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啊，就是不知道哪天了?！毙l(wèi)星說道：“我爺爺、也就是你外公，打電話回來說讓你等他，他過幾天就回來，你好不容易來看他一次，這次多呆幾天唄?！?/br>
    顧青城走到窗戶邊朝外頭的綠茵小道上看了看，已經(jīng)看不到那姑娘的身影了。

    他說道：“那就多呆幾天?！?/br>
    姜讓賣掉衣服，揣了錢就去了程家，前后四合院里住了七八戶人家，程家分到的是兩室一廳，以前程文年沒回來的時候，她跟程文年的meimei住，她爹媽一個屋，程文年回來，他meimei就在堂屋里打地鋪。

    不過就算睡一個屋，程文年也是在房間里打地鋪，程家的人根本不知道，還以為她進(jìn)門三年都不能生，是不是身體有毛病，催了她好幾次去醫(yī)院瞧瞧。

    現(xiàn)在，姜讓也不用再聽他們嘮叨，今天把話說清楚，她就再不回程家。

    程母高家珍剛剛數(shù)落了兒子一通，眼見著姜讓回來了，說道：“讓讓，我已經(jīng)罵過文年了，挑個好日子，你們就去扯證?！?/br>
    姜讓這三年一直喊爸媽，這回她改口了，“高阿姨，我跟程文年說好不扯證了，明天讓我哥過來拉嫁妝，我們雙方各自找個見證人，把這樁婚事給了了?！?/br>
    高家珍瞪了兒子一眼，讓讓心里的氣還沒消呢，她笑著說道：“小兩口哪有隔夜仇，睡一覺就好了。”

    姜讓站起來，氣道：“程文年，你到現(xiàn)在都不肯說你不愿意扯證的原因嗎，還要我來替你說，好，那我就替程文年說，他喜歡上別的女孩子了，要娶人家當(dāng)媳婦，你們就不要再勉強(qiáng)，免得最后大家都不幸福?！?/br>
    明明是程文年先提的不扯證，這會他倒是不吭聲了，就是因為他這猶豫的性格，上輩子害得她苦了二十年。

    說完，姜讓就出去了，她得趕在天黑前坐上中巴車，去縣醫(yī)院看看爸媽。

    程文年的meimei程百靈追出來攔住她，軟糯糯的求她回去，“讓讓姐，我只認(rèn)你這一個嫂子，我哥一定是鬼迷心竅了，你這么賢惠漂亮的他都不要，他還想找啥樣的呀？”

    姜讓看著她那張溫潤無害的臉，這兄妹倆都是靠臉來欺騙人的，上輩子程百靈也說過同樣的話，可是程文年和他白月光那盛世婚禮，就是程百靈親自策劃籌辦的。

    她現(xiàn)在再也不信任程家的任何人，她說道：“這話，你留著跟你的新嫂子說去吧?！?/br>
    姜讓現(xiàn)在一心掙錢，反正明天她就讓哥哥過來拉嫁妝。

    去到汽車站，趕上了最后一班回古河縣的中巴車，開車的趙二叔，固定跑古河到洛城這條線。

    車上還有好幾個空位子，也有好幾個認(rèn)識的熟人，葉紅玉跟她一個村，笑著拍拍身邊的空座，“讓讓，到這里來坐。”

    姜讓心知這個葉紅玉最愛亂打聽，就坐到過道另外一邊的空位子上，葉紅玉還不死心，隔著走道問：“我聽說程文年回來了，怎么沒陪你一起回娘家??？”

    全古河村，就姜讓一個同齡的女孩嫁到洛城去了，可給她們這幫小姐妹羨慕壞了。

    姜讓目不斜視，“聽說你來洛城相親，相的怎么樣了??？”

    本來她是不會打聽這些私事，可是她早上哭紅眼睛回家，恰好碰到葉紅玉進(jìn)城相親，葉紅玉有心看她的笑話，姜讓就用她相親堵她的嘴。

    果然葉紅玉消停了一會，看她擺出的那副臭臉，估計是沒相成。

    中巴車壞在了縣道上，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可急死全車的人了，姜讓也著急，因為上輩子也是在今天晚上的十點鐘左右，她的三姨白玉竹會帶著姜未來去縣醫(yī)院看望爸媽，然后提出買下爺爺留給她的雜貨鋪。

