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掛在半空的電視機(jī)正在放電影，是近來流行的《那些年》，沈佳宜沒有考上心儀的學(xué)校，正在痛哭流涕，和一屋子吵吵鬧鬧的笑聲形成鮮明對比。

    江語喬拆蛋糕，女孩們不錯眼地圍著，指望能在盒子里翻出些什么蛛絲馬跡，然而盒子里只有蛋糕，堆滿了水果。

    “啊——”有人拉著長音表示不滿，“哎呀，怎么沒個情書什么的。”

    剩下幾個跟腔：“就是就是?！?/br>
    江語喬被鬧得臉紅，挨個給了她們一巴掌，女孩們笑嘻嘻地躲開，又跑回來，手忙腳亂地幫忙拆盤子插蠟燭。

    店老板把電影暫停，想要換首歌，不知道點到哪里，點開一首《時間都去哪了》，江語喬笑得眉眼彎彎：“姨啊，這也太傷感了吧?！?/br>
    女孩們點燃蠟燭，燭光映照著江語喬稚嫩的面龐。

    門外下起雨夾雪，雪下得很大，滴滴答答地拍在塑料擋棚上，一個女孩舉著書包跑進(jìn)店里，圍著一條長長的白色圍巾。

    她站在柜臺前仰頭看墻上的菜單，屋里燈光昏暗，江語喬只能看見她的側(cè)臉。

    只一秒，就被人推了一把：“愣著干嘛，快許愿啦。”

    江語喬連忙閉上眼。

    門外，雪聲更大了些，她的朋友們在唱生日快樂歌，可是奇怪，往常那么多愿望，這會兒一個都想不起來。

    她急得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眼皮掀開一條窄窄的縫隙。

    她在看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朝這邊歪過頭，似乎也在看她。

    第30章 2018-2012（4）

    回到老房子時, 天色已經(jīng)有些暗了，云層壓低了從城里的方向滾過來，遠(yuǎn)遠(yuǎn)望去, 黑壓壓一片, 似乎要下雨。

    老房子門前原本種著一片柏樹林，這幾年被挖掉改建成了荷花塘, 常有小孩蹲在池子邊上和泥巴過家家，江語喬和江晴遠(yuǎn)遠(yuǎn)聽見狗叫, 走過去時, 看見一個小女孩正在把濕泥巴往一只小狗身上涂。

    小狗被她掐著脖子，發(fā)出尖銳的吠叫聲, 不遠(yuǎn)的樹根下站著一只大狗, 正朝著他們咆哮, 小女孩身邊還跟著個小男孩, 看起來樣貌相仿，似乎是同一家的孩子, 大狗急得轉(zhuǎn)圈圈，幾次三番想要靠近, 然而稍動幾步, 小男孩就撿起石塊砸過去。

    江晴皺起眉, 厲聲質(zhì)問：“你們干嘛呢！”

    小孩子不怕狗，但是怕大人，小女孩手一抖松開小狗，小狗臉上糊了泥巴, 站不穩(wěn), 小女孩看了看江晴，又將小狗按住, 低著頭不說話。

    江語喬徑直上前把小狗從她手里搶過來，小狗受到驚嚇，劇烈掙扎著，身上的泥巴甩了江語喬一臉。

    江晴還在試圖講道理：“你們不能這么對小狗知不知道，你用泥巴把小狗鼻子堵住，它呼吸不上來，是會憋死的?！?/br>
    小女孩低著頭不說話，小男孩還在用石頭砸大狗，回頭看了一眼江晴，神色冷漠。

    “那是我家的狗?！?/br>
    “你家的狗你也不能這么欺負(fù)啊，不能傷害小動物懂不懂，要是有人往你身上涂泥巴，你也不舒服對不對?！?/br>
    小女孩才不聽，一仰頭：“關(guān)你啥事啊?！?/br>
    小男孩跟腔：“就是，關(guān)你啥事?！?/br>
    江晴愣住了，神色呆呆的，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和他們說這些是沒用的，江語喬嘆了口氣，把小狗塞進(jìn)江晴懷里，而后上前一步，臉色冷得像要吃人：“你家的狗？這明明是我家的狗！你把我家的狗打壞了，你得賠！說！你家住在哪兒，你爸媽是誰，帶我去見你爸媽！”

    江語喬高聲質(zhì)問，一邊說，一邊去拽小女孩的胳膊，把掌心的泥全蹭在了她的衣服上，小女孩約莫六七歲，胳膊還沒有江語喬的手腕粗，江語喬大力鉗住她，恐嚇道：“走，咱們?nèi)ゾ炀郑惆謰尳駜罕仨氋r錢，不賠錢就去坐大牢！沒天理了，我的狗都敢欺負(fù)！姐，給法院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抓人！”

    小女孩臉色明顯變了。

    江晴愣愣地看著江語喬，不知道自己該說哪句臺詞，只是手忙腳亂地翻著手機(jī)。

    小男孩約莫比女孩小一兩歲，見有人欺負(fù)他jiejie，沖上去踹江語喬的小腿，江語喬順勢摔在地上，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肩膀，把泥巴全蹭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還敢踹我，哎呦，我腿上本來就有傷，這下要做手術(shù)了，你就等著你爸媽賠錢吧！姐！給法院打電話，快點！”

    江晴裝模作樣地舉起手機(jī)：“喂，120嗎，這里有人受傷了，我們在山塘莊，你們快點派人過來?！?/br>
    天上轟隆作響，剛剛還在背面的烏云此刻已經(jīng)飄到了頭頂上，狗mama在遠(yuǎn)處焦急地甩著尾巴，不敢靠近，只是朝著這邊吠叫。

    江晴忙著演戲，顧得上電話就顧不上狗，小狗從她懷里掙扎出來，臉上的泥巴還沒擦干凈，跌跌撞撞地朝著mama的方向跑去。

    江語喬順勢松了松手，驚聲尖叫：“我的狗！”

    她裝暈倒的功夫，小姑娘趁機(jī)甩開她的胳膊，拉著弟弟以逃命的姿態(tài)跑了出去。

    江語喬演戲演全套，朝著他們的背影大聲：“哎喲我的腿！別跑！等我抓到你們就等著賠錢吧！哎呦，姐你快去追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江晴自然沒有去追，江語喬往地上一坐，撿起一把石頭追著他們的腳后跟砸，姐弟倆嚇得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拐彎時齊齊摔了一跤，跌進(jìn)了污水溝里，而后頭也不敢回，爬起來繼續(x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