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腿還在哭，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實在讓人心煩，阿東沒好氣地丟給他一包紙：“你都死過一次復(fù)活了還哭什么？沒聽她說嗎，我們連死都死不掉，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長腿抽抽嗒嗒地擦臉：“東哥你不怕啊？”

    “怕？”阿東冷笑，“當(dāng)然怕，但怕有什么用，我說過，我有未婚妻，快結(jié)婚了，我不能在這個關(guān)頭掉鏈子。”

    他細(xì)細(xì)拍掉身上因為和人扭打而沾上的泥土，盤算著下一步。

    既然十一手里有視頻卻沒有報警，那么意味著對方不想報警，而他們還有與之周旋的余地。

    再去確認(rèn)十一是否真的死亡無異于大海撈針，就更不用說那一片的警察現(xiàn)在已經(jīng)認(rèn)得他，萬一再碰到就等同于自投羅網(wǎng)。

    相比之下，這個躲在屏幕后頭用十一聲音直播的人卻是一個靶子……只要能在現(xiàn)實當(dāng)中找到主播，他們就能知道到底是誰在后頭搞鬼。

    就像小時候定下那些欺騙父母去漫展的計劃，阿東冷靜地對長腿說出他的打算，還沒等長腿問他具體該如何cao作，阿東口袋里的鈴聲大作。

    他接起來，對面?zhèn)鱽硪粋€十分熟悉但正經(jīng)的聲音。

    “齊先生你好，我是昨天津海新區(qū)的民警，關(guān)于林子里你看到影子的這個事，我是來做回訪的，想問你現(xiàn)在方便說話嗎？”

    第12章 噩夢

    月亮發(fā)現(xiàn)自己的未婚夫最近總是睡不好。

    在那些沒吃安眠藥的夜晚，月亮的睡眠淺得如同一汪雨后的水洼，叫人輕輕一碰便會清醒。

    在過去，驚醒她的總是老房子里窸窣的老鼠，而這幾次，卻是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阿東。

    偶爾，她聽見阿東口中呢喃著諸如“別過來”之類的囈語，隨即，就在她試圖撥開對方被冷汗浸濕的頭發(fā)時，阿東便在極度驚恐中醒轉(zhuǎn)過來。

    “他醒過來看著我的眼神會讓我覺得挺陌生的……那時候他說話的聲音也是，我都不認(rèn)識了?！?/br>
    月亮的視線惆悵地越過熱氣騰騰的火鍋，另一邊的董音眼里卻寫滿了“我早和你說了”，她下意識想要幫阿東辯解，但這一次想說的話卻卡在了嘴邊。

    因為就在昨晚，她第一次意識到阿東那種讓她覺得熟悉又古怪的說話腔調(diào)是來自哪里。

    小時候外婆家的房子又黑又大，她晚上害怕得睡不著覺，就會打樓下銀行的電話，聽著那頭設(shè)定好的電子男聲，假裝有人陪她入睡。

    而阿東剛醒來時的聲音，就和她小時候聽過無數(shù)遍的，沒有絲毫感情的電子語音一模一樣。

    “阿東最近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父母的事情……”

    月亮漫不經(jīng)心地翻動著調(diào)料碗里的牛rou，心里卻已然駁斥了自己的猜測。

    如果是夢到父母，他會喊他們“別過來”嗎？

    一種不安涌上心頭，而還沒等她反應(yīng)，面前的碗里又多了幾顆煮好的蝦滑。

    董音無奈地看著她：“吃飯吧你，為了個男人茶飯不思的，是他家里出事了又不是你?！?/br>
    月亮被看穿心思，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又聽董音說道：“你別太擔(dān)心他了，阿東這人從小就沒什么朋友，這么多年還不就這么過來了，最近這樣的狀態(tài)肯定也就是一時的。”

    “從??？”

    月亮一愣，緊跟著突然反應(yīng)過來，緊張道：“阿音，你找誰去問了阿東的事情？”

    ”你看你，還沒結(jié)婚就搞得這么精神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他?！?/br>
    董音滿不在乎地往鍋里涮了些蔬菜：“你爸媽兩眼一閉就想把你嫁了，但在我這兒可不行，阿東這小子雖然有車有房，但說不好以前有什么怪癖，我總得趁著最后幫你問問清楚……以前不是說了嗎？如果你沒有娘家人，那我就是你的娘家人，總比那些娃娃強吧。”

    “阿音……”

    月亮心中一暖，想起小時候雖然她要一個人孤零零地睡大房子，但是只要天一亮，董音就會來找自己玩，然后在房子門口的白墻上用粉筆畫滿花。

    甚至，她人生當(dāng)中的第一只娃娃，就是董音送給她的。

    她感動道：“阿音，要你是個男人，我早嫁給你了。”

    “現(xiàn)在知道嘴甜了。”

    董音嗔她一眼，又道：“我是去問了問，畢竟我和你都只知道阿東大學(xué)之后的事情，他這個人嘴巴不是挺嚴(yán)的嗎，什么都不愿意跟你說，現(xiàn)在他的父母又去世了更是無從問起，我廢了老大勁才找到的他以前的同桌。”

    “那他們怎么說？”

    “說他人緣兒很差唄，沒什么朋友，就喜歡動漫什么的，家里管得又緊，放學(xué)之后全班男生都去打球了，就他一個不參加?！?/br>
    董音漫不經(jīng)心地揭著阿東的短，然而再一看桌子對面好友的臉，她就知道這樣的事情實際只會讓月亮更加心疼阿東。

    “你啊……”

    董音無奈地?fù)u搖頭：“我之后還會找人打聽的，你別怪我說他壞話，畢竟我可不能讓你隨隨便便就找個人嫁了?！?/br>
    “嗯，知道你是為我好了。”

    月亮坦然接受了董音的好意，心里卻仍在琢磨，從小到大，阿東連一個能夠傾聽他煩惱的朋友都沒有，也難怪，他習(xí)慣不將噩夢里的內(nèi)容說給她聽。

    然而，月亮卻不知道，阿東的這些噩夢，其實永遠(yuǎn)也無法說給任何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