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筆錄，室內(nèi)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從幾乎所有熟知這對姐弟的村民口中，他們能得到最直接的信息就只有兩點。

    第一，左向梅從小就對左向彪不錯，而且，似乎也并不完全是違心的，很多時候，她更像是發(fā)自真心地在照顧弟弟。

    第二，也是最古怪的一點，左向彪對待jiejie的態(tài)度并不跋扈，甚至，在那場大火后，左向彪可以說是對左向梅言聽計從，平日里雖然多受左向梅的照顧，但這件事卻不是左向彪強求的，而是左向梅主動提供的。

    一個念頭在蔣耀心底滾了幾圈，最終還是到了嘴邊，他猶疑道：“我怎么覺得左向彪和左向梅的關(guān)系，其實和我們想的不一樣?！?/br>
    秦冬抱著手臂思忖片刻，半晌語氣淡淡地得出了結(jié)果：“左向梅說了謊，她或許在把責任往她弟弟身上推。”

    蔣耀不解道：“但是……難道人是她殺的嗎？郭倩和她沒有任何社會關(guān)系，一個女人，為什么要殘害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女學生??？”

    他話音剛落，韓濤放在桌上的手機鈴聲大作，是法醫(yī)羅晨打來的。

    “怎么？”

    “武義拉來的那具尸體，我們驗了，男性，年齡不到 30 歲，拳斗姿勢，呼吸道灼傷，氣管里有煙灰炭末殘留，心臟表面和雙側(cè)肺臟都有出血點，是典型的生前燒死……燒得很嚴重，體重縮減了很多，尸長也只有 155?！?/br>
    “155？左向彪可有 178，縮了這么多？”

    “別急，這還不是最奇怪的，這尸體的問題很多，首先，有很多陳舊傷，光是肋骨就斷過三根，右手食指無名指，左手拇指都斷過，牙齒齲壞嚴重，甚至還有兩顆牙爛沒了，不光這樣，他的肌rou也有嚴重萎縮，看下肢的萎縮情況，應(yīng)該已經(jīng)影響他走路，甚至可能要臥床。”

    聞言，韓濤的臉色微變：“就是說，這人在死前本身就處在一種非常不健康的狀態(tài)？而且甚至根本無法行走？”

    羅晨嗯了一聲，又道：“我個人覺的，這尸體雖然是生前燒死，但是他死時的狀態(tài)也跟死人沒太大差別了，可以確定的是尸體有過掙扎，但是，幅度并不大，所以，腿部與地面接觸的部分還是有小部分沒有受到嚴重燒傷……我們在上頭發(fā)現(xiàn)了一些衣物殘片，很奇怪，明明是冬天了，但他穿得卻很單薄，材質(zhì)更像是夏裝?！?/br>
    韓濤此時想到之前他們詢問過的那些網(wǎng)吧還有 ktv 的人，他們口中的“左向彪”和他們找到的這個相差甚遠，甚至可以說，幾乎不像是一個人。

    韓濤眉頭緊皺：“明明他的 dna 和左向梅匹配上了……”

    羅晨笑笑：“dna 只能證明死者和左向梅有血緣關(guān)系，但是，dna 可證明不了他就是左向彪……畢竟，左向彪只是個誰都可以拿來用的名字不是嗎？”

    說完，羅晨掛了電話，而韓濤同其他二人簡單說了一下法醫(yī)那邊的進展，蔣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個非?？膳碌哪铑^浮上他的心頭：“這么說……死在左家老宅的這個是左向梅真正的弟弟，而她平時自稱的那個弟弟，其實另有其人？”

    秦冬想了想：“有很多舊傷，而且?guī)缀鯚o法行走……左向梅的親弟弟在生前必然遭受過長時間的虐待，你們還記得，之前那個鄰居說，左家老宅鬧鬼嗎？”

    蔣耀頭皮一麻：“所以……地下室里的人就是……”

    左向梅果然有鬼。

    韓濤抱著手臂垂眼，他之前就覺得，不論是左家兩老的死還是左向彪的死都和煙頭還有火災(zāi)有關(guān)，這實在太巧了……

    二十年前，火化師最令人恨得牙癢的地方便是他會誘導本身具有心理問題的受害人主動自焚，單看表象，那就是自殺，而左向梅明顯還達不到這種境地，她身邊死去的都是自己實打?qū)嵉挠H人，這些人不可能光靠她語言說服就走上絕路，必然是被謀殺的。

    問題是，左向梅是從哪兒學到這種手法的？

    左海林和黃秀芳是在 1999 年 10 月死亡的，而就在他們死前三個月，火化師的第一個受害人出現(xiàn)了，難道說，左向梅在 13 歲的時候，就碰到過火化師嗎？

    她或許見過他！

    想到這兒，韓濤面色一凜，猛地站起身道：“我們得趕緊找到證據(jù)證明現(xiàn)在的死者和那個生活在左向梅身邊的‘左向彪’不是一個人——現(xiàn)在左向梅來投案也是為了幫那個人爭取逃跑的時間，他或許已經(jīng)流竄到他省了，我們的速度要快，只有找到這個人，我們才有可能撬開左向梅的嘴?！?/br>
    下午五點，三人趕回長興區(qū)的時候，技術(shù)隊已經(jīng)還原出了“左向彪”失蹤前幾天的手機定位路線，確定了在關(guān)機拔卡前，左向彪確實一直都在長興區(qū)活動，然而，不論是左向梅還是左向彪的手機在近期都沒有顯示他們曾經(jīng)去過九條村。

    “應(yīng)該是故意這么做的，如果左家老宅里真的藏了一個人，這件事必然是秘密進行，每次回去都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村里人才會說他們姐弟倆幾乎不回來?！?/br>
    為了加快摸排的效率，秦冬帶著蔣耀和韓濤分頭行動，預備挨個踩點左向彪失蹤前曾經(jīng)去過的地方，爭取能找到他留下的個人物品方便進行 dna 比對。

    不同于之前他們粗略的調(diào)查，這一次通過具體的定位還有走訪，他們明確了幾家“左向彪”過去常去的店，竟都是些洗頭房或者營業(yè)性娛樂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