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耀在分局再次見到左向梅的時候，她的模樣比之前要凄慘數(shù)倍。

    經(jīng)過簡易包扎，左向梅的左右手還有頭上都纏著繃帶，右眼圈被打得青黑，身上還有不少劃傷，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臉色慘白。

    在詢問室外，沈清池嘆了口氣：“投案地點(diǎn)是在武義區(qū)九條村派出所，準(zhǔn)確的說，是她的老家，她家老房子著火，民警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面容呆滯地坐在著火的房子前頭哭，后頭帶去派出所，就說她要自首。”

    屠邵東瞇起眼：“你之前說在火場里還找到了一具男性尸體？”

    沈清池頷首，將九條村派出所拍的照片發(fā)了過來，只見照片上是一具黑色焦尸，呈蜷臥狀。

    沈清池道：“還沒驗明真身，尸體現(xiàn)在已經(jīng)拉去武義分局了，過不了多久就會轉(zhuǎn)到咱們這兒來尸檢……不過，看左向梅的情況，我估計那個肯定是個和她有關(guān)系的人，她是從火場里逃出來的，皮表有些燒傷，不過不太嚴(yán)重，主要是精神狀態(tài)不好，之前送醫(yī)的時候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到了派出所就一直在哭，剛剛我說帶她去見她認(rèn)識的警察她才好不容易好點(diǎn)兒?！?/br>
    屠邵東看向左向梅手腕上明顯的青紫痕跡：“那個捆綁傷……”

    沈清池?zé)o奈道：“我問了一路，但是她不肯開口?！?/br>
    “沒這么多時間可以耽擱了。”

    屠邵東心知現(xiàn)在得盡快問出郭倩案子的線索，畢竟截止到目前受害人只找到了不到 8kg 的身體部分，之前上門通知受害人家屬時郭倩的母親都哭地暈死過去兩次了。

    他想了想：“她的精神狀態(tài)不好，秦冬和蔣耀你們倆之前見過她，先由你們來問，之后如果感覺不對，我會讓老狐貍或者老徐過來……注意她的情緒，分寸別過了?！?/br>
    聞言，秦冬和蔣耀點(diǎn)點(diǎn)頭，立刻便進(jìn)了詢問室，而左向梅抬頭看見蔣耀，竟是一下站起來，撲到他面前拉住他的胳膊，泣不成聲：“蔣警官！我應(yīng)該早點(diǎn)和你說的……我要是早點(diǎn)和你說，向彪或許就不會……他就不會……”

    左向梅身材瘦弱，蔣耀試著想要拍拍她的后背，結(jié)果卻只摸到一把嶙峋的骨頭，他扶著人回到椅子上，給左向梅遞了紙巾：“左女士，你先冷靜一下，慢慢說……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報案了，我們肯定會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的?！?/br>
    左向梅哭得喘不上氣，像是壓抑著極大的痛苦，她抓著蔣耀的胳膊哽咽道：“向彪……我弟弟他，他犯了罪，害怕被抓，所以他，他……”

    蔣耀和秦冬對視一眼，這下也顧不上詢問室的規(guī)矩了，直接在左向梅身旁跪下來，抓著她的手溫聲道：“你弟弟他怎么了？”

    左向梅艱難地抬起受傷的右手擦了一把淚，被咬的發(fā)白的嘴唇囁嚅了許久，終于，爆發(fā)出一聲悲痛的哭喊。

    “我弟弟他……他自焚了！”

    二十三天前。

    那個下午，在左向梅回到家的時候，她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么。

    在打開家門的一瞬間，她便意識到自己的弟弟來了……這么多年下來，左向彪因為工作不穩(wěn)定的緣故，時常會淪落到?jīng)]錢租房的地步，故而，左向梅在弟弟的“懇求”下只能給了他一把自家的備用鑰匙，以便弟弟在無處可去的時候來自己家。

    在搬到綠城花園后，這不是第一次左向彪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來到這里，然而，這卻是第一次她在門口看到了不止左向彪一人的鞋子。

    就在門口的地毯上，除了一雙男鞋，還有一雙明顯小上一圈的女士平底鞋，被歪歪斜斜地踢在一邊。

    而即使站在門口，左向梅都能聽見在室內(nèi)的更深處，傳來一陣陣古怪的水聲……

    那是左向梅這輩子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血。

    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走到浴室門口的時候，淋浴間里斜倒著一具少女慘白的尸體，兩只眼睛還沒有閉上，脖子上有三個rou眼可見的血洞，還在汩汩往外流血。

    左向梅顫抖著嘴唇，花了很久才將目光從被血水住滿的地漏轉(zhuǎn)向另一旁的左向彪，男人一只手里拿著花灑，而另一只手里則攥著一把血淋淋的修眉剪刀，正在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姐，幫我。”

    那時，左向彪一共只對她說了三個字，而左向梅幾乎立刻就知道，就和小時候的每一次一樣。

    她沒有選擇。

    分尸開始之前，左向梅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問左向彪，這女孩兒是從哪兒來的，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又是為什么會死……而面對這一連串的問題，左向彪只是漠然地?fù)u了搖頭。

    “看她長得漂亮騙回來的，我都說要給她錢了她還不肯，還罵我臟，我一下沒忍住。”

    左向彪說完，他打開花灑，將手里的廚刀插進(jìn)了女尸的脖子。

    整個過程持續(xù)了將近 10 個小時，第二天，因為強(qiáng)烈的作嘔還有眩暈，左向梅跟美容院請了假，她放下電話，聽到浴室里有規(guī)律的沖水聲還在繼續(xù)，女人腿一軟，跌倒在了客廳里。

    他們將一部分的碎rou沖進(jìn)了下水道，還有其他部分，都讓左向彪通過小區(qū)的監(jiān)控盲區(qū)，繞小路丟了出去……

    左向梅不知道他把其他的尸塊丟去了哪里，只知道最后，左向彪將血衣和兇刀交給了她，說這事兒他們都有份兒，所以，他要左向梅也分擔(dān)她該有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