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終于放棄通過繪畫研究他的心理，但這個難得的消遣方式還是保留了下來。

    邊牧對此倒可有可無，不停地發(fā)呆，和不停地畫畫，對他而言無甚區(qū)別。

    直到后來的某一天，他才驚訝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縮在這個曾經萬分恐懼的牢籠里，活了下來。

    或許對現(xiàn)在的他而言，牢籠不是這小小的病房，而且那些讓他無法承受的人吧。

    ……

    兩年后的冬天，邊牧出院了。

    護工問他需不需要聯(lián)系誰？

    他搖搖頭。

    護工就遞給他一個行李箱，里面有日常換洗的衣服，生活用品，還有不少現(xiàn)金，和他的銀行卡，也有手機，收拾得很細致，看得出是精心準備的。

    他拿了行李箱，卻沒動手機。

    抑郁癥得到控制后，他也漸漸明白過來，所有人的消失，或許只是為了給自己留一個喘息的空間。

    兩年多過去了，他們或許還在等，可他卻真的不想再和任何人接觸了，他的心臟不太好，只想平緩情緒好好養(yǎng)病，不再給別人添麻煩。

    邊牧去了郊區(qū)，在一個和南村差不多的村落里，租了個房子，房子不大，也不高，和以前一樣在二樓，這樣，或許就沒人再擔心他跳下去活不了。

    他不出門，也不和人說話，所有生活用品和吃喝用度都送貨上門，銀行卡里的錢也足夠他這樣過完下半輩子了。

    這或許是最好的狀態(tài)。

    曾經糾纏拖累的人各自安好，在城市兩端好好生活，就夠了。

    ……

    第144章 生離

    南方的冬天來得晚，裹著寒潮，又濕又冷。

    邊牧剛感冒了一場，醫(yī)生上門打了好幾次吊針，身體才慢慢見好，但他還是精神不濟，整天昏昏沉沉，窩在黑暗的客廳里，也不想動。

    “叩叩…”急促的敲門聲將他從昏沉中喚醒。

    他窩在沙發(fā)里，連眼睛都不愿睜開，大概是他點的快餐到了，快遞員都知道他的習慣，敲幾下沒人開門，自然會把東西掛在外面的門把手上。

    可今天的快遞員異常執(zhí)著，從輕輕敲門，變成了重重砸門，“咚咚咚”的錘門聲讓人心跳加速，邊牧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轟隆！”一聲巨響，門竟然被強行踹開了。

    刺目的光一下照進昏暗的客廳，邊牧下意識地用胳膊擋住眼睛，難受地皺緊了眉頭。

    門外不是什么快遞員，一個男人沖了進來。

    趙清風沒想到屋里居然這么黑，趕緊摸到窗戶旁邊，把層層疊疊的遮光窗簾打開，頓時天光傾瀉……

    邊牧一時間無處可躲，仿佛撕開了遮羞布，露出了久不見天日的慘白面孔……

    趙清風有些驚訝，他知道邊牧剛病了一場，身體還沒好全，但沒想到他狀態(tài)還這么差。

    可他能怎么辦？

    趙清風還是硬著頭皮道，“小牧，對不起……我、我逼不得已才來找你的，你跟我走一趟好不好？”

    邊牧人還不太清醒，下意識往后縮了縮。

    趙清風很急，突然撲通一聲跪下了，抓住他的手，“小牧，求你救救程峰，他和你關系好！他會聽你的話，只有你能救他…”

    邊牧猛然抽回手，這次他聽清了，只是太久沒和人說話，嗓音都有些生澀，“救……誰？”

    趙清風失控地哽咽，“程峰！是我對不起他，他得了抑郁癥，在南灣大橋上要尋死……”

    “……”邊牧的心臟不可遏制地劇烈收縮，眼前陣陣發(fā)黑。

    趙清風趕緊扶住他，“小牧！”

    邊牧一時沒法說話，狼狽地按住額頭，等待著眩暈慢慢過去。

    抑郁癥？！

    尋死？！

    程峰怎么會有抑郁癥？

    他想起幾年前和程峰相處的種種，他的狀態(tài)確實不太對，但也到不了抑郁癥的地步……

    他抬頭看趙清風，“你對他，做什么了？”

    趙清風突然聲淚俱下，“是我的錯，他一直不太對勁，我、我以為等我辦了離婚，放他出來就沒事了，可沒想到他……”

    “放他……出來？”邊牧愣了愣，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一直關著他？”

    趙清風悔不當初，“是我錯了，他那時想離開我，還跑到外省躲避我，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他，一氣之下就……就把他關了起來，但我不是想傷害他！我是打算離婚后拿了撫養(yǎng)權，等塵埃落定，再和他好好在一起……”

    “……”邊牧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這人的自私自利，永遠都不會改變嗎？他想要子嗣，又想要家產，竟然還想要一個真愛永遠等著他，來成全他的完美結局？！

    可程峰憑什么要等他？

    他一次又一次把真愛放在最后，那還叫真愛嗎？！

    程峰這兩年……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被逼到這一步！

    趙清風見他氣得眼睛都紅了，怕他不肯去，咬了咬牙，干脆破罐子破摔，“小牧，你就看在他是為了你才回來，去救救他好不好？他現(xiàn)在這樣，你也有責任……”

    邊牧一愣，“為了我……回來？”

    他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消瘦的身影，模模糊糊不太清楚，似乎是在……

    邊牧突然攥緊了雙手，“他去過醫(yī)院？”

    趙清風道，“那時他已經跑去外省了，聽說你住院他才回來的，不然我也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