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滿意就好?！?/br>
    病床上的男人眼簾覆下，正看著她，聲音里帶著大病未愈時嘶嘶的沙啞。

    他比之前消瘦了，眼眶微微下凹，顯出些老態(tài)來。

    然而美人在骨，皮rou的頹敗也難掩與生俱來的天賦與精致。

    他竟也一樣。

    況且時間在樣貌上給予男人比女人更大的寬容。稍有心機(jī)的男人玩弄起“韻味”二字來只會比女人更加高超、靈巧。

    董慧如哼笑一聲，甩了甩耳邊的短發(fā)：“說起來咱倆也不能說誰對不起誰?！彼е馈翱晌揖褪切睦镉幸豢跉??！?/br>
    董慧如比誰都知道何為一生順?biāo)?，天之驕子的滋味?/br>
    所以任何一個給予她的否定，都能讓她在心里嚼上千萬遍。咬破它的骨血，細(xì)細(xì)咂摸，好像這樣方才能知曉自己究竟是對是錯。

    “那你就當(dāng)是我一己之私好了?！边B天閉上了眼睛。

    “是你動了不該動的心?！?/br>
    董慧如覺得自己是遠(yuǎn)沒有想象中的超脫的，否則怎么會還是忍不住想踩上一腳，泄一泄心里的不甘呢？

    “她是誰？”

    他睫毛顫了顫，竟笑問一句：“偏要知道？”

    “我總得知道自己差在哪里吧?！?/br>
    董慧如靠在桌子上，也是坦然。

    連天眼睛睜開，露出黑洞洞的瞳孔：“是火。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他又笑，嘴唇顯出干裂的紋理“死而復(fù)生的生，共同赴死的死?！?/br>
    空氣里靜了一瞬。

    “沒想到？”他語氣里依舊帶著笑。像是老友間的敘舊打趣般，調(diào)侃著自己的經(jīng)歷。

    董慧如嘆了口氣，整了整站姿：“你不要太愛她了?！?/br>
    君子之交淡若水。

    她曾以為，他們都是一樣的人?？梢陨銎咔榱?，卻不該會為其顛倒。只有這樣，才能在來臨，離開，抑或等待時，保存自己的體面與尊嚴(yán)。若是真正被情欲掌控，哪能成仁成圣，羽化登仙？

    “我心里有數(shù)?！?/br>
    董慧如哧了一下：“話可別說太滿?！庇终f“還有一件事，枝枝。雖然撫養(yǎng)權(quán)在你這里，可我想讓她和我去美國讀書?！?/br>
    “那這你需要問問她自己了。”他頓了頓，腦袋陷在枕頭里“我永遠(yuǎn)尊重她的決定?！?/br>
    男人總是給她足夠的自由，但若是她自己想撲進(jìn)來，那可就怨不得了別人了。

    怎么會有人總是能滴水不漏地處理好和別人的關(guān)系呢，別管是妻子，還是……

    情人。

    連枝躺在睡著的連天身邊，為了不碰到他，身體大半懸空在病床外。

    少女纖長圓潤的手指碰了碰男人高高的鼻梁，微微撐起身子，吻順著他的側(cè)臉蔓延而下。

    眼角，顴骨，嘴角。

    輕輕柔柔，一觸即分。

    可我還是愛你，爸爸。

    她的舌頭碰到他微張的唇，有一點沒忍住。紅紅的舌尖隨著主人的意念，熟練而靈巧地，順著那縫隙，鉆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