    姜讓的mama白蕙蘭和姜未來的mama白玉竹是親姐妹，嫁的男人都姓姜，還是堂兄弟。

    白玉竹的女兒姜未來，既是姜讓的堂姐又是表姐，反正農(nóng)村這種親上加親的事兒很多。

    姜未來就是程文年的白月光，上輩子姜讓在那場世紀(jì)婚禮上，捅過姜未來一刀。

    這輩子姜讓不會再捅她了，她會早早的就把程文年包括程文年一家都打包踢給她接收好了。

    不過，那個雜貨鋪她不會給任何人，姜讓真是心焦，問在車底下修車的司機(jī)，“趙二叔，這車什么時候能修得好?。俊?/br>
    這年的中巴司機(jī)半數(shù)都會點修車技術(shù)，趙二叔從車下鉆出來，“有個零件壞了，我得走路回城里買去，來回怎么都要四五個小時。”

    姜讓心急，按照剩余的距離，估計兩個小時能走回縣城，現(xiàn)在是晚上七點半，她都想走回去算了。

    趙二叔一把拉住她，“這大晚上的，可不敢讓你一個人走，萬一出點事二叔可負(fù)責(zé)不起?！?/br>
    姜讓也知道危險，不敢一個人走夜路，心里又惦記著今晚縣醫(yī)院的事，急的不得了。

    葉紅玉幸災(zāi)樂禍，“讓讓，你跟程文年吵架了吧，你說他要是陪你回家，哪怕半夜呢，他也能護(hù)著你安全到家，你以后還敢不敢跟他吵架了？”

    姜讓沒好氣，“你閉嘴吧，我一定有辦法能回去?！?/br>
    葉紅玉好笑，“全車的人都回不去，還是得等趙二叔買零件回來修車呢……”

    遠(yuǎn)處一輛吉普車的大燈照過來，葉紅玉興奮的跳下車，“我攔車去，我先回家嘍?！?/br>
    能開車的家里都不是普通人，而且大部分人還是挺熱心的，碰到陌生人也愿意幫忙。

    吉普車從葉紅玉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都沒有減速，卻在中巴車旁急剎車，顧青城搖下車窗，探出那顆老少通殺的腦袋來，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讓讓，這么巧啊?！?/br>
    第4章

    顧青城將吉普車停在路邊，鉆到中巴車底下檢查了一番，得出的結(jié)論跟趙二叔的一致，壞了個零件，他說可以開車去古河縣配零件，再開車送回來，來回差不多一個多小時。

    全車的人都感激不盡，趙二叔給姜讓推上吉普車，“讓讓，你不是等著去縣醫(yī)院看你爸媽嗎，就坐小顧的車走。”

    姜讓：“趙二叔，我都不認(rèn)識他，你就不怕他是壞人了？”

    她真不認(rèn)識他，也不想認(rèn)識，如果他是誠心愿意幫忙去買零件過來修車，十點前她還是能趕回醫(yī)院的。

    趙二叔：……不認(rèn)識人家能在八十公里的時速一眼認(rèn)出她，還叫出她的名字？

    顧青城職業(yè)習(xí)慣，證件是隨身帶著的，他把證件拿出來遞給趙二叔看，他不笑的時候還蠻正經(jīng)，一笑起來痞氣十足。

    “那我把證件壓在趙二叔這，這下放心了嗎？”

    姜讓最終還是上了顧青城的吉普車，為了避嫌同行的還有孫大娘和她的小孫子，葉紅玉因為沒坐上吉普車，還獨自生了好長時間的悶氣。

    吉普車開得飛快，二十五分鐘到了縣醫(yī)院門口，姜讓在這里下車。

    她看了看顧青城，他既然認(rèn)識程文年，又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那應(yīng)該也知道她和程文年目前的關(guān)系。

