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陸總,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不信你還問?!?/br> 遲馳頓時被他堵了個啞口無言,耳邊傳來工作人員的催促聲:“別敘舊了,快拿著回去吧,淋感冒了又生事。” 他接過剛剛拆出來的餐食,望著陸時川片刻,抬腳跨進(jìn)了屋檐下,隔著層離得遠(yuǎn)幾乎就看不見人臉的雨幕喚著:“陸時川,進(jìn)來說。” “我應(yīng)該也不是那種披著雨披在雨里和人交流的生物類型吧?!标憰r川一邊說著,一邊還講究地擦了擦臟兮兮的手才進(jìn)來,他忽遠(yuǎn)忽近又有些朦朧的聲音隨著中間這層相隔的雨幕消失,終于在遲馳耳畔邊清晰起來。 遲馳莫名覺得自己的心跳跳得過于遲緩了,連呼吸都順帶著慢了下來,他看著陸時川那張清秀漠然的臉上沾著很多泥點,抬手用指腹擦掉臉頰上的泥星子。 柔軟的觸感在指腹下滑過,陸時川也愣住了,隨即,他猛地攥住了遲馳的手腕,制止他下一步的動作。 “你在干嘛?!?/br> “給你擦臉?!边t馳冷靜答著。 陸時川面無表情地挑了下眉毛:“如果等會我發(fā)現(xiàn)我的臉沒干凈,我就把你摁在泥里?!?/br> “給我金主擦臉很稀奇?用得著你這么懷疑我,我給你點職業(yè)素養(yǎng)你倒還覺得不順心了?!?/br> 遲馳說完,又無奈地嘆出一口氣來。 兩個人因為這句話莫名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陸時川站得有些久了,便靠在門框邊上,摸出盒已經(jīng)被泡得潮濕濡爛的煙,他瞧著煙盒里的水,索性徒手捏著擠了擠,一股潮濕的、淡淡的濕煙草味在手心里炸開。 遲馳一直盯著他。 盯到陸時川覺得有些不自然。 “我說真的,為什么來?”遲馳放沉了聲音,語氣相較方才的調(diào)笑來說,此刻顯得格外認(rèn)真。 陸時川沒說話,靜靜地瞥了他一眼,不算特別違心又不算特別誠懇地扯了個謊,語氣輕松至極,有些事不關(guān)己:“你失聯(lián)了,霍邱山找上我,問有沒有你的消息,他說你父親知道這邊山體滑坡的事之后很擔(dān)心,希望越川有點責(zé)任心,別把人放著不管?!?/br> “誰來跑一趟都是跑,所以我親自來了,滿意了?” 這套說辭倒是挑不出錯來。 但卻是把陸時川自己摘了個干干凈凈,方才那套說辭也是,陸時川把所有離譜的和不離譜的理由都搬了出來,唯獨不肯說上一句擔(dān)心誰,就像是現(xiàn)在,他提了霍邱山提了遲若昭提了越川的責(zé)任,唯獨沒說他這個越川ceo專門跑一躺是為了什么。 他不愿意說,遲馳也懶得逼問,只是眼底情緒淡下去幾分,若有所思地瞧著陸時川。 遲馳哦上一聲,沒再說話。 陸時川是以捐贈物資的由頭進(jìn)來的,手上的事情不忙完很難脫身,再加上運送物資的車輛只能到堵塞的地方,剩下的需要人再徒步走出去,縱使陸時川經(jīng)常泡健身房,也會運動,但來回弄上那么一遭,他也有些不太受得了。 酒店房間全滿,甚至有些地方是臨時添進(jìn)去的臨時床,人滿為患的地方不僅僅充斥著雨水和泥巴的味道,還有股陰沉潮濕的腐味。 陸時川弄完手上的一切,將身上的雨披脫下來給別人。 今夜凌晨會停雨,道路通起來也不過是一兩天的問題,陸時川今天有些精疲力盡,實在是不想再費出去的這個功夫,他為了遲馳的事情,從出事那天晚上開始到現(xiàn)在沒有怎么合過眼。 連夜坐飛機(jī)飛來,又碰上惡劣天氣飛機(jī)延誤,沒有趕上上一次的物資輸送,打點來打點去,今天才出現(xiàn)在遲馳面前。 就連他辦公桌上那個自己最寶貴的一尊石膏雕塑獅都在出發(fā)前被自己不小心砸了個粉碎。 身心俱疲,緊繃著的神經(jīng)也終于稍微松懈了下來,陸時川就讓遲馳無論是抬著還是舉著,都得把他帶上八樓,他腿早就已經(jīng)有點發(fā)麻、失去知覺了。 陸時川這句話是隨便亂說的,可遲馳卻欣然答應(yīng)了。 “可以,我背你?!边t馳將兩份餐食打結(jié)系好,勾在手指上,向著陸時川示意。 大概是沒有想到遲馳這么好說話,陸時川看著遲馳那張冷靜沉穩(wěn)的臉,不到片刻便挪開了視線。 “不需要?!标憰r川回絕,又覺得自己矛盾,難得有些生硬地補(bǔ)充著,“那是開玩笑的?!?/br> 遲馳聽他說不用,又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要走向樓梯。 遲馳心情稱不上好。 鬼都能看得出來。 遲馳出門一趟,帶回來個看不太出原本樣貌的老板,給李涯三魂六魄險些嚇得只剩下一個殼,他招呼遲馳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里,弱弱地喊了聲老板好。 只見陸時川隨意點了點頭,還未動作,遲馳便拿了套新的換洗衣服過來,輕輕扔在沙發(fā)上道:“衣服,浴室你知道在哪,上次你用的洗漱用具還在,沒扔?!?/br> 陸時川蹙了蹙眉。 遲馳就這么不吭不響地挨到晚上。 繼上次的事之后,李涯心有余悸,今天看見陸時川來了,自覺至極地掏出副耳塞,然后麻溜地爬上床用毯子捂緊了頭。 他腸胃難受了一天,眼下平靜下來便迅速睡了過去,遲馳那邊卻顯得沒那么好過。 “遲馳,從下午到現(xiàn)在你就活像是嘴巴上縫了針一樣,我千里迢迢跑過來不是為了看你臉色的?!标憰r川頭發(fā)吹干后簡單地傾灑下來,他眸中含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懟和責(zé)備,整個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床上的遲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