(jīng)有一個人,愛沒有一切的父皇,可當父皇擁有了一切,她卻是不會陪伴的!” “為什么呢,愛又不陪著?!鳖櫹ь伮犞軓碗s,只好往簡單了理解。 為什么呢顧云崢暗暗想,如果是顧至臻,不管她在哪里,是誰的心上人,都能不顧一切地求取。可他是顧云崢,沒有資格,沒有 “因為,有些你,你一旦離開了她,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就算找回來了,也不是她了。”顧云崢也不知道顧惜顏能不能聽懂,他只是說著而已。 “那就忘了呀,如果娘給兒臣的東西,兒臣找不著了,或者是找回來壞掉了,兒臣就不要了。”顧惜顏小小的心里,最愛的不過是些小物件,自然不可以和一個活生生的人相提并論。 顧云崢撫著懷中小女兒,如絲一般軟綿綿的發(fā)絲,溫軟中帶著些孩童身上獨有的氣息,有點兒奶味。心里嘆了一聲道,果然還是年少不識愁:“惜顏說得對,如果找不回來了,那就只能忘了。可事物好忘掉,人很難忘,就像你到現(xiàn)在還記得出宮的嬤嬤一樣,人是活的會往你腦子里、心里一點點鉆進去?!?/br> “兒臣如果想嬤嬤了可以召嬤嬤進宮來呀,父皇也可以召那個人進宮來啊,這樣不就可以了嗎?”顧惜顏仰起頭,一臉不解,難道還有什么人是皇帝召不來的嗎。 “她會抗旨” 顧惜顏捂著嘴,一臉驚訝,似乎感到非常不可思議,竟然還有人敢抗旨,而且眼前的父皇還能半帶著笑地說:“抗旨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呀,竟然有人還會抗旨不遵嗎?” “嗯,總會有那么幾個人,什么都不怕的?!?/br> 顧惜顏似懂非懂的聽著,想了想搖腦袋:“兒臣不懂” 顧云崢笑著拍了拍懷里小小的腦袋:“永遠不懂才好,該用午膳了,惜顏去母親宮里用膳吧!” “父皇不去嗎?” 顧云崢看著那張滿是希冀的臉,莫名地就點了頭,也許不是這個女孩兒,顧云崢連皇貴妃也不想搭理。有時候顧云崢也想,只要付晨兮不過份,沖著這孩子他也不計較:“你先過去,父皇過會兒再來。” 顧惜顏高高興興地跑出去,一路上播撒著歡快地笑聲,像鈴聲一樣,清脆地一路而過,整個宮殿似乎也在這小小的笑聲中,透出那么一點點溫暖來。 “如果早知道今天爭來卻會悔,當初還會這做嗎?”顧云崢看著空空的宮殿,自問了一句。 恍恍然間卻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后悔也許當初不選擇,也會后悔,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句。 “你現(xiàn)在該高興了吧,他竟然連官爵都可以放棄,富貴榮華,終也有一個人為你舍了,夕夕你過得好吧,那樣就夠了?!?/br> 嘆惜一聲,緩緩地起身,看了一眼桌上的奏章,輕輕拂袖而去,在陽光下留著一個清獨的背影。 顧云崢看了眼正在殿外守候的袁易之,嘆息了一聲,隨手遞了個折子給袁易之。袁易之接在手里一看,原來是他今天早上呈上去的辭表,打開來一看,上面寫著一個字,準 袁易之松了一口氣,他們知道得太多了,能拖身才是福。 七月入汛,東南部洪水,而西北則是滴雨未降,顧云崢臨朝六年有余,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的事情。幸好史上東南洪水常有,治水之策倒是不缺,所缺少的只是治旱災(zāi)的手段。 東南有賢者,議南水北引,在東江于延江的千里之間,開人工河一道,將南方之水引入北方,即可保南方災(zāi)年無事,又可保北方旱情無憂。 只是這卻不是一時一日之事,保守估算也在五年開外,然眼下的旱情卻需要方法解燃眉之急。 又聞南方有人以毛竹中通,淺埋入地下,可以將水迅速從東江引入延江。