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謙想了想，懂了，但很快又有了新的疑問：“既然他想站隊你，為什么要等第三步？看著很像只是利用你的樣子?！?/br>
    許清源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個交流群的人員名單。

    在那些人創(chuàng)建的交流群中，一共有哪些成員是呈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的，但每一句發(fā)言由誰發(fā)出卻藏在誰都不可見的系統(tǒng)后臺。

    聯(lián)系自己判斷出來的閣林的性格、他在交流群的客觀現(xiàn)實以及那個聊天記錄，他大概能猜到提醒其他人警惕自己的那些匿名發(fā)言有他的一份，也能猜到對方為什么會失望。

    畢竟越是高傲聰明的人，往往越不能接受隊友是個蠢材。

    而有那么一些看不清局勢的隊友在前，選擇的新隊友是個腦子清楚的人就至關重要了。

    “他應該是想考驗我有沒有幫助他的能力，又有沒有信任他的魄力，”許清源跳過交流群的存在，直接解釋道，“他性格高傲，無論我是做不到幫助他，還是沒辦法信任他，他都沒必要支持我，而是會繼續(xù)爭取那個雖然微渺、但并不為零的希望?！?/br>
    三人恍然，但并不滿意，尤其普利唯，還嘀咕起了“他不信任我們我們還不信任他呢”。

    許清源笑了笑，看向了懷謙：“普利唯說得沒錯，我們并不能無條件地信任他。懷謙，你幫我收集閣林的更加完整的資料，我想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我交付信任?！?/br>
    這話一出，三人終于滿意了。

    許清源看他們湊在一起商量怎么才能更好地收集資料，從光屏中調(diào)出了閣林的競選視頻又看了一遍。

    信任他的魄力嗎……這人到底是在選隊友，還是在選主君呢？

    .

    懷謙收集的資料，很快出現(xiàn)在了許清源的光腦上，也出現(xiàn)在了布萊謹?shù)难矍啊?/br>
    三人坐在一起，由懷謙先介紹，而后布萊謹沉思，最終看向了坐在他們中間的許清源：“你怎么看？”

    許清源看了兩遍就不再看了，似乎在思考什么，等到布萊謹發(fā)問，他才開了口：“我們可以接受他第三步再放棄，但第二步我們不會幫他?！?/br>
    許清源沒有賣關子，繼續(xù)說道：“他想考驗我有沒有信任他的魄力，我也得考驗他有沒有足夠考驗我魄力的能力。”

    布萊謹聽著，眉頭舒展開來：“不錯，你才是政務長，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接受建議和言聽計從，從來就是兩碼事?！?/br>
    許清源點了點頭。

    他本人無所謂威望不威望，但要讓所有人都信服，必須得有威望。

    這個威望并非高高在上的傲慢，而是在未來可能出現(xiàn)的混亂中，他有能夠一句話穩(wěn)定局勢的可信賴感。

    “我覺得這可能是他給我設下的陷阱，他那種人如果選擇了我，比起我?guī)退?，他更可能做出的選擇是證明自己的能力，爭取在我們這個團隊中擁有更高的地位?！?/br>
    懷謙聽著，眼神里是一如既往的敬仰。

    布萊謹也發(fā)出了一聲嘆息：“我時常因為你在人心、局勢方面太過老道，懷疑你才是我們?nèi)齻€中唯一出身上層圈子的那個。”

    許清源笑著回了句“說不準呢”，就關閉了閣林的資料，調(diào)出了政務長的競選界面。

    如今距離晚上八點還有十幾秒，十幾秒后，政務長競選的第一步流程就正式結束，所有報名者的票數(shù)也會正式發(fā)布。

    他沒有屏氣凝神，就這么看著界面刷新，刷新后的界面分為兩屏，一屏按照之前的投票界面，顯示每個報名者有多少票數(shù)，另一屏從低到高，顯示了通過第一步的候選人的名字和票數(shù)。

    他先在第二屏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是他讓懷謙三人接觸的四人之二，之后又看到了閣林的名字。

    閣林的票數(shù)不算少，但也不算多，總共有一百零三票，和許清源預估得差不多。

    他沉思了三秒，這才將視線繼續(xù)下移，尋找自己的名字。

    不出他的預料，他的名字在最后一位，比上一個人足足多出了兩倍的票數(shù)，配合學院特地做出來的柱形圖，看起來相當?shù)囊或T絕塵。

    但他卻嘆了口氣，聲音里有些感嘆：“果然，我的票數(shù)多，又不算多?！?/br>
    多自然是和其他報名者比，不算多則是和理論技術類專業(yè)的學生數(shù)量比。

