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實在忍不住，問：“你到底想吃什么？”

    衛(wèi)西：“我在看，別急。”

    蘇喬：“你想吃什么，我來找。”

    衛(wèi)西：“是個早點攤，早上九點之前才有，沒名字?！?/br>
    蘇喬：“……”

    于是繼續(xù)走。

    不冷不熱的天氣，早上出來走一走，其實是件挺不錯的事。

    蘇喬也懶得管衛(wèi)西，隨他自己找，自己在一邊慢悠悠走，看看這個平時很少踏足的地方。

    又轉(zhuǎn)過一個路口，天色竟然褪去陰沉，變得明朗起來，天邊隱約有太陽冒頭。

    “到了。”衛(wèi)西拽了下蘇喬的手，“就是那個?！?/br>
    蘇喬順著他的指點望進巷子深處，看到一塊不規(guī)則的木頭牌子，上面用毛筆寫著“飯團”兩個字，墨水痕跡很淡，邊緣溢出墨水痕跡，一看就有很多年頭了。

    蘇喬跟他一起往里面走去。

    巷子兩側(cè)的房子很老，墻體斑駁但很干凈，臨巷的窗戶上擺著兩盆吊蘭，開得旺盛，綠葉一直垂到窗臺上。

    木牌就掛在吊蘭的斜前方，周遭彌漫著nongnong烏米飯的氣味。

    這種特屬于米香的氣息讓蘇喬立刻覺得餓了。

    來到牌子下方，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爺爺正在卷飯，看到他們，笑著問：“你們來得不巧，今天的烏米飯蒸少了，可能做不了你們的了?！?/br>
    衛(wèi)西：“一個都沒了？”

    老爺爺：“喏，就我手里這個，量不多，你們小伙子飯量大，這個可能不夠吃，我怕浪費，想自己吃掉算了?！?/br>
    衛(wèi)西：“給我吧?！?/br>
    老爺爺：“這樣啊，那你給一半錢吧?！?/br>
    衛(wèi)西：“我想加rou松和蛋黃。”

    老爺爺笑著點頭，從一邊的泡沫箱里拿出一個咸鴨蛋，切開后挖出蛋黃，和rou松、老油條碎一起包進烏米飯里，最后裹上海苔，拿竹簾壓實，最后卷成一條。

    衛(wèi)西還是付了全款，說：“請幫我切成兩半。”

    老爺爺做了許多年生意，對各種要求見怪不怪，飛快弄好，給他們裝了兩袋：“謝謝啦，慢走?！?/br>
    蘇喬接過衛(wèi)西遞來的一半飯團，打開塑料袋和包裝紙，用力咬了一口。

    軟乎乎的烏米飯混合咸味的rou松，咸鴨蛋蛋黃糯而潤油，搭配在一起，真的非常美味。

    蘇喬驚為天飯，忍不住又吃了兩口。

    東西實在很少，這一下，就只剩一小口了。

    可惜今天沒了，他根本沒吃飽。

    衛(wèi)西在旁邊笑：“很好吃吧？”

    蘇喬點頭：“你怎么發(fā)現(xiàn)這里的？”

    衛(wèi)西：“以前經(jīng)常來買，他每天準備的東西有限，來晚了就沒有了，那時候早上天不亮就過來?！?/br>
    蘇喬覺得有點奇怪，衛(wèi)西住的地方，無論是自己的房子還是外公家，離這都有不短的距離，衛(wèi)西為人挑剔，但對吃喝沒什么特別的喜好，不是會為了買個飯團一大早跑來的人。

    衛(wèi)西吃掉最后一口飯團，看著蘇喬的臉，笑了笑：“是我mama。”

    蘇喬愣住。

    衛(wèi)西將塑料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老爺子賣飯團幾十年，我mama讀初中的時候，每天路過這邊，很喜歡這個，經(jīng)常買來當早飯?！?/br>
    蘇喬慢慢咬下最后一口飯團。

    衛(wèi)西從前也提過他的家庭關(guān)系，他說過自己的父親、外公、大伯二伯小叔，還有一些其他帶著血緣關(guān)聯(lián)的。

    但這是第一次，他聽到衛(wèi)西說起自己的mama。

    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衛(wèi)西：“蘇喬?！?/br>
    蘇喬抬頭，看到衛(wèi)西嚴肅的臉，心下有些凜然：“什么？”

    衛(wèi)西：“你覺得這個飯團里，最好吃的是哪樣東西？”

    蘇喬：“……”

    前一秒提到母親還略顯傷感，后一秒……

    蘇喬哭笑不得，但還是回答道：“是咸鴨蛋?！?/br>
    衛(wèi)西笑：“聰明，他這里的咸鴨蛋是老爺子自己腌的，外面買不到?！?/br>
    蘇喬心想，難怪。

    “既然米飯不夠，我去買幾個咸鴨蛋。”衛(wèi)西很興奮，把手里的傘往蘇喬手里一塞，轉(zhuǎn)身朝巷子里跑。

    蘇喬一手抓著空掉的塑料袋，一手握著傘，無語地看著衛(wèi)西跟老爺爺說了幾句話，老爺爺似乎很驚訝，但還是打開泡沫箱，提出一個塑料袋，一個個往外拿鴨蛋。

    衛(wèi)西拿著手機掃碼。

    很無厘頭又沒有準則的言行，但衛(wèi)西一向如此，蘇喬見怪不怪。

    從前也是如此，無論是多嚴肅的場景，他懷著多緊張、難過的心情，衛(wèi)西都能用這種“插科打諢”的方式，給平靜的湖水攪出一波浪花，攪著攪著，事情就過去了，蘇喬回頭再看，又覺得，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

    連剛才這樣的情況，明明應該傷感或者感慨，衛(wèi)西不會。

    他提起自己的mama，必然是有些難過，可并不會影響他找老爺爺買咸鴨蛋。

    衛(wèi)西很快提著一大袋咸鴨蛋回來，因為都沒吃飽，又買了兩個煎餅。

    吃完早飯回到酒店，蘇喬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去。

    衛(wèi)西坐在一邊喝水，看了一會，他問：“你昨天喝了不少?！?/br>
    蘇喬：“遇到老同學很開心，沒注意，喝多了?！?/br>
    衛(wèi)西詫異：“在這里遇到老同學？”

    蘇喬：“高中，和我們同級，三班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