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你們故意殺人的借口？”

    郝雪峰捏緊拳頭，想到一年多以來，他視作半個父親的屠老爺子就一直住在這樣一個魔窟里，他罕見地感到怒不可遏，深吸了幾口氣才將怒火壓下去。

    “具體是怎么cao作的，什么流程，什么價格，簽了什么合同，用了什么手法……”

    半晌，郝雪峰冷冷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最好給我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下午四點，就在做完方元強(qiáng)口供后不久，專案組在院長辦公室的保險柜里找到了過去四年里，小龍山和患者家屬簽署的將近二十份“特殊合同”還有錄制的視頻。

    在合同里，小龍山方面明確提出，患者家屬可以通過一次性支付五十萬的方式讓療養(yǎng)院在三個月的時間里換掉老人所用的所有常用藥，用無毒但無效的保健品代替。

    三個月后，如果老人并未身故，患者家屬可以再以每個月 5 萬的價格買通療養(yǎng)院，繼續(xù)換藥，直到老人去世為止。

    小龍山療養(yǎng)院承諾，老人最后會以正常方式病故，而相對的，患者家屬也承諾，絕不會以任何方式追究小龍山療養(yǎng)院的責(zé)任。

    為了保險，在簽署合同的時候，療養(yǎng)院便會和患者家屬一起錄制承諾書，各執(zhí)一份，這樣后續(xù)雙方手里都有把柄，也就沒人敢去報警了。

    “這些兔崽子做這種殺爹殺媽的勾當(dāng)都他媽搞出規(guī)模來了?！?/br>
    韓濤看著白紙黑字上簽著的名字臉色鐵青。

    幾乎所有在場的干警都難以想象，在這些合同上最終簽字的人，竟然大多都是和去世老人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屬，他們不惜花錢，也要用這種隱秘的方式送自己的親人上路。

    蔣耀氣得手都在抖：“就這樣，居然還敢稱是全北陽對老年癡呆病人最好的醫(yī)院……他們竟然連屠隊都騙……屠教授就住在這兒！他們竟然還敢當(dāng)著他的面殺人！”

    郝雪峰撐著桌子，想到這些年屠邵東帶著一直沒好的心病，一個人要撐起整個支隊，忙得連家里的老爺子都顧不上看，最終讓屠千軍住到了這樣的地方。

    他咬了咬牙，一拳砸在桌上：“韓濤，你馬上送老爺子去做個全面檢查，看看身體有沒有問題，具體的事兒我來和老屠交代……我怕他自責(zé)?！?/br>
    “好?！?/br>
    韓濤應(yīng)了一聲便出去了，而郝雪峰闔了闔眼長出口氣，轉(zhuǎn)頭對秦冬和蔣耀道：“他們換藥殺人的事兒我晚些時候和江州那邊的黃隊商量，本來也是他們轄區(qū)內(nèi)的事兒，會交給他們?nèi)珯?quán)負(fù)責(zé)，至于你們倆，別忘了我們之前調(diào)查的初衷?！?/br>
    秦冬了然：“楊希的死會不會和這個事有關(guān)？她手上連著兩個老人去世，或許也是發(fā)現(xiàn)療養(yǎng)院在換藥的事兒，所以方元強(qiáng)對她下手了？”

    郝雪峰想了想，半晌卻搖頭：“之前做口供的時候，方元強(qiáng)對楊希的死看起來并不知情……他的心理素質(zhì)沒這么好，撒不了這么大的謊，我想殺人的應(yīng)該不是他，但是，楊希被殺的原因，倒是很可能是小秦你說的?！?/br>
    他看著面前這些攤開的合同，每一份上頭都有一個老人家屬的名字。

    郝雪峰輕聲道：“不想療養(yǎng)院秘密曝光的人并不僅僅是療養(yǎng)院的高層，這些家屬也是一樣……之后我們要排查的人，他們的名字都已經(jīng)寫在這兒了。”

    第40章 繩鬼 06

    當(dāng)天晚上八點，屠邵東心急火燎趕到養(yǎng)老院的時候，郝雪峰就靠在門口等他，老遠(yuǎn)便能看到那頭顯眼的白發(fā)。 “別急，老爺子身體沒問題，為了不驚動他，一會兒還是會讓韓濤帶他回來睡?！?nbsp;郝雪峰上來言簡意賅地同他說了情況，看人rou眼可見地松下口氣，他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不來，現(xiàn)在韓濤和秦冬都不在，抓到人后頭的事兒交給誰了？” 屠邵東兩天一夜沒怎么睡覺，如今神經(jīng)一松懈下來，累得聲音像是滾了沙：“前年來的一個丫頭，韓濤帶的，做事挺利索，和韓濤剛來那會兒挺像……再說了，老李今晚出差也該回來了，有個副隊在我cao心什么？” 他揉了揉眼，下意識要摸煙，還沒掏出來，郝雪峰便給他遞來一條薄荷糖：“剛讓蔣耀給你買的，老爺子今天一直讓你少抽煙，你現(xiàn)在就別頂風(fēng)作案了?！?nbsp;“老頭腦袋不清楚，管得倒還挺寬。”屠邵東冷哼一聲，斜了一眼郝雪峰，“還敢叫你來管我?！?nbsp;“畢竟能管住你的人也不多。” 郝雪峰上樓路上同人簡單說了一下目前的調(diào)查情況，好在在之前他已經(jīng)充分給屠邵東打過預(yù)防針，在聽到療養(yǎng)院和家屬簽殺人合同時屠邵東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自嘲地笑了一聲：“看來我的狗鼻子這兩年也是不行了，自己親爹養(yǎng)老的地方都能給人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nbsp;郝雪峰心里嘆了口氣，不同于兩人搭檔那會兒的年輕氣盛，這兩年在支隊的重壓下，屠邵東的性格到底還是有了一些變化。 銳氣少了，又多了一些無可奈何……就像是，一團(tuán)被鐵皮包住的火一樣。 想到這兒，郝雪峰忽然停下腳步，問道：“老屠，你說如果現(xiàn)在我回長興給你當(dāng)下手，你的壓力會小點兒嗎？” 屠邵東一愣，卻是毫不猶豫地?fù)u了搖頭：“別說這種沒用的話，你知道你回不來，我也不希望你回來?！?nbsp;“……你不希望？” “好不容易能睡好覺了，為什么還要回來？回來找罪受？” 屠邵東淡淡道：“案子我一個人就行了，你偶爾來幫襯幫襯，這樣就很好?！?nbsp;兩人上了四樓，在專案組搭起的臨時辦公室里，蔣耀秦冬還有一眾江州來的干警都還在接打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