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每每結(jié)束工作，文貞緒都會順便送隨行的小趙或者徐盼盼回公司，可那天卻沒有。當姜化柳坐上文貞緒的車，徐盼盼就站在旁邊，文貞緒瞥著她，堂而皇之地說：“你也看到了，今天不方便?！本万?qū)車離開了。

    姜化柳的手在玻璃的角落沖徐盼盼小小地招手，隨后連同那輛銀白色的轎車一起消失在視野里。

    她們是那種關系么？幾天以來，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徐盼盼的心頭。入職這段時間，她從未見文貞緒給工作以外的關系發(fā)過信息或者打過電話。那絕對不是戀愛應該有的狀態(tài)。或許她們只是在曖昧而已。她又想。

    猶豫良久，她給姜化柳發(fā)去信息：

    「jiejie」

    「你們是情侶么？」

    姜化柳看見這條消息的時候，正在試駕文貞緒給她送的新車，于是美滋滋地回復了一個：「馬上就是了！」

    文貞緒說她的舊車早就二手處理了，所以只能帶她買新的。姜化柳當然樂見其成，雖然這輛車的價格也就二十萬出頭，但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二十萬啊，自然不同凡響！

    上路第一天，她還特地發(fā)了個朋友圈，她優(yōu)姐看見了，私信她問：「怎么回事啊(#滑稽)」

    「橫財～」下附一張得意轉(zhuǎn)圈的表情包。

    最近運氣爆棚，當天晚上，文貞緒就聯(lián)系她搬家了。姜化柳簡直美上天去，拉著大包小包來到錦苑，嘴角都要咧到后耳根。

    輸入密碼進門后，她給文貞緒打去電話，“喂~親愛的~我到了~你什么時候回家啊~~”

    那邊的文貞緒被惡心得一個激靈，壓低聲音道：“姜化柳，我旁邊還有同事，你能不能正經(jīng)一點。”

    “替我向你的同事問好，還有，早點回家喲～”然后笑著掛了電話。

    文貞緒收起手機看向一旁，董蕊和劉玉曉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她訕訕道：“只是朋友而已，她愛看玩笑?！?/br>
    劉玉曉尋常地撇撇嘴，可董蕊的心理活動就豐富了，她意識到她叁觀正到發(fā)邪的同事似乎真的有情況了。

    為了盡快結(jié)束手頭的案子，最近文貞緒一直在加班，不過今天例外，在公司樓下和同事一起吃完晚飯后，文貞緒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畢竟過幾天就是她從這里離職的日子，有什么天大的事也砸不到她。

    文貞緒自從畢業(yè)就沒換過工作，和董蕊是從實習生一起走過來的，臨走，董蕊問她怎么突然間要離職，她說：“回去繼承亡妻留下的律所?！?/br>
    董蕊促狹地長長喲了一聲，說：“你不是說不想靠她的關系么？”

    “我后悔了，”文貞緒淡道，“以前是我太裝了?！?/br>
    這是心里話，另一部分則是因為在李素死前，她沒辦法心安理得地走入對方的利益圈子，現(xiàn)在她走了，以前不愿碰的東西理所當然都成了她的。

    董蕊道：“這就是你拒絕主任成為高級合伙人的原因？”

    “是?！彼卮鸬睾敛槐苤M，然后神采奕奕地轉(zhuǎn)身離開。

    身后還有人艷羨：“真好啊，升官發(fā)財死老婆?！?/br>
    “說什么呢你?！?/br>
    這個點，姜化柳已經(jīng)吃完洗完，蜷在沙發(fā)上看電影，文貞緒回來正好看見這一幕，心想短短半天就能理直氣壯當這里是自己的家，也算是一種天賦，這會兒看見她回來，還厚臉皮地賣笑說：“親愛的，你回來了啊，冰箱里有吃的，你要餓的話，我去給你熱一熱?！?/br>
    文貞緒無語地別開視線，彎腰將脫下的鞋子放到鞋架上，一看陌生的鞋子正七扭八拐地扔在地上，便順手將其一并放到鞋架上，進門，又看見客廳的茶幾上攤著一堆零食，果殼碎屑到處都是。

    姜化柳注意到她的目光，“別這么看我嘛，吃完后我會整理的?！?/br>
    文貞緒吁了口氣，說：“脫下鞋子記得放到鞋架上，剩菜剩飯不要留，吃不完就倒掉，碗。”撂了話就轉(zhuǎn)身回屋，半路又聽見她嘀咕：“我以為你會回來吃飯的嘛?！?/br>
    “我要是回來吃飯會提前說?！?/br>
    踅身來到臥室門前，打開門，好嘛，姜化柳那廝竟然把幾個行李箱都挪到她的屋里了，一些迭好的衣服扔在床上，還沒來得及收拾。

    文貞緒推了推眼鏡對那個人說：“你要么去睡客房，要么去睡李素的房間，別把東西放在我這里?！?/br>
    “你們分房睡啊。”

    “不行么？”

    關上門，房間的隔音效果好，電影與姜化柳的笑聲瞬間消失在她耳邊，文貞緒坐在床邊看著門的方向，深吸一口氣，她看了看自己的房間，片刻才起身從衣柜里拿出睡衣。

    今天還能睡得著么？她想著。

    律師是個可以繼承的行業(yè)，只要累積足夠的案源和客戶，家族世世代代做律師都沒問題。不過律所與律所之間也有業(yè)務之間的區(qū)別，李家這家律所主要負責給龍頭企業(yè)和高凈值客戶做私人法律顧問。

    大學剛畢業(yè)那會兒，她和李素都還年輕，心里懷抱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夢想，總想自行打拼一番天下，于是一同進了容瑞，也就是文貞緒目前所在的事務所。這家公司底薪兩萬起，是業(yè)內(nèi)俗稱的紅圈所，她們曾說好在這里歷練一番，再一起開一家事務所。然而好景不長，沒過幾年李素便感到疲憊不堪，天天加班熬夜，兩個人唯一的私人生活就只有回家睡覺的幾個小時，加上那時她的家里出了變故，便借機抽身而退。

    李素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繼承的家里的川合律所。文貞緒卻不肯，她是那種不撞南墻不回頭的類型，絕不可能跟著李素回她們家公司，于是那一刻就成了她們感情的轉(zhuǎn)折點。

    時間改變了很多東西，辭職后，文貞緒同樣來到川合。第一天早上，她坐在主理人的辦公室內(nèi)，與張律師對接工作了解客戶，接受曾經(jīng)她最為抗拒的東西。

    將近下午的時候，小趙給她打來電話，說什么一日為師終身為母，要辭職繼續(xù)追隨她。

    文貞緒只說看看面試情況再說，接著又神使鬼差跟她問起徐盼盼。小趙說她原先的團隊成員已經(jīng)被并到其她律師手下，徐盼盼去了董律師那里。

    文貞緒點了點頭，讓她好好準備面試，自己絕對不會放水，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