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了快有五分鐘，兩人的手心早已都被汗浸濕，如今不剩半點(diǎn)摩擦力，全靠著蠻力生生拽住，也因此只要稍有動作，獅子那張秀氣的臉立竿見影便擰成一團(tuán)。

    消防氣墊已經(jīng)成型了。

    樓下有人在大喊讓她們松手，而獅子喘了口氣，她覺得她的胳膊已經(jīng)斷了，和這種連綿不絕的疼痛相比，似乎掉下樓也并不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茅臺深吸口氣：“獅子，準(zhǔn)備好了嗎？”

    在四年前把這丫頭救回來的時候，她完全沒想過，有一天她居然真的會成為自己的救星。

    茅臺想到這兒用力將自己的兩只鞋子甩脫了，避免到時候帶來不必要的損傷……都已經(jīng)堅持到這份上，無論如何也得賭一把，她們都能活下來。

    獅子已經(jīng)到了極限，她說不出太多話，只能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茅臺姐，數(shù)到三?！?/br>
    茅臺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本來還想再說句“不要害怕”，但想到這個丫頭已經(jīng)能為了她直接從三樓窗子蹦出來了，這時候再說這個也未免太遲。

    她在最后笑了一下：“要是都活著，我該請你喝酒了，獅子?！?/br>
    在那之后，失重感來得很快。

    獅子松手的一瞬間，茅臺耳邊只剩下呼呼的風(fēng)聲，她看見獅子那雙因為戴了美瞳而碧綠碧綠的眼睛滿溢淚水，心中只來及閃過一個念頭。

    和身旁實際空無一人的宋舒不同，她的童年有母親，再之后有徐濤，然后，她又有了獅子。

    而這些人都是改變她人生的選項。

    不管是寵物還是女兒，四年來養(yǎng)了這么個愿意為她不要命的家伙，也算是夠本兒了。

    在一片尖叫聲里，茅臺笑著閉上了眼睛。

    第108章 26 落幕

    茅臺睜開眼，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慘白的天花板。

    自從去上大學(xué)之后，老家的房子她就再也沒有回去過，更別說是這個小小的，如同儲物間一樣的房間了。

    室內(nèi)一片安靜，茅臺坐起身，發(fā)覺她幾乎能看清空氣中那些漂浮著的灰塵。

    書桌上被她用力寫上去的“考上大學(xué)”四個字如今摸上去依然凹凸不平，但也早已落滿了厚厚的灰，似乎在她走之后，這個地方就再也沒有被開啟過。

    茅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卻并未感到任何起伏的情緒，似乎將近十五年過去了，這里于她而言，也不過就是個舊屋子而已。

    她早就已經(jīng)離開了。

    ……

    茅臺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屋子里就只有徐濤一個人，她還在頭暈，抿了半天嘴只問出一句：“獅子人呢？”

    病房是普通病房，在視野范圍內(nèi)她也沒看到自己有斷胳膊斷腿，而徐濤的臉色也很難看，還能對她發(fā)火，這基本說明她的問題應(yīng)該不算大。

    男人把手里的資料夾一合，面色不善地走過來，直勾勾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說：“膽子肥了白昭翟，拿自己釣魚執(zhí)法，抓一個手上有十條人命的兇手，當(dāng)我死了是吧？”

    茅臺撐著坐起身，見自己身上還穿著之前那套衣服，證明她可能只昏了個把小時。

    她捂著昏沉的腦袋又問了一遍：“獅子人呢？”

    “左手?jǐn)嗔耍F(xiàn)在正在做 ct，看腦袋有沒有問題?！?/br>
    徐濤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把手機(jī)直接遞到她面前，只見早上獅子抓著她吊在第三大學(xué)病房外的短視頻已經(jīng)上網(wǎng)了。

    看到“美女跳樓，閨蜜竟當(dāng)場耍起雜技”的標(biāo)題，茅臺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獅子看到這個恐怕得氣死?！?/br>
    “先氣死的人是我好吧！”

    徐濤火冒三丈，誰能想到他剛到黃嶺水庫就聽說白昭翟和楊子烈兩個人雙雙從三樓掉了下來，嚇得他差點(diǎn)開車撞在樹上。

    茅臺無奈地看他一眼：“你應(yīng)該早知道我在釣魚了吧？連獅子都看出來了，你這種老刑偵鼻子聞聞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釣魚和當(dāng)面拆穿她是兩回事?！?/br>
    徐濤沒好氣地拉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生氣歸生氣，但這案子畢竟是茅臺豁出命去查的，他該告知的還是得告知，徐濤把黃嶺水庫現(xiàn)場勘查初步的情況往她面前一遞：“自己看吧，九具尸體，一大八小，排的整整齊齊的?！?/br>
    茅臺翻開打印出來的報告，只見現(xiàn)場的尸體挖掘工作還在進(jìn)行，在不大的九個土坑里，尸骸橫向排開，就像是被獻(xiàn)祭的祭品一般。

    茅臺一眼就看出不對：“沒有衣服?。俊?/br>
    徐濤嘆了口氣：“衣服應(yīng)該都燒了，個人物品也是，土坑里是空的，換句話說，宋舒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頭腦完全是清醒的，她還知道不能給警方留下找尸源的線索。”

    “所以，如果她自己不開口，就算這些尸體被找到了，可能都無法第一時間確定是誰？”

    “沒錯，市局那邊非常震驚，會在眼皮子底下發(fā)生這么大的案子，現(xiàn)在專案組那邊雞飛狗跳的，還在和冀北那邊核對宋舒來北陽的出行記錄，擔(dān)心還有別的受害者?！?/br>
    “應(yīng)該……不會有別的受害者了吧?！?/br>
    茅臺放下本子：“她只在福鑫小區(qū)一代選擇受害者，因為歸根到底這些孩子都是她心中的自己，所以才都是內(nèi)向謹(jǐn)慎的孩子……或許在她們被搭話后都第一時間提及了自己的父母，而這也導(dǎo)致宋舒更加覺得，這些孩子是母親的負(fù)擔(dā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