    在可以重復投票的情況下，他的得票數(shù)只占了新生總數(shù)的四分之一，看著很有拉下馬的空間。

    因為這件事早有預料，他也沒有多看，只是研究起界面上的其他數(shù)據(jù)：“學院是不是沒有公布投票的總人數(shù)？”

    兩人調(diào)出了自己的光屏一起找，一分鐘后搖了搖頭：“沒有，學院只公布了總人次。”

    “這樣……”許清源說著，調(diào)出了軍務長的競選界面。

    他們公布第一步競選結果的時候，隔壁也公布了第一次的票數(shù)，因為競選流程不同，陸明翊的票數(shù)并沒有他的多，但一騎絕塵的程度卻比他厲害許多。

    他只確認了一眼，就把視線收起，開始計算參加軍務長投票的學生人數(shù)。

    “指揮戰(zhàn)斗類專業(yè)學生目前的總投票率大概是二分之一，用這個來推算的話，我們這邊的總投票率應該是在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之間?！?/br>
    “如果是三分之一，大局已定；如果是三分之二……”布萊謹微微皺起了眉，“那被翻盤的概率還是不小的。”

    許清源搖了搖頭，視線落在光屏上，心思卻沒有落在光屏上：“即使是三分之一，也談不上大局已定，因為沒投票的人到底為什么沒投票，我們目前還沒進行足夠準確的分析?！?/br>
    雖然說著這樣的話，但許清源的聲音里卻沒有不確定，反而帶了些笑：“很有趣，不是嗎？這樣才能考驗我們的水平，也可以看看我們的極限到底在哪里?！?/br>
    第94章

    因為競選, 學院里可以出聲的公共場所都相當熱鬧。

    詢問其他人有沒有投票的、投了誰的、探討不同候選人的、甚至為此產(chǎn)生爭執(zhí)的……各種情況應有盡有。

    而在這些場合里，總有那么一些不是很合群的人，他們或是久久附和一句, 或是一言不發(fā), 甚至待在角落，視熱鬧為無物。

    “你也覺得他們有點煩, 對吧？”

    “哎，我沒投票是因為不了解他們，你們沒投票是因為什么??？”

    ……

    不過很偶爾的時候，會有那么一兩個同專業(yè)的同學和他們搭話，他們也不吝于回答對方的問題。

    “煩倒是還好, 真覺得煩就不來這里了, 會回宿舍或者去自習室?！?/br>
    “你也是嗎？我也是感覺不了解就投票怪怪的。畢竟我們不像普通學院, 我們選擇的政務長對我們未來的影響還是挺大的?！?/br>
    “我本來是想投的，但這個人拉我票，那個人也拉我票, 我就誰都不想投了。”

    ……

    搭話的同學跟著唉聲嘆氣, 沒有再多說什么。

    被問話的人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們大概能感覺到這些同學是在打聽自己的想法, 可那又有什么要緊呢？沒有讓他們不舒服，回答也就回答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們唯一好奇的是, 這是哪個候選人的團隊？做事那么含蓄嗎？和那些威逼利誘的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被評價為“行事含蓄”的自然是懷謙等人, 他們整合了手上的消息，匯報給了許清源。

    后者看著不抵觸投票的人大同小異的不投票原因, 很快做出了決定，于是第二個競選視頻發(fā)布的時候, 點開他視頻的人幾乎都產(chǎn)生了相似的瞠目結舌：什么東西？這是政治系候選人應該發(fā)的視頻嗎？

    這個視頻里有足足一段射擊的片段，畫面很明顯沒有經(jīng)過剪輯，槍槍連射，正中紅心，配上那張毫無攻擊性的臉，沖擊力達到了頂峰。

    之后是訓練中心完全隨機的戰(zhàn)術模擬項目，看他五秒背一張地圖十秒辨別出這場戰(zhàn)爭的原型是哪場經(jīng)典戰(zhàn)役，觀看視頻的人恍恍惚惚地想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像人和石頭的差距一樣大。

    這個競選視頻引起了最為廣泛的討論，甚至有人向陸明翊確認許清源在他們團隊中的作用是不是真的那么大。

    問的人沒安好心，想著陸明翊承認就是默認自己水平不行，不承認就是表示許清源水平不行，怎么也能對其中一個造成負面影響，然而……

    “是的！書……清源就是那么無敵！”陸明翊滿臉驕傲，“我們在探索飛船上出生，在進入學院以前沒有接受過系統(tǒng)的教育，如果清源不是那么無敵，我怎么可能一邊學習一邊機甲大賽，還同時獲得好成績進入學院呢？”

