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他不愿去回想的東西在此時都回來了，林立軍咬緊齒關(guān)，背后甚至開始出汗。

    明明，他在城里碰到過的那些女人都那么溫順，像是個商品一樣可以讓人擺弄，為什么回到家之后，家里等著他的那個卻完全不是這個樣子，而在后頭，他也再也沒碰到過那樣的女人。

    名叫茅臺的女人像是看出他的窘境，探過一點(diǎn)身子輕聲道：“也要想想，自己有什么值得讓人家姑娘喜歡，讓人家家里喜歡，不要覺得網(wǎng)上這么多人相信你的勵志故事了你就真的能討人歡心了，網(wǎng)友都是在等著看你笑話呢……”

    她不給林立軍喘息的機(jī)會。

    “人家做父母的眼睛都很毒，找上門的是什么貨色，和網(wǎng)上的對不對版，一眼就能看出來了?！?/br>
    女人的目光在車?yán)镉巫吡艘蝗Γ骸败囎邮亲獾陌?，我就不多打擾了，免得把煙都撒在上頭，到時候沒法賠?！?/br>
    她說著拉開門，臨行前目光掃過林立軍手里的相機(jī)，又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笑了起來：“還有，鏡頭 uv 鏡都碎了，這么便宜的東西還舍不得換啊，別讓內(nèi)行看了笑話?！?/br>
    就這樣，女人丟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帶著笑和酒味，砰的一下，甩上了車門。

    不到七點(diǎn)半，在火鍋店外的昏暗的車廂里，此時又只剩下了林立軍一個人。

    第57章 16 來客

    四個小時后，隨著北陽年輕人的夜生活正式拉開序幕，城東的老小區(qū)里卻只剩萬籟俱寂。

    十二點(diǎn)出頭，樓道里一聲突兀的門響觸發(fā)了聲控，二樓的樓道燈照出了晚歸上班族掏鑰匙的疲憊身影，年輕人剛剛加班回家，打著呵欠開了門，全然沒有注意到這昏暗的燈光也打亮了二樓通向三樓的半截樓梯，在光幾乎觸及不到的角落里，安靜地立著一雙鞋子。

    那是一雙男人的腳。

    林立軍在黑暗里站著——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在這里站了很久，一種無名的憤怒持續(xù)在他胸口悶燒，讓他毫無睡意，甚至可以說，是極度亢奮。

    隨著樓道里再度安靜下來，燈滅了，在一片漆黑里，他眼前是侯月那雙睜得極大的眼睛，女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再也無法指責(zé)或者忤逆他，身體就像是裸聊女在反光板光照下那樣白。

    為什么這些女人沒有一個能讓他順心？

    他都已經(jīng)費(fèi)了這么大力氣去追了，對方卻還是對他不滿意？

    林立軍的掌心因?yàn)橛昧δ缶o而出汗，耳邊還回響著幾個小時前女人輕蔑的聲音。

    在侯月之后，似乎天底下的女人都在和他作對，王安潔是這樣，蘇曉也是這樣，他用軟的通通不行，既然如此，那就該個她們一點(diǎn)教訓(xùn)。

    林立軍在黑暗里點(diǎn)上一根煙，隨著煙頭一點(diǎn)點(diǎn)燒短，男人眼底的兇光在火苗的映襯下跳躍不停，就好像是一只潛伏在夜色里的野獸，他在等待一個時機(jī)。

    最后，隨著一聲煙頭被按在鞋底的嘶嘶聲，他提起手邊的工具箱，毫無聲息地往樓上走去。

    突兀的門鈴聲很快在樓道里響了起來。

    男人在黑暗里安靜而耐心地等待著，在防盜門里的腳步聲響起前，他恍惚回憶起了八年前的那個夜晚，一切似乎也是這么靜，這么黑——

    當(dāng)他洗完澡從浴室里出來，發(fā)現(xiàn)侯月正在床邊盯著一張薄薄的紙看。

    “怎么了？”

    林立軍走過去，發(fā)現(xiàn)女人手里的是一張醫(yī)院的單子，看起來十分熟悉。

    他腦子里嗡的一聲，女人抬起頭來冷冷地看著他，臉上還帶著 不久前被他砸出來的淤青：“拉著我跑了這么多趟醫(yī)院，還經(jīng)常對我動手，結(jié)果你早知道不是我的問題，是你的問題?！?/br>
    女人將單子摔在他身上，不知是不是因?yàn)榫凭魉?，她的脾氣一觸即發(fā)，然而在這個所有人都喝了酒的夜里，即便鬧出這樣大的動靜，樓下也還是靜悄悄的一片。

    林家的大哥大嫂還有林家二老都睡得很沉。

    “姓林的，我們家條件是不如你們家，我承認(rèn)，但我嫁過來也不是為了在你家受氣的，這是去年的單子！原來你早知道，是你自己有問題害我懷不上孕，我之前懷疑你給你吃了幾天藥，現(xiàn)在好不容易懷上了，你還有臉說我出去找男人？”

    看著飄落在地上的單子，林立軍的臉色慢慢漲成了豬肝色。

    他心底很清楚，正是因?yàn)樗缇捅辉\斷成了少精癥，他才覺得侯月的孩子不可能是他的，可如今侯月竟然說是給自己吃了藥……

    “你他媽給我吃什么藥了？”林立軍一想到這個他一輩子都不想見光的事竟然被女人放在了臺面上，一種幾乎壓抑不住的情緒便開始在腦內(nèi)四處沖撞，遲到的酒勁兒沖了上來，他咬著牙，聲音幾乎像是從骨頭里擠出來的，“你他媽給我吃什么藥了！”

    “本來是想給你留個面子，不想弄得那么難看，想著后頭找到個好機(jī)會再告訴你……結(jié)果你他媽明明早就知道了，還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涂，把屎盆子往我腦袋上扣，還打我，那他媽就怪不了我了?！?/br>
    侯月同樣也氣得臉色發(fā)白，似乎是這段時間受的委屈在此刻一同爆發(fā)了一般，她大步走到床頭柜前，一把拉開了第一個抽屜，將里頭一瓶藥直接丟了過來：“你看?。∵@就是我偷偷給你吃的藥！知道你臉皮薄都不敢告訴你這是治病的，就想著能懷上孩子就好了，結(jié)果你倒好，現(xiàn)在我懷上了，你還說我在外頭找男人？姓林的，你他媽有沒有良心，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城里做的都是什么齷齪勾當(dāng)，睡幾個野雞就以為自己真是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