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你沒事吧?” 站在一旁,唐鋒一眼就看出屠邵東的虛弱,身為心理醫(yī)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身體創(chuàng)傷和心靈創(chuàng)傷同等致命,此時的屠邵東看上去雖然沒什么大問題,但內(nèi)里就不一定了。 想到這兒,唐鋒下意識去看跟在屠邵東身后不遠處的秦冬,然而,就在這時,秦冬卻忽然面無表情拿起槍,直指著屠邵東的后腦,冷冷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一瞬間,第一個看到槍的患者家屬爆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而就像是嫌這陣sao亂還不夠大一樣,秦冬在下一秒眼也不眨地直接對著一旁的地面開了一槍,巨大的槍響嚇得周遭的醫(yī)護人員還有家屬直接退出去一大片。 秦冬重新將槍口對準屠邵東的腦袋,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秦冬你他媽瘋了啊!” 韓濤的反應極快,在秦冬開槍的同時人便已經(jīng)到了屠邵東身邊,舉起槍同他對峙,厲聲道:“把槍放下!你還當自己是警察嗎?” 事情在分秒鐘就朝最糟糕的方向發(fā)展而去。 即便是唐鋒也不曾想到秦冬竟會這么果斷地對屠邵東舉槍,他下意識想要上前同勸說,結(jié)果卻被屠邵東一把拉住。 “別再把你折進去了?!?/br> 面對秦冬的槍口,屠邵東面色不改,只是淡淡道:“秦冬,你怪我是應該的,是我剛愎自用,導致所有人身陷危險……我其實不介意你對我開槍,但是如果你這么做,你的下半輩子也毀了,我不想你走上這條路?!?/br> 說著,他甚至迎著槍口又走了兩步,苦笑道:“最開始我并沒有想到他們是沖我來的,之所以瞞下來,也是因為這個案子影響太廣,對方又實在太狡猾……如果加上大巴的案子,火化師的手里至少有三十多條人命,一旦讓他跑了,下一次他再現(xiàn)身就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了?!?/br> 秦冬冷冷道:“你不想讓他跑了,所以你就放任他一次次繼續(xù)殺人,好讓你有更多線索可以破案?” 過去教給秦冬用在審訊上的話術(shù)如今用在自己身上,屠邵東慘淡地笑了笑:“如果你要這么想,我也沒有什么好辯駁的,畢竟,從結(jié)果來看確實是如此……我沒能查出來阻止他們對小夏下手,確實是我的錯?!?/br> 聞言,秦冬的臉頰上立竿見影地牽出一條清晰的肌rou咬痕,他的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原本木然的眼底浮出清晰可見的憤恨,咬牙切齒道:“小夏死了之后,你竟然還繼續(xù)瞞著我……你是怕我做像是現(xiàn)在這樣的事嗎?” 這一次,不等屠邵東回話,一旁的蔣耀注意到醫(yī)院門口來了特警的車,他生怕一會兒秦冬會被直接當做危險分子擊斃,慌不忙插了進來:“冬哥!你先冷靜一點,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小夏,但是如果小夏還活著……” “小夏已經(jīng)死了?!?/br> 冷冷打斷他,秦冬雙眼通紅地死死盯著屠邵東,聲音終于開始微 l 發(fā)抖:“我meimei再也不會回來了,而你……你明知道小夏是因為什么才死的,你竟然還有臉出現(xiàn)在她的墓前自稱我的師父……” 在分秒間,那些小夏來支隊送餃子的記憶,對他發(fā)的語音,還有最后她躺在鐵床上蒼白的樣子通通閃現(xiàn)在秦冬的腦海里,胳膊上的傷疤疼得好像是燒穿了骨頭,他的手指在此時也再不屬于自己—— 他一直在找小夏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 小夏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們所有人。 “冬哥不要!” 