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乍一聽,韓濤的語氣已經(jīng)和平時一模一樣,蔣耀心想好不容易等到韓濤心情好一點了,這種機會可不能浪費,當即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了起來:“那咱們五點就去?” “好,今天外頭下雪,你公交車不好坐,半小時后我來接你,趕緊起來?!?/br> 韓濤說完就掛了電話,而蔣耀發(fā)揮了自己多年踩點上班練出的速度,二十分鐘連澡都洗完了,等他裹著羽絨服走下宿舍,這才發(fā)現(xiàn)外頭的道路已然完全變了樣子。 大片的白色將房屋和樹木都覆蓋了,甚至公安宿舍樓下的院子都只清掃出一條細長道路供人通過,其他地方都滿是厚厚的積雪。 蔣耀出生在從不見雪的西南一代,雖說來了北陽也有幾年,但每次碰上這種下鵝毛大雪的日子卻還是忍不住興奮,他在門口等待期間甚至還忍不住堆了個很小的雪人,然而,直到雪下得快將雪人的下半截徹底掩埋,韓濤的車卻還是沒有來。 時間接近四點四十五,蔣耀給韓濤打了電話,對方?jīng)]有接,而他正準備打第二個,一輛黑色的大眾猛地從路口拐了過來,即使在這樣的大雪天里,這輛車也開得飛快,徑直便急剎在了蔣耀面前。 “上車?!?/br> 秦冬搖下車窗,臉色非常凝重:“韓濤來不了了,局里有事,讓我來接你?!?/br> 蔣耀一愣,一時沒弄明白,為什么韓濤來不了了不能直接給自己打電話,而他怔怔地坐上車,卻發(fā)現(xiàn)秦冬開的方向既不是去燒烤店也不是去干預(yù)中心。 他有些莫名其妙:“冬哥,我們……是要去哪兒?。俊?/br> 秦冬的臉色不太好看,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沉默了一會兒后,他忽然問道:“昨天晚上在李巧下班前,你是不是和她在走廊上說過話?” 回想起那場對話的大多數(shù)內(nèi)容都和秦冬有關(guān),蔣耀一時也不知該怎么解釋,只能含糊道:“她調(diào)了班,然后出來倒熱水的時候碰到我,就說了兩句。” “那李巧當時有說,她調(diào)班是為了什么嗎?” 秦冬繼續(xù)追問:“她有沒有和你說過,她晚上約了什么人,準備去什么地方做什么?” 不知為什么,秦冬問話時語氣不似平時那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急躁,而這一連串的問題對于本身就是刑警的蔣耀來說,太過熟悉。 他遲疑了一下,終究忍不?。骸岸纾銌栠@些做什么……” 大雪過后,路上的行人還有車輛都減少了許多,而秦冬一路開得飛快,聽見他的問題,卻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為什么……要突然查李巧的行蹤? 明明,李巧今天晚上就要值班,而且按照她的習慣,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干預(yù)中心了。 車子又開過一個路口,卻是往轄區(qū)更加偏遠的地段去了,而蔣耀看著秦冬繃緊的側(cè)臉,一種相當不妙的預(yù)感忽然浮上了心頭。 他只覺得口干舌燥:“李巧她……她是不是出事了?” 在一瞬間,秦冬的眉頭微蹙,顯然,這意味著他說對了。 蔣耀在瞬間只覺得渾身血液涼了大半,昨天李巧臨走前的笑臉好像就在眼前,他倒吸一口涼氣:“她說……她要去見一個患者,是她最近聊的一個和她同齡的男生,jiejie剛剛因為意外去世,狀態(tài)很不好,而她之前已經(jīng)見過他兩次了……” “見患者……” 秦冬捏緊了方向盤,上了高架后,積雪都已經(jīng)被鏟除,他得以開得更快,黑色大眾一路飛馳,不到半個小時后,他們便停在了位于轄區(qū)邊緣的一處爛尾樓面前。 因為開發(fā)商遲遲不進行后續(xù)的工程,這片爛尾樓附近都被用鐵皮攔了起來,然而,由于附近的拾荒者眾多,鐵皮包圍圈破舊不堪的大門早已被破壞,如今甚至可以開車進入。 