而延江是北方水系之母,延江有水,則北方無旱。 時八月,毛竹引水法成功,而人工開河一事,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之中。 延江畔,顧長卿仰天長笑一聲,看向河道邊上正在觀察水位的女子一眼,不由得面lou贊賞,又看著女子身邊小心翼翼護著的男子,不由得lou出笑臉:“七弟,弟妹,你們這回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br> 葉驚玄看著水位漸漸放下心來,要謝也該謝前世住在南水北調(diào)工程的邊上,從小浸著這些長大。也幸好顧長卿向顧重樓求個法子,要不然她就是有方法也沒處使去:“原也不是為你,你謝個什么,重樓說,天下有血rou者,皆我同胞,我們這是為他們?!?/br> “弟妹,這可是天大的功德,你們真不請功了?”顧長卿看了眼在河邊上玩得不亦樂乎的幾個小孩兒,又回過頭問道。 “六哥,王位都舍了,這些天大的功德又要來做什么!如果六哥喜歡,就拿去好了?!鳖欀貥遣艦g覽了幾個月而已,就已經(jīng)深深地被迷住了,以前多少有點不明白,葉驚玄為什么對于周游天下這么狂熱,沒出多久他迷上了這樣的旅程。 兩個孩子也成長得特別快,于是顧重樓開始相信葉驚玄那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顧長卿沖顧重樓一笑:“也是,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這么灑拖,什么都丟下了,就為她!” 顧重樓看著顧長卿手所指處,淺黃裳子在奔騰的河道邊上,顯得那么嬌弱,但那小小的身子里,卻有著他從來不曾真正了解透的力量:“她常說,凡事都敵不過三個字,那就是我甘愿!” “我甘愿七弟,我也丟了這蕃地,跟你一塊兒游覽天下怎么樣,這蕃地我治著憋屈,天天端著跟碗熱油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倒了油,也傷了自己。”顧長卿累了,尤其是這段時間被旱災(zāi)一鬧,壓力就更大了。 “六哥和我不一樣,六哥是心有向往的英雄” 顧重樓話還沒說完,顧長卿就呸了一聲:“我呸你難道以前沒有向往,少站著說話不腰疼,我也算明白了,位高權(quán)重都是虛,不如做個安安樂樂的富家翁?!?/br> “爹,娘差人來叫我們回家吃飯了?!?/br> 顧長卿的女兒,顧展眉一路小蹦著過來,顧長卿一看女兒來了,連忙一把抱起:“展眉餓了吧,走,爹帶你回家去。七弟,叫上弟妹和孩子們一塊走,天也暗下來了。” “六伯,是展眉大還是我大?” “展眉大,她五歲多了,你不到五歲。” “可是我要做jiejie”顧恬然同學不滿意了,為嘛就她小,好像見過的同輩的小孩兒里,就她最小了,讓我們的顧恬然同學非常之惱。 “那就讓你爹娘再生一個,你就能做jiejie了” 顧恬然聽了站在原地,笑瞇瞇地跑回顧重樓和葉驚玄身邊,商量著生個小dd,或者***的事兒。 顧容若在一帝嘿嘿笑,生個弟弟吧,弟弟總可以欺負,要是個meimei,就只有被欺負的份兒了。 顧長卿見他們久不跟上來,于是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眼前的一家人,背著夕陽,身上如灑著金黃的光輝一般,各自牽著手,或kao著,繞著,這情景溫暖而美好。 再看了看自己肩頭的顧展眉,也許他和女兒現(xiàn)在也同樣美好,顧長卿含著笑,打定了一個主意,明兒就上書到京城,告訴他們那位皇兄,這蕃地、爵位他也不要了,沒道理讓顧重樓一個人玩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