槍響的一瞬,蔣耀渾身血液都好似上了凍,他的耳邊一片嗡鳴,意識在好幾秒后才回歸,然而,在他面前倒下去的卻不止是秦冬一個。 擋在屠邵東面前的韓濤身子搖晃了一下,像是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腹部冒出的鮮血,他遠遠朝蔣耀投去安撫的眼神,緊跟著腿一軟,人便已經(jīng)摔倒在地上。 “濤哥!” 蔣耀眼睜睜看著韓濤皮衣下的襯衫被血打濕了一大片,魂飛魄散地撲了過去,就見韓濤的手還死死抓著槍柄,像是不放心秦冬,他作勢還要再補一槍,結(jié)果還沒等他動手,屠邵東便已經(jīng)撲過去將動彈不得的秦冬抱了起來。 “小夏……” 秦冬中槍的位置在前胸,也不知子彈是擦到了哪里,他一開口便是滿嘴鮮血,而即便視線已經(jīng)變得恍惚,他卻還是艱難地想要抓住屠邵東的前襟,咳喘著質(zhì)問他:“是……是你……” “濤哥……濤哥你別嚇我!醫(yī)生馬上就來了!” 身后傳來倒地的聲音,蔣耀的聲音里滿是絕望,然而屠邵東此時卻根本無暇去顧及,他怔怔地看著懷里半身是血的年輕人,想到他剛進支隊時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樣,只覺得心如刀割。 這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徒弟。 “小……小夏……你等等哥……” 秦冬又咳出一大口血,在層層疊疊的痛苦籠罩下,他睜大眼睛看著頭頂?shù)奶炜眨鴰最wguntang的水珠隨即滾落在支隊長的掌心。 隨著年輕人閉上眼,屠邵東忽然發(fā)覺,自己什么都聽不見了。 第85章 業(yè)火 15 兩周后。 “老屠,屠叔住在哪一邊?” 將車停下后,郝雪峰從后備箱拎出兩箱水果,在屠千軍搬離小龍山之后,他還沒有好好來新的療養(yǎng)院看望過。 合上車蓋,屠邵東沒有回答,郝雪峰抬眼,發(fā)現(xiàn)他正看著樓上發(fā)呆,而郝雪峰后知后覺地想到他現(xiàn)在什么都聽不見,無奈地上前拉了他一把,又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問了一遍:“屠叔,住在哪兒?” “三樓305?!?nbsp;屠邵東全憑郝雪峰的口型猜出他在說什么,醫(yī)生說他是壓力型的突發(fā)性耳聾,好好治療,在一個月內(nèi)基本上就可以恢復。 療養(yǎng)院里基本都是習慣了清凈的老人,郝雪峰聲音稍大便引來了旁人的關(guān)注,不得已,他只能放棄和屠邵東溝通,直接拉著他上了樓,很快便找到了屠千軍的單人間。 一大清早,護工剛剛讓老人吃完早飯,郝雪峰領著屠邵東走進去,老爺子還是一樣,看見他便眉開眼笑:“小郝!好久沒來了!” 屠千軍的記性時好時壞,但無論怎樣,總是能認出郝雪峰的,他招呼人過去:“今天怎么有空和邵東一起來啦?派出所不忙嗎?” “我……” 沒想到老爺子這次這么清醒,郝雪峰苦笑了一下,指著自己的耳朵:“屠叔,邵東他最近案子多,壓力太大,聽力出了點問題,我怕他一個人不行,所以這兩天他都住我家。” “他……聽不見了?” 屠千軍驚訝地看向一邊一直沉默著的兒子,似乎也感覺他最近瘦了不少,心疼道:“怎么回事,他不是有徒弟幫他嗎?那兩個孩子呢?我記得……上次他們還帶了個新人來見我的?!?nbsp;要么怎么說,老人家的第六感都是最準的,無論對好事還是對壞事。 郝雪峰內(nèi)心無奈,一時竟有些慶幸屠邵東現(xiàn)在聽不見:“之前出任務,兩個人都受了傷……傷的不輕,最近,老梁給他倆放了假,都還躺在醫(yī)院呢?!?nbsp;他盡量選了委婉的說法,卻沒想到,屠千軍定定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便苦笑出聲:“邵東都聾了,老梁還能給他兩個徒弟放假?小郝,我是老糊涂了,但也沒糊涂到這份上……你老實說,隊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聾了之后你們沒立刻來看我,是不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