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兒院里長大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李果比任何人都清楚。

    孩子們的性格大多扭曲，但那只是被人欺負慣了的本能反應(yīng)，許多人在離開孤兒院里走上犯罪道路，也并非是因為他們想，而是他們別無選擇。

    孤兒院是最好學(xué)習(xí)弱rou強食的地方，孩子們?nèi)绻槐F就一定會吃虧，而且他們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不守好自己擁有的東西，就一定會有別人來搶。

    沒人懂他們的可憐，卻反倒先利用起了他們的可恨。

    這也是為什么李果會生氣。

    李果睜開眼，手里只抽了一口的眼已經(jīng)燒到了屁股，煙灰簌簌落了他一身，像是當年火場的灰燼，直到過了這么多年，李果還覺得親人的骨灰粘在自己身上。

    他絕對不會姑息這個兔崽子。

    李果啟動車子，一腳大力的油門便往老蛇家飛馳而去。

    “你說什么，在那之后，又死了人？”

    果不其然，老蛇一聽李果說完案情眉毛就豎了起來，一拍桌子罵道：“怎么不看好他？”

    將脾氣都消耗掉的李果平靜地接受了師父的指責：“確實是我的疏忽，主要是父母那邊，還能說成是為了錢，但是我實在想不到任何他要對董音下手的理由，也怕打草驚蛇，所以沒有盯那么緊?！?/br>
    老蛇煩躁地在書房里轉(zhuǎn)了一圈，喃喃道：“確實是……但是動機是什么呢？總不能真因為董音破壞他的婚姻就殺了他全家，就算是對于犯罪型人格，也不會在短時間內(nèi)犯下兩起離自己這么近的案子?！?/br>
    李果無奈道：“加上董音家事發(fā)時，齊東有非常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推測是董音父親圖方便將灌給摩托車的汽油放在家中儲存，油氣泄漏，被做飯時的明火點燃……董音的父親去年也確實才被罰過一次?！?/br>
    “他現(xiàn)在這套說辭有漏洞嗎？”

    “沒有，甚至還在齊東家里的棉花娃娃里找到了和董音家發(fā)現(xiàn)的一樣的竊聽器，齊東表示他雖然識破了對方的騙局，但也沒想到對方一直在監(jiān)聽他的行動，所以他其實一直還是處在弱勢的局面……將自己撇的干干凈凈?！?/br>
    “你說齊東在事發(fā)前去過一次董音家？”老蛇瞇起眼，“他如果膽子大到直接當著他們的面動手腳，那風(fēng)險非常大，他應(yīng)該也很肯定知道，警察會懷疑到他，一定有讓他需要做到這種程度的原因?！?/br>
    “比如說……董音知道他父母案子的內(nèi)幕？”

    “不止?！?/br>
    老蛇搖搖頭，他當然知道這樣憑空瞎猜不像是警察，但是同樣，證據(jù)不會自己冒出來，你得主動去找，所以因為沒有證據(jù)就不敢于“瞎猜”，這也同樣辦不好案子。

    “董音和他有仇，要有切實的證據(jù)早就該報警了……齊東是在擔心別的什么東西，你不是也說，針對董音的跟蹤從齊東父母案子發(fā)生前就存在了嗎？”

    李果咬了咬牙：“如果是別的，那就意味著……”

    “意味著，你碰上大彎弓了。”

    老蛇冷冷道：“果子，這是條大魚，好好釣。”

    又死了三個人外加發(fā)生一起險些致命的煤氣爆炸，就算隊長的臉色難看，但還是迅速往上請示，給李果批了搜查證。

    最終，在蔣思月的陪同下，李果再一次進入了齊東家。

    不久前他們剛剛細細地搜過這里的每一只棉花娃娃，最終搜出了六只續(xù)航時間極久的微型竊聽器，而在看到那些竊聽器的時候，蔣思月臉上的表情終于徹底變了。

    李果看的出來，從這一刻開始，她相信了齊東的說法，并且十分確信，齊東在這件事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

    也因此，不能指望這個女人給他們提供任何有用線索。

    李果用余光掃過蔣思月緊繃的臉，意識到她有些過于緊張了，她并不知道，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過于控制自己的臉部表情其實也是一種線索。

    這個家里恐怕真的有什么。

    李果對助手說：“不要漏過任何東西，任何感覺可疑的都拿到我面前來?！?/br>
    李果其實并不抱有太多的希望。

    齊東是一個警惕心很高的人，如果他約韓晶是有備而來，那么他也一定會知道，警察會在這件事后得到搜查他們家的機會。

    在這種情況下，在他家里找到證據(jù)的可能性可以說微乎其微。

    身為老蛇的徒弟，他絕不會放過任何一次機會。

    一整個下午，李果帶著兩個警員仔仔細細地看過家里的每一個角落，檢查了齊東的每一個手辦，每一盤游戲卡帶，還有每一個抽屜。

    然而，沒有任何可疑物品，手套，帽子，可能用來儲存汽油的設(shè)備，什么都沒有。

    齊東就像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宅男，在辭職之后更是專心顧家，冰箱里甚至塞滿了他買的菜。

    眼看天就要黑了，李果暗中咬牙，本打算再去翻一遍之前的柜子，這時只聽蔣思月硬邦邦地問道：“李警官，您看完了嗎？阿東所有的東西都在這兒了，他大學(xué)之后就一直住在這套他父母給他的婚房里?！?/br>
    李果聽出這話里的敵意，一抬頭，卻見女人看了一眼不遠處給棉花娃娃搭的拍照屋，然后飛快地又將視線轉(zhuǎn)了回來。

    那些棉花娃娃，他們之前已經(jīng)搜過一遍，所以這次李果一概都沒有再看。

    李果的內(nèi)心冒出一個閃念，看向拍照屋，果不其然，蔣思月的臉立刻不安地繃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