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謝見君望著從漢子袖口中掉落出來的云胡貼身帶著的平安扣,心中怒火再也壓抑不住。 兩世加起來,數(shù)十年修養(yǎng)的溫潤清正,端方持重,在這一刻潰不成軍。 第222章 眼見著那漢子臉上見了血, 人也被打的直翻白眼,在場的陸同知見勢不好,趕忙帶著幾個府役上前去攔。 哪知往日里瞧著瘦瘦弱弱, 無縛雞之力的人, 如今卻有拔山扛鼎之勢, 幾個牛高馬大的壯漢齊齊使勁, 愣是沒將人拉開。 謝見君眼圈通紅, 拳頭攥得咯吱作響, 似是下一刻就要將面前之人抽筋剝骨,萬刃凌遲。 “主君,您冷靜些,主夫還等著您呢!”昌多急得“噗通”一聲叩首,才勉強將失去理智的人拉回來。 謝見君如夢初醒, 踉蹌著撥開眾人,只身穿行過府衙, 徑直往后院去。 彼時, 后院中忙忙碌碌。 因著云胡生得倉促, 又趕上原定的穩(wěn)婆前些日子回鄉(xiāng)里去了, 季子彧便從收留的流民中找了兩個說是有托生經(jīng)驗的婆子,現(xiàn)下正在臥房里幫忙。 好在乳母并沒出差錯,如今也被請來后院,安排在偏室等信兒。 謝見君進門時, 胡子拉碴,滿身血污,可把眾人給嚇了一跳。 許褚更是心臟都漏了一拍, 拄著拐忙不迭上前關(guān)切,“可是受傷了?怎弄成這幅模樣?” “勞先生掛念, 不妨事。”謝見君抹了把臉,他這一路過來,臉上沾的又是汗又是土,一抹瞧著更是狼狽,“先生,我夫郎他怎么樣了?” 不等許褚回答,他話音剛落,王嬸子急匆匆地打臥房里小跑出來,“參湯呢?快去把參湯拿來!” 他接過家丁遞上來的參湯,迷迷怔怔地就要悶頭往臥房里送。 “哎呦,主君,您別添亂了!您進不得這里面!”王嬸子眼疾手快地將他攔在門外,端了碗,轉(zhuǎn)身又回了屋子。 朱紅木門一開一合,漫天的血腥氣迎面而來,謝見君心中一驚,就聽著陌生婆子的催促聲從屋中傳出,“夫人,您喝點參湯,再加把勁,這孩子在腹中憋得久了,怕是會沒命的!” 他定定地站在門外,須臾,似是想起些什么,招手喚來了府里人,“滿崽呢?他人怎么樣?請大夫過來瞧過沒?大福又被誰帶著?” “回大人,書淮無大礙,現(xiàn)已在臥房里歇息,小公子一早就被周娘子抱去甘盈齋了?!崩钍⒃垂笆只卦?,他自認自己有愧于知府大人的委托,沒能保護好夫人和滿崽,這會兒心里直打顫。 然謝見君只是淺淺應了一聲,并未有任何發(fā)作的話,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不曾離開過面前的這兩扇木門。 時間一刻一刻地過去,崇福寺的鼎鐘敲過二茬。夜色漸漸褪去,紅日刺破了烏沉沉的云霧,撒下一片金黃。 “夫人!夫人!” 臥房內(nèi),一身青衣的穩(wěn)婆不住地喚著床榻上的云胡。 “這都幾個時辰了....”另一花衣婆子小聲嘟囔了一句。她們干耗一宿了,這要再生不下來,保不齊得一尸兩命,到時候她怎么跟知府大人交代?萬一那位官老爺發(fā)起怒來,要當眾砍她腦袋咋辦?一想到腦袋不保,她這心里頭也著急起來,“夫人,您且再用點力氣,這懷胎八月不容易,可不能功虧一簣吶...” 云胡耳朵里像是塞了一團團棉花,只瞧著婆子的嘴張張合合,不曉得在說些什么,他下意識地頷首,掙扎著想要抓上青紗床幃,冷不丁探至半空的手,被寬厚的掌心結(jié)結(jié)實實地包裹住,下一刻,耳邊傳來熟悉的溫潤聲音,“我抓住你了,云胡,別怕,我抓住你了?!?/br> 謝見君換了一身干凈衣裳,又仔細凈了面,現(xiàn)下瞧著與尋常無異,連神色都平平淡淡的,不見幾分焦急。殊不知這從容模樣都是裝的,打方才王嬸子傳話說云胡情勢不妙,他便按訥不住地貓了進來。 “出、出去、”云胡濕津津的面頰上早已經(jīng)分不清是細汗還是淚珠,渾身的勁兒似是被吸干了一般,連推人都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 謝見君紋絲不動,連視線都沒能從他身上挪開,兩個婆子見狀也不敢多說什么,挑著言重的話,勸云胡屏息凝神,一鼓作氣。 臥房里血腥氣凝重,云胡自個兒聞著都想作嘔,偏又趕不走人,末了只得憋足一口勁,滿心放在那死活不肯出來的小兔崽子身上。 謝見君被回握住的手攥得生疼,他眉頭都沒皺一下,不住地拿干凈的帕子給小夫郎擦汗。 這一番折騰,又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一聲刻意壓低的呻口今聲,滿頭大汗的青衣穩(wěn)婆從帳子下抱出個孩子。 花衣婆子湊上來瞧了一眼,見孩子緊閉著雙眸,一動不動,奇怪道:“咋沒聲呢?” 謝見君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二人先把孩子抱走。 “他怎么不哭啊...”云胡有氣無力地問道,大福剛出生那會兒,哭聲響亮得屋舍都能聽見,“夫君,你聽,沒有哭聲!”他慌了神,顧不得身上的疼,朝著穩(wěn)婆離去的方向伸出手,“給我看看,抱給我看看!” “別慌別慌...”謝見君將小夫郎按回榻上,“我去....云胡,我去把孩子給你抱回來?!?/br> 說著,他掀開門簾,退出內(nèi)室。 青衣穩(wěn)婆這會兒心慌得厲害,尋常人家的孩子剛出生時,高低都得哭上兩聲,偏偏她接生的這個,從抱出來到現(xiàn)在,愣是一點動靜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