    這一路他都沒說話，好像還蠻正經(jīng)的，姜讓對他的警惕心少了些，過去謝道：“多謝你?！?/br>
    顧青城也知道自己一笑起來就給人不正經(jīng)的錯覺，他繃著臉，聲線非常低緩，“我來古河縣辦事，恰好順路，你哪天走？或者我可以載你回洛城?！?/br>
    姜讓搖搖頭，“謝謝，你忙你的，我的時間不定的?！?/br>
    總不可能回去的路上中巴車再壞掉吧，她現(xiàn)在名義上還是程家的媳婦，古河縣到處都是熟人，她不想跟年輕未婚的男人過多牽扯。

    兩人在縣醫(yī)院門口分別，顧青城說去買零件送回去給趙二叔修車，姜讓去住院部看姜父。

    姜父從梯子上摔下來后，已經(jīng)在醫(yī)院躺了一個多月了，上個星期女兒才回來看過，這么晚又過來看她，進(jìn)來就抱著他已經(jīng)沒知覺的腰，靠在他胸口，還像小時候那樣撒嬌。

    姜父敏銳的很，女兒這是在程家受了委屈了，“讓讓，程文年還沒回來？”

    姜讓已經(jīng)二十年沒見姜父了，她抬起頭的時候眼睛都紅了，“爸，我不想跟程文年扯證了?！?/br>
    姜母急了，“你到程家三年，酒席都辦過了，不扯證怎么行？”

    姜父撐著雙手，姜讓和姜母兩個人拖著他坐起來，姜父讓妻子安靜，又跟病友們說有些家事，想請他們出去散散步，這是間三人病房，除了姜父不能動彈，另外兩床的病人都快出院了，這些天也相處熟悉，大家答應(yīng)著出去，很快病房里只有姜讓一家。

    姜父問：“那你說說，你為什么不想扯證了？”

    姜讓低著頭說：“程文年昨天回來說不扯證了，他在外頭喜歡上了別的女孩子，我就問他喜歡的是誰，他說是堂伯伯家的未來堂姐，我想想怪沒意思的，勉強(qiáng)結(jié)了婚也是一輩子的怨侶，不如現(xiàn)在分開干凈。”

    姜母嘔出了血，“你三姨從小到大就喜歡跟我搶東西，明知道程文年是我女婿，他們家都能下得去手，不要臉至極！”

    當(dāng)初兩姐妹說親的時候，白蕙蘭原本是說給姜有福，被白玉竹橫插一腳，后來白玉竹嫁給了姜有福，白蕙蘭嫁了姜有福的堂弟姜有為。

    姜父也是個有骨氣的人，“男人都變了心還嫁什么嫁，明天讓你哥哥幫你退婚去！”

    姜讓繼承了父親果決的性格，就曉得這樣一說姜父肯定同意她退婚。

    她說道：“我聽程文年說，三姨想買下洛城那間雜貨鋪，那是我爺爺留給我的，爸、媽，我現(xiàn)在能掙錢了，無論三姨出多少錢，你們都別賣給她?！?/br>
    姜父要不是動彈不了，恨不得打斷程文年的腿，再去姜有福家砸一頓，問問他別人家的女婿搶回去就那么香嗎？

    他捶著不能動彈的雙.腿，“我就是死，也不要白玉竹家一分錢。”

    姜讓忙止住他，將小包里的那四百多塊錢都拿出來，“爸的住院費我能交，我還能給爸?jǐn)€手術(shù)費，咱們不要三姨家的錢?！?/br>
    關(guān)于這筆錢的來路，姜讓只說是運氣好從山里挖出來的老山參賣掉換來的錢，姜讓從小運氣就是好，哪次進(jìn)山都能撿點兒山貨回來，姜父姜母也沒有懷疑。

    姜讓去交了拖欠的住院費、醫(yī)藥費，又提前預(yù)交了一個星期的，手頭上還剩下一百多，等她回到病房，白玉竹已經(jīng)帶著姜未來過來探病。

    白玉竹滿是關(guān)切，“姐、姐夫的病要轉(zhuǎn)到大醫(yī)院動手術(shù)，靠衛(wèi)民種地，幾年也湊不齊手術(shù)費，我問過醫(yī)生了，姐夫的病情再拖下去，就永遠(yuǎn)都站不起來了?！?/br>
    “我跟我們家有福商量了一下，白給錢你們肯定不要，洛城那處廢棄的雜貨鋪連地皮一起賣給我，姐夫就有錢手術(shù)了?！?/br>
    姜父姜母冷笑，女兒說的分毫不差，白玉竹盯上了家里的雜貨鋪，那個雜貨鋪已經(jīng)是廢墟，可地皮值錢，姜爺爺說過留給讓讓，姜衛(wèi)民這個當(dāng)哥哥的，都沒有想要過雜貨鋪，她這個當(dāng)姨的，居然想趁火打劫買走。

