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的太遲。

    只來得及收攏住一捧血霧。

    錐心刺骨！

    他是虛無的氣，沒有心臟，但在那一刻，卻感受到極致的痛苦，感覺胸口的血rou被大力撕開，骨頭被碾碎，心臟被尖銳的利刃反復(fù)刺穿，痛得他雙手顫抖，幾乎要攏不住那捧輕到一陣風(fēng)就能吹走的血霧。

    他耗費數(shù)百年，研究出來穩(wěn)定成神路的辦法，也想好了修真界與諸神的未來。

    他割舍掉一半神力，用金木水火土屬性的五位神靈血祭，就能穩(wěn)定成神路。

    得到消息前，血祭剛剛成功，成神路就算沒有神力維持，也能維持千年，如果有神力，可以更長久。

    千年足夠他實行計劃。

    他傾盡心力。

    卻還是沒來得及。

    來不及陪他的小草尋藥。

    來不及陪他的小草成神。

    來不及等他的小草明白什么是白頭偕老，來不及陪他的小草白頭偕老。

    來不及！

    什么都來不及！

    有風(fēng)吹過來。

    他彎腰把手護(hù)在胸口。

    突然想起千年前。

    也是這樣的場景。

    滿目瘡痍。

    山河嗚咽。

    他站在血河邊上，側(cè)過首，看到了廢土中的一抹綠色。

    那抹綠色懵懵懂懂，歡天喜地的搖著葉子，叫他帶他回家。

    那是他們的初遇。

    他捂著手里的血霧閉上眼。

    憑什么？

    憑什么他的小草沒了，他的楚醫(yī)沒了，他卻還要為這群殺了他心愛之人的神靈計劃未來！？

    憑什么??！

    憑什么他的楚醫(yī)消散了。

    這群神卻能好好活著呢？

    *

    夜深人靜。

    萬籟俱寂。

    恨不得毀滅世界的瘋狂，強(qiáng)烈滔天的怨恨不甘，心臟與身體如同被撕裂一般的痛苦，從夢中延綿到了現(xiàn)實。

    秦瑾川從夢中驚醒，眼前好像還蒙著一層血紗，心臟被尖銳利刃刺穿的痛覺久久退不下去。

    心頭還縈繞著死氣沉沉的哀傷，沉甸甸的，讓他承受不住。

    秦瑾川艱難的喘了一口氣，猛地低頭，看到楚醫(yī)好好的安睡在他懷里，緊繃著的肌rou才緩緩放松。

    痛與怨被懷里的人撫平。

    心臟的躁動久久無法平靜。

    秦瑾川不斷收緊胳膊，把楚醫(yī)死死的抱在懷里，猶如失而復(fù)得的珍寶。

    這是他的珍寶。

    他多希望那只是一個夢，而不是他與楚醫(yī)的過往。

    身軀碎裂，得有多痛……

    秦瑾川閉上眼，低下頭，把臉埋在楚醫(yī)的頸間，貼著楚醫(yī)溫?zé)岬募∧w，感受著楚醫(yī)跳動的脈搏，聽著楚醫(yī)清淺的呼吸，才略微有些心安。

    楚醫(yī)昏昏沉沉，正想著再找余熵嘮一嘮嗑，突然感覺到一陣窒息。

    他睜開眼，看到了一張放大的俊臉，是他的未婚夫，他的神靈大人。

    楚醫(yī)張嘴：“唔……？”

    見小未婚夫睜開眼，秦瑾川心里的不安才徹底消散。

    他垂著眼，細(xì)細(xì)的吻著小未婚夫的唇角，一點點探索占有楚醫(yī)溫?zé)岬拇缴?，好像在品嘗一道絕世佳肴。

    貪婪到無法滿足。

    楚醫(yī)抽出雙手，環(huán)抱上去。

    他未婚夫看起來很難過，正好，他也很想抱抱他未婚夫。

    “楚醫(yī)……”

    “我的小草?！?/br>
    楚醫(yī)迷迷糊糊，只聽清了草字。

    楚醫(yī)咻的一下睜開了眼。

    他未婚夫剛才說什么玩意兒？

    草？

    是草吧！

    來呀！

    第七十二章

    生離讓重逢彌足珍貴。

    死別卻讓重逢變得克制。

    夢里的情景歷歷在目, 心臟被撕扯的劇痛還沒消散，秦瑾川牢牢抱著楚醫(yī)，不敢太用力, 也不敢太松懈。

    力氣太大, 怕會把懷里的人弄碎，力氣太小, 又怕好不容易搶回來的愛人會溜走。

    難以兩全。

    瘋狂而克制。

    楚醫(yī)感覺自己也挺分裂。

    他喜歡強(qiáng)勢的擁抱，喜歡他未婚夫恨不得把他鑲嵌進(jìn)骨血的力道，內(nèi)心還是很期待做點兒成人能做的, 要省略一萬字的事。

    至于矜持什么的。

    這種情景下，還矜持個什么？彼此相屬那不是水到渠成？

    但是吧, 他未婚夫這樣不帶欲念的纏綿廝磨, 他也非常喜歡。

    真是溫柔的折磨。

    長夜漫漫, 愛人熱情的回應(yīng)足夠安撫不安, 秦瑾川親了個夠, 抵著楚醫(yī)的額頭, 一下一下的親吻著楚醫(yī)的鼻尖。

    “我做了一個夢?！?/br>
    秦瑾川退開一些，居高俯視，把楚醫(yī)的臉全部納入眼中, 聲音嘶?。骸耙粋€美好的噩夢?！?/br>
    楚醫(yī)迷迷糊糊睜開眼，目光有些茫然：“嗯？”

    噩夢就噩夢。

    怎么還美好？

    秦瑾川：“我是殺戮神?！?/br>
    “哦，殺……什么?。俊?/br>
    楚醫(yī)一驚, 心頭的旖興奮全飛了，要不是秦瑾川還覆在他身上, 他能蹦起來。

    楚醫(yī)的眼瞪得溜圓, 眼里還含著生理性的水光：“你……”

    “我想起來了?！?/br>
    秦瑾川的拇指在楚醫(yī)的眼角抹了一下，然后在楚醫(yī)震驚的目光里, 抬手捂住了楚醫(yī)的眼睛。

    被捂住雙眼前，楚醫(yī)看到秦瑾川眼底翻涌著哀痛與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