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在遠(yuǎn)離市區(qū)的龍山縣城，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步伐匆匆地走在街道上，她的眼神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么，而還不等她找到，不遠(yuǎn)處的一輛黑色大眾忽然鳴了一聲笛，女人遠(yuǎn)遠(yuǎn)瞧見那車?yán)镒鴥蓚€年輕的男人，當(dāng)即便跑了過去。

    “李雙靜？”

    等人上了車，駕駛座上的秦冬先給人看了自己的警察證，淡淡道：“在這個地方說話方便嗎？還是說要換個人更少的地方？”

    李雙靜圓臉披發(fā)，跑得有些氣喘：“不……不用，這兒應(yīng)該就可以，剛剛來的路上我已經(jīng)很注意了，沒人看到我?！?/br>
    蔣耀生怕她緊張，打趣道：“那你反偵察意識還挺強。”

    李雙靜臉色一僵：“也……沒有，就是，可能是我疑神疑鬼吧，總是覺得療養(yǎng)院最近一直想要找我的麻煩，因為之前我連著……沒照顧好老人?！?/br>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用力地捏緊了手腕，躊躇了一會兒才道：“我沒想到……你們真的會來跑一趟，我本來打電話的時候，只是想要找個人說說話而已，因為今天白天和其他護士聊天，她們和我說有自殺干預(yù)中心的人過來看望屠老爺子……”

    “你的情況特殊，療養(yǎng)院畢竟是面向弱勢群體的地方，看護人員的精神狀態(tài)出了問題不是鬧著玩的?！?/br>
    秦冬從懷里拿出筆記本：“之前在電話里溝通的時候我感覺你還有些顧慮，現(xiàn)在見到了我們，李小姐，無論你說什么我們都會認(rèn)真對待，所以，關(guān)于你工作的地方，你還有什么要告訴我們的嗎？”

    “我……”

    李雙靜低下頭，像是還在糾結(jié)，蔣耀見狀輕輕扶住她的肩膀：“不需要擔(dān)心，我們既然來了，無論你有什么樣的顧慮，我們都會查的水落石出的。”

    聞言，李雙靜抿了抿嘴：“其實，也談不上顧慮……我今天打電話的時候其實挺沖動的，因為，我昨天才剛剛幫著家屬整理完了之前那位老太太的東西，把房間騰空了，結(jié)果就在今天晚上，新的家屬把下一個老人的東西送來了，我……”

    “是三樓那間空著的病房？”秦冬皺起眉，“上一位住戶就是前天去世的老人？”

    “沒錯……我就是很自責(zé)，然后就忍不住給你們打了那個電話?！?/br>
    “之前醫(yī)院里老人死亡的事情很頻繁嗎？”

    “也不算，今年下半年，只有我手上這兩個，我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

    李雙靜欲言又止地捏緊了衣服的下擺，看上去似乎緊張至極：“我，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我……”

    蔣耀和秦冬對視一眼，輕聲問道：“你是不是覺得，療養(yǎng)院可能有人要對你不利？”

    一瞬間，李雙靜猛地抬起頭，蔣耀有了張莉的經(jīng)驗，心里不由一沉：“是之前發(fā)生過什么嗎？”

    “我……我感覺，他們不光想要開除我……”李雙靜哆嗦著咬緊嘴唇，“因為他們對外頭一直說我們這兒照顧阿爾茨海默癥是最好的，如果讓人知道，短短幾個月里連著去世了兩位得這種病的老人……”

    秦冬皺起眉：“他們威脅你？”

    李雙靜搖頭，臉色隨即變得慘白：“沒有威脅，只是……就在去年，也有一個跟我一樣照顧老年癡呆專門病區(qū)的護士，她叫楊希，那時候她也是，半年之內(nèi)，有兩個她照顧的老人都去世了，然后……”

    重重吞咽了一口，李雙靜忽然渾身都顫抖起來。

    “然后她……她就在療養(yǎng)院里自殺了！”

    “所以，事情就是這樣……我和冬哥馬上去確定那個自殺護士的情況。”

    去往龍山鎮(zhèn)派出所的路上，蔣耀簡單和唐鋒打電話說了情況：“現(xiàn)在看來，至少小龍山的醫(yī)療資源并沒有對外宣傳的那么好，目前死去的老年癡呆的病人都是因為突發(fā)疾病去世的，從家屬沒有鬧事的情況來看，老人的死應(yīng)該沒有問題，真正有問題的是療養(yǎng)院想要對外遮掩這件事的態(tài)度?！?/br>
    “所以說李雙靜是因為這件事才開始有心理壓力……她在懷疑一年前那個護士的死有問題，而她就是下一個。”

    “沒錯，因為她照顧的老人剛剛?cè)ナ溃由弦恢睋?dān)心自己會走上楊希的后路，所以李雙靜今天才打了中心電話……唐主任，所以說，這事兒現(xiàn)在要不要告訴屠隊？畢竟，屠教授還住在里頭。”

    “屠邵東那邊先緩緩再通知……今天晚上說是有一個津海的 a 級通緝在區(qū)里給人目擊了，他現(xiàn)在正一心撲在上頭，總隊盯著，壓力大的不行，我可不想他給刺激的老毛病發(fā)作，到時候要麻煩的還是我?！?/br>
    說完，唐鋒掛了電話，而蔣耀只覺得今天已經(jīng)聽了好幾次屠邵東承受能力不好，下意識自言自語道：“屠隊看上去跟個獅子一樣，應(yīng)該沒這么脆弱吧……”

    “屠隊年輕時曾經(jīng)因為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從一線退下來，修養(yǎng)了三個月才回到支隊，之后也會時不時去唐主任那里進行心理測評，偶爾還會被強制休假。”

    冷不丁的，秦冬忽然在旁插嘴，蔣耀聽得愣了一下：“應(yīng)激障礙……屠隊的創(chuàng)傷是？”

    “零幾年的一個案子，一整輛大巴在他面前燒沒了，惡意縱火，報復(fù)社會，死了二十多個人，在那之后屠隊就沒法再坐和大巴類似的交通工具，而且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因為怕火，連打火機都用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