    姜有為冷聲說道：“我們不賣閨女的嫁妝，我死不死殘不殘都不勞你們惦記，你搶了我們家的女婿還有臉上門，我真佩服你們一家的厚臉皮。”

    白玉竹臉色一變，還是回來遲了，看來姐和姐夫已經(jīng)知道程文年要退婚的事，她給姜未來使了個眼色，姜未來抱著姜讓的胳膊要拖她出去。

    “讓讓，大人之間的事，我們小孩子不要聽，我陪你出去等?！?/br>
    姜讓掙脫她，“我二十一，你二十二，你可以繼續(xù)做你的乖寶寶，我必須得去掙錢，沒有空去做誰的心肝寶貝，程文年你想要，等明天我退過婚，你就趕快拿走吧?！?/br>
    程文年就喜歡這樣單純可愛沒有煙火氣息的，他覺得純凈、不世俗，是完美的靈魂伴侶，等姜未來去程家也呆上三年，熏染上柴米油鹽的氣息，就問問他，精神伴侶能不能當(dāng)飯吃。

    飯都吃不飽的時候，還談什么精神層次的追求。

    給白玉蘭母女轟走，趙二叔的中巴車也回來了，顧青城沒有說謊，他買了零件送回去給趙二叔。

    葉家趕了牛車過來接葉紅玉，白蕙蘭托葉家人給姜讓捎回去。

    姜讓和葉紅玉各自坐在牛車的一邊，葉紅玉氣鼓鼓的不說話，中巴車修好之后，顧青城還要回古河縣，她想坐吉普車回來，顧青城偏不讓，說他未婚，讓個女同志大晚上的坐他的車不合適。

    那為什么姜讓就能坐呢，姜讓還是個小媳婦呢。

    葉紅玉跟姜讓打聽開吉普車的青年，“讓讓，顧青城家是洛城的嗎？你跟他是怎么認(rèn)識的呀，你坐他的車不怕你家程文年吃醋？”

    姜讓淡淡的說了句，“我跟他不熟，他住在縣招待所，如果你想打聽，現(xiàn)在掉頭去招待所直接問他好了。”

    前頭趕車的葉大都覺得姜讓今天的語氣有點沖，他咳嗽一聲，“紅玉，沒事不要打聽人家后生，你跟他不是一路人?！?/br>
    葉紅玉生氣，那姜讓跟他也不是一路人啊。

    農(nóng)村睡得都早，九點多鐘已經(jīng)漆黑一片，姜家還亮著燈，姜讓知道這是哥嫂在等她，她推門進(jìn)家，將今天一天發(fā)生的事兒都說了，隱去了雜貨鋪那段奇遇，又說姜父也支持退婚，讓明天就去，盡早跟程家撇干凈。

    重生后的第一個晚上，姜讓睡不著，她就一直在想雜貨鋪的事情，上輩子她就出去過一次，也并不是很了解它的全部規(guī)則，等退了婚，她回村里再收些雞蛋、老母雞，再過去一次。

    天色微亮的時候就要起床趕路，王綠梅往姜讓口袋里裝了兩個白水雞蛋讓她帶在路上吃。

    姜讓剝好一個，趁著姜衛(wèi)民不注意塞到他嘴里，笑著說：“哥也吃一個?！?/br>
    姜衛(wèi)民又氣又心疼也只得咽下去，“哥一個大男人吃什么雞蛋，你身體弱才要好好補補?！?/br>
    姜讓給剩下那個雞蛋吃了，“我身體才不弱呢。”

    趕到汽車站，趙二叔說車子要徹底檢修一下，免得又壞在半路，最快下午才能發(fā)車，姜讓有些氣餒，覺得這兆頭不好，今天的退婚可能不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