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一個多月，記憶陸續(xù)恢復，他開始畫畫，同時找人偷拍蘇喬的照片。

    明知道這些行為愚蠢，也無效，但他還是做了。

    他像個偷窺者，在記憶的縫隙里回憶從前的蘇喬，又從現(xiàn)實的角落間凝望如今的蘇喬。

    “我以為自己挺厲害的?！毙l(wèi)西再次笑了，“其實也不過如此?！?/br>
    蘇喬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但：“你覺得自己能撐多久？”

    衛(wèi)西：“沒想過?！?/br>
    蘇喬：“你以前不會這樣?！焙翢o計劃，走一步看一步。

    衛(wèi)西換了只手撐下巴：“那我該怎么辦？”

    蘇喬微微皺眉。

    衛(wèi)西：“做錯事的是我，你不愿意回頭，我不想讓你更加煩我，除了這樣，我想不到其他辦法?！?/br>
    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告訴他答案，但這個人并不愿意。

    從前蘇喬對他太好，他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愛情，所以覺得，這本來就是他應該擁有的。

    他沒想到，蘇喬有一天會收回對他的“特殊”。

    這是衛(wèi)西第一次覺得，原來除了生死之外，還有人力不可為之的事。

    不過現(xiàn)在說這些，都沒有用。

    “你什么都知道了?！毙l(wèi)西說，“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神經(jīng)病，還是變態(tài)？”

    蘇喬瞇起眼，像是在這仔細打量他。

    衛(wèi)西：“兩者都有？”

    蘇喬：“差不多?！?/br>
    衛(wèi)西沒忍不住，笑出聲來。

    盡管心情非常沉重，但這個笑是真心的。

    蘇喬看到熟悉的眼睛里流露出笑意，給這張冷酷面容增添許多溫柔，眼神一凜，心頭怦然一跳。

    似乎是父母去世之后不久，他不愿吃飯，衛(wèi)西趁外公不在，告訴他，他答應了外公照顧他，如果他不吃飯，外公會不高興。

    他于是吃了不少。

    抬起頭的時候，恰巧看到衛(wèi)西在笑，也是這樣的神情，和從前漠不關(guān)心的模樣截然不同。

    蘇喬表情微動，落在衛(wèi)西眼里，他愣了一下。

    心里升起淡淡喜悅。

    但立即被壓制回去。

    如今情況之下，蘇喬怎么會對他心軟？

    衛(wèi)西這樣想著，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第095章

    蘇喬坐了一會, 站起來，說：“其實你沒必要這樣。”

    衛(wèi)西的視線始終跟隨他，聞言笑道：“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幾輩子都改不了?！?/br>
    蘇喬低頭，和他對視。

    衛(wèi)西覺得他有話對自己說。

    但最終蘇喬什么都沒說，轉(zhuǎn)過身，自己走了。

    開門關(guān)門，屋子里僅有的生機被帶走, 變回死氣沉沉。

    應該去送送蘇喬。

    衛(wèi)西這樣想著, 扭過頭, 看向木門旁，巨大的落地窗。

    蘇喬已經(jīng)走到鐵門旁邊, 伸手抓著把手，要把門拉開。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停下來, 定住了。

    過了一會兒，又轉(zhuǎn)過身，朝屋子里走過來。

    衛(wèi)西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外面那人。

    蘇喬很快不見，應該是走到門前, 準備按響門鈴。

    衛(wèi)西爬起來，要去開門。

    走了兩步，他忽然停住。

    蘇喬是不是有話跟自己說，說什么？

    是不是落下什么，是手機嗎？

    還是……來做最后通牒，徹底斷絕他所有的念想。

    衛(wèi)西咽了下嗓子, 沒有動。

    蘇喬依然站在門外，但門鈴聲一直沒有響起。

    衛(wèi)西猜測, 是不是門鈴壞了，這地方常年只有他一個人來，鬼都不會光顧。

    但旋即又想起來，蘇喬剛來的時候，也按了門鈴。

    況且，即便門鈴真的有問題，蘇喬也可以敲門，他知道自己在里面，會給他開門的。

    但蘇喬始終沒有。

    衛(wèi)西有些好奇，但他不敢過去問。

    如果不問，至少還有一絲希望；問了，就半點也沒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喬再次出現(xiàn)在落地窗外。

    衛(wèi)西閉了閉眼，再度凝目望過去的時候，蘇喬已經(jīng)背對他，又朝大門走去。

    這一次，他走地很急，步伐飛快，毫不猶豫地拉開大鐵門，徑直離開，再無回頭。

    衛(wèi)西看見了，莫名覺得松了口氣。

    只是一瞬。

    轉(zhuǎn)頭看到茶幾上的幾疊照片，再看看樓梯旁墻上風格難說的人像畫，心里漫開一層難言的滋味，像吞了一大口蘸醋的苦瓜，又酸又苦。

    春節(jié)很快過完了，但學生們的寒假并沒有結(jié)束，蘇喬和爸媽商議，讓他們休息幾天，他負責餐廳里的事。

    自從上大學，每到放假，他一定會在“蘇食”幫忙，人手不足時在前廳搭把手，其他時候大多跟著學習一些管理上的事。

    其實他爸媽的意思是，兒子有自己的人生，想繼續(xù)念書也好，畢業(yè)后工作或者單獨創(chuàng)業(yè)也好，都由兒子自己決定，但蘇喬表示，無論他將來做什么，也會將“蘇食”經(jīng)營下去，提前學一學，沒什么壞處，他爸媽也就隨他了。

    早上，一家人一起吃早飯。

    “喬喬，你真不想再玩幾天了？”蘇mama剝了個水煮蛋，配著小米粥吃，“我和你爸沒關(guān)系的。”

    蘇喬笑著說：“不用了，放假這么久，朋友見過好幾次，該玩的也玩過了，你和爸爸出去玩，餐廳交給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