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絕望回還
皇儲殿下的血液幾乎是一瞬間就冰冷了,他眼神兇狠地看著蘇帕爾摩少將冷峻的臉,咬牙切齒。 “憑什么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蘇帕爾摩少將的表情仍然是冷冷冰的,他逐字復(fù)述著他的話,重音卻完全不同。 “憑什么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皇儲殿下的重音落在“想要”,而蘇帕爾摩少將的重音則落在了“你”上。 扔下這句話,他便走出廳室的大門,拉起蹲在門外暈頭轉(zhuǎn)向的卡帕蘭中尉,扯下她背上搖曳生姿勾人心魄的昂貴背鏈,扔還給愕然失措的皇儲殿下,轉(zhuǎn)身離開。 “走了,沒事了?!?/br> 蘇帕爾摩少將低聲安慰著,解開長斗篷,他把衣衫不整的千吉妲緊緊裹了起來,抱著她走出了酒店。 千吉妲喝得爛醉如泥,蘇帕爾摩少將放心不下,立刻就帶著她去了醫(yī)院。只是現(xiàn)在這種情形,如果去軍區(qū)醫(yī)院的話又怕傳出什么古怪的流言來,蘇帕爾摩少將只能帶著她去公立醫(yī)院。 午夜的急診室繁忙異常,千吉妲裹著斗篷坐在診室的椅子上,從斗篷下伸出手來輸著液,頭靠在蘇帕爾摩少將肩頭沉沉入睡。 軍裝外套脫掉蓋在了她膝頭,他的襯衣袖口胡亂地挽起,金子般耀眼的頭發(fā)也亂糟糟的顯得十分黯淡。 頹唐、煩躁。 他根本就不應(yīng)該帶她去金泉宮,吉恩是個非常敏銳的孩子,當(dāng)然能覺察出他對卡帕蘭中尉的看重,他早就知道的。那位皇儲殿下向來很擅長抓住人的弱點狠狠重擊,他同樣也很擅長用英俊友好的皮囊去獲得人的信賴,這些蘇帕爾摩少將都非常清楚,可他卻還是把卡帕蘭中尉帶去了金泉宮,把無助無辜的羔羊送進了最危險的獵人陷阱,讓她成了皇儲殿下和自己之間矛盾的犧牲品。 他原本光潔的手腕內(nèi)側(cè),人造皮膚被撕開之后露出可怖的疤痕,他不停地摩挲著陳舊的疤痕,深呼吸努力試圖緩解著自己內(nèi)心的焦慮。以帝國的科技水平,完美消除這些可怖的傷疤并不是什么難題,但他卻拒絕了這個建議,保留著這些傷疤時時刻刻提醒自己。 越想要安撫自己,情緒就越來越橫沖直撞,腦子里完全不受控制地播放起他最痛苦的回憶。 恐怖襲擊。無盡大火的機場。 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一去不回的家人。 如果不是他的選擇,如果死去的是他…… 護士走過來查看千吉妲的輸液,他立刻不動聲色地把手腕處的人造皮膚黏了回去。 “可以了,醒了就可以走了。”護士替千吉妲貼上止血貼,急匆匆地又離開了。 千吉妲悶哼著醒了過來,撩開額前亂糟糟的頭發(fā),皺著眉頭看了看周圍。 “醒了?身體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 千吉妲覺得口干舌燥的,沉默地搖了搖頭,啞著嗓子說道。 “太晚了,耽誤少將您不少時間了,我很抱歉。” 說著她就站了起來,臉上的妝容都遮不住她的疲態(tài)。 其實見到她電子檔案中那張照片的第一眼,他的目光就很難從她的臉上移開。那種和帝國審美并不一致的姑娘,野性勃勃的美麗,像是把他帶回到了童年在海島度過的瑰麗時光??梢姷剿救藭r,他卻看到了一個眼神陰郁頹唐至極的年輕少尉,履歷上的所有標(biāo)紅警告都很具象化地體現(xiàn)在了她的神態(tài)上,一整個辦公室的鮮花也沒辦法讓她的眼睛發(fā)出亮光,蘇帕爾摩少將幾乎是立刻就決定玩點刺激的,為她懲戒所有送花的年輕人,看看麻木的卡帕蘭少尉會有什么反應(yīng)。 可現(xiàn)在她更頹廢了,甚至比第一次見她時還要疲憊麻木,就連直視他的眼睛都做不到。 “我?guī)慊厝バ菹??!?/br> 千吉妲搖了搖頭,仍然垂著頭不看他的眼睛。 “已經(jīng)很麻煩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br> 說著她便站起來把膝頭的軍裝外套還給他,微微欠身道別之后,往診室外走去,蘇帕爾摩少將立刻就拎著衣服追了出去。 “你瘋了嗎,外面那么冷,你自己怎么回去?” 她披著斗篷的背影單薄落寞,被命運和權(quán)勢虐待過的消沉模樣似乎擊潰了他的深埋內(nèi)心的痛楚回憶防線,蘇帕爾摩少將控制不住地壓低了聲音吼了起來。 千吉妲卻仍不回頭,輕飄飄地說,“總有辦法的。” 像是鼓脹的氣球被針扎了一般,蘇帕爾摩少將的態(tài)度瞬間柔和了下來,緊緊拉著她的手臂,說話的語氣甚至稱得上是乞求。 “今天晚上的事都怪我,是我把你卷進了我和他的不和里,就當(dāng)是為了我心里好過,至少今晚……讓我照顧你吧。” 千吉妲回過頭來,有些困惑地望著他,明明作為上位者的是他,可他卻像是在說求你了讓我保護你吧,甚至看起來他比千吉妲本人更害怕她再度沉淪。 她沉默了許久,帶著強烈的自毀意圖,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吻上了他的嘴唇,就像在廢棄溫室里的沖動一吻。 她自暴自棄地想著,反正她的人生已經(jīng)不會更爛了,從前毆打修特萊準(zhǔn)尉讓她差點畢不了業(yè),現(xiàn)在毆打皇儲又會換來什么樣的結(jié)局呢?就像她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所能做的選擇一直都十分有限,眼下她的選擇似乎也只剩下了一個,蘇帕爾摩少將大概是她唯一的、最后的救命稻草。 蘇帕爾摩少將立刻伸手抱緊了她,唯恐她再像那天晚上一般安靜沉默地離開。 她半閉的眼眸微微發(fā)亮,像是午夜海面上的一輪月光。 “好,我跟你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