在秦冬趕到時,現(xiàn)場已經(jīng)停了數(shù)輛警車,而秦冬帶著蔣耀剛走入警戒線包圍區(qū)域,遠處的韓濤便沖了過來,罵道:“秦冬我他媽怎么和你說的,叫你接他不是要你帶他過來……” “他是最后見到李巧的人。”秦冬直接打斷他,“蔣耀有資格知道,李巧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兩人說話的時候,蔣耀已經(jīng)遠遠看到雪地正中停了一輛被燒得焦黑的車子,似乎是因為曾經(jīng)燃起過大火,車子周圍的積雪都很薄,甚至,還可以看到底下青黑的土地。 痕檢和法醫(yī)都在對著車子拍照,而隱約的,蔣耀能看清車里似是有人坐著,但如今,他們都已經(jīng)被燒得扭曲成一團…… 那是……什么? 蔣耀怔怔的往前走了兩步,在離車子不遠的雪地里落著一只女士挎包,里頭的東西散了一地,有口紅,眼鏡,還有一張長興區(qū)自殺干預(yù)救助中心的工作證。 在一瞬間,蔣耀的腦袋里一片空白,還沒等他將車子里那團焦黑的東西和工作證上那個女孩兒聯(lián)系在一起,不遠處傳來屠邵東的聲音:“老唐!你聽我說!先冷靜一點!” 蔣耀恍惚地抬頭,便見穿著一身黑色大衣的唐鋒剛剛從外頭跑進來,而他不顧屠邵東的阻攔,上前看了車的情況,隨即,唐鋒本就蒼白的臉瞬間血色全失,緊跟著,整個人竟是一聲不吭地直接栽倒在了雪地里…… 第72章 業(yè)火 02 海浪聲。 唐鋒回過神的時候,耳邊能聽見的,只有接連不斷的海浪還有海鷗的聲音。 一陣陰冷的寒風迎面吹來,他勉強睜開眼,面前是一片矗立在海邊嶙峋的巖石,天色陰沉得幾乎像是要墜落在海面上。 這是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唐鋒幾乎立刻便意識到自己身處噩夢,但即使如此,他仍然選擇向海的方向走去,漸漸的,咸腥的海風里隱隱傳來一股焦糊的氣味,巖石被燒成漆黑色,每走一步,他都能踩到那些被燒盡的灰塵。 最終,唐鋒走到巖石的邊緣,在那里,一截燒黑的斷指靜靜地躺在巖石的凹槽里。 “你是來救我的,對嗎,阿鋒?” 唐鋒聽到風里女孩輕柔的聲音,就像過去無數(shù)次那樣,這聲音引誘他走向陰沉的大海和拍案的驚濤。 “一桐,我一定會救你?!?nbsp;唐鋒點點頭,他并不害怕,只是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就像是一只拒絕飛翔的鳥,他卸掉了身上的所有力氣。 帶著斷指,他徑直跳進了冰冷的海水里。 “唐主任?” 九點半,察覺到病床上的人低低地發(fā)出了一聲呻吟,蔣耀猛地撲到床邊,便見昏睡了一晚上的唐鋒緩緩睜開眼,啞聲道:“我現(xiàn)在在哪兒?” “在腦科醫(yī)院的單人留觀室?!?nbsp;蔣耀試著將唐鋒扶起來,然而后者暈得太厲害,不得已只能繼續(xù)躺在床上,閉著眼問道:“屠邵東他們?nèi)四???nbsp;蔣耀苦笑道:“發(fā)生了這么大的案子,所以現(xiàn)在都在局里忙呢,冬哥去痕檢那邊幫忙了,而徐主任剛剛過來了一趟,讓我在這兒陪你,還說……李巧家人那邊,他會負責交代的?!?nbsp;“是嗎……” 唐鋒睜不開眼,但即使是不看蔣耀的臉,他也知道這小子多半哭過,喉嚨完全是啞的。 之前屠邵東似乎也有說過,蔣耀是在干預(yù)中心最后見過李巧的人,恐怕也正是因為這樣,秦冬和韓濤才會把他留在這兒。 想到這兒,唐鋒苦笑了一下,他逼迫自己暫時不去想李巧的事:“你現(xiàn)在知道了,救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不過我也確實沒資格教育你就是了,但凡今天我除了咖啡能吃點別的東西,估計都不會弄到這么丟人的地步?!?nbsp;他說完,病床邊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