    看著問話人匪夷所思的模樣，陸明翊一臉“單純”地問道：“是誰的功勞就是誰的功勞，怎么，你支持的候選人是那種據(jù)別人功勞為己有的人嗎？”

    陸明翊這一句問話堪稱釜底抽薪，問話的人大腦一片空白，結結巴巴地說了句“什么支持的候選人，我沒有支持的候選人”，就狼狽地逃走了，留下陸明翊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的背影。

    就你這種水平，還想來坑害我和書呆子？你的候選人的腦子就和我聯(lián)考做那飄紅的幾門科目的卷子的時候的腦子一樣，有，但約等于沒有。

    “兩個混蛋！”得到支持者消息的候選人險些把牙齒咬碎。

    不過他看著手邊光屏上播放的那個與眾不同的視頻，很快平復了心情，甚至陰惻惻地笑了起來：“你們以為有討論度就有票數(shù)嗎？我倒是要看看，磨滅你理論技術人員的特質(zhì)之后，你還能不能維持之前的票數(shù)優(yōu)勢！”

    那人想著，在十分鐘后看向了刷新后的競選界面。

    他本來是笑容滿面，看過去后笑容卻突然凝固，猛地站了起來：“這不可能！”

    相似的情緒波動發(fā)生在不少地方，之后便是氣惱、焦慮、甚至喪失斗志。

    自己真的贏得了許清源嗎？不少候選人捫心自問。自己不僅追不上他的票數(shù)，甚至把握不了沒投票的學生的心態(tài)，這樣繼續(xù)競選下去，除了浪費時間，還有什么意義？

    許清源不知道自己的對手們因為新公布的票數(shù)懷疑起了人生，他看著自己比上次更加顯著的票數(shù)優(yōu)勢，神色里并沒有太大的意外。

    因為有三個候選人明確答應了合作，加上他本身的領先，第二輪第一次票數(shù)公布的時候，他的票數(shù)就比其他候選人多了一大截。

    人或多或少都會有從眾心理，除非完全不打算投票的，但凡之后還想投票的人，研究候選人的時候，都會優(yōu)先研究票數(shù)高的候選人，看看他們的競選視頻，了解了解他們的基本信息。

    他出生于哪里，大概是什么經(jīng)歷，聯(lián)考成績?nèi)绾诬娛掠柧毘煽內(nèi)绾?，這一切都是不需要他說、學院內(nèi)網(wǎng)上就能輕松獲取的信息。

    在知曉這一切的情況下，依然沒有選擇他、也沒有選擇其他候選人的人，不選擇的原因就是懷謙幾人了解到的“不熟悉、不了解、不想貿(mào)然投票”，換句話說，自己給他們留下的印象，和其他候選人是差不多的面目模糊。

    這種情況下，他發(fā)布了獨樹一幟的、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競選視頻，他那模糊的印象在他們眼里就會一點點鮮明起來，再配合競選視頻以及過往成績所展現(xiàn)出來的他的能力、態(tài)度，他的票數(shù)出現(xiàn)遠遠超出其他人的大幅度上漲也在情理之中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除非你的票數(shù)不再上漲，而他們所有候選人的票數(shù)合并到兩個人身上，他們才有可能在這個階段把你淘汰，”布萊謹看著票數(shù)，很快算出了結果，“但光是閣林、我的朋友、a級星球的另外兩個人、b級星球的另外一個人，就已經(jīng)有五個人了，他們怎么都不可能合并到淘汰你的程度?！?/br>
    許清源也是相同的判斷，他沒有再把注意力放在這一步的投票上，而是思考起了下一步的競選：“和他們相比，下一步的投票我有一個明顯的劣勢?！?/br>
    “他們可以集體針對你?！辈既R謹接上了話。

    許清源點了點頭：“我們不可能要求支持我們的人給其他所有候選人都投反對票，但他們卻可以要求支持他們的人給我投反對票。因為我只有一個，而他們有很多個?！?/br>
    他也好陸明翊也好，他們的票數(shù)很大一部分來源于“慕強票”。這部分票數(shù)不是沖著他們本人，而是沖著“第一”：他聯(lián)考有一門滿分，覺得他很強，可以一投；他星艦考核、軍事訓練理論技術類項目總成績第一，覺得他很強，可以一投；他的票數(shù)碾壓其他人，覺得他很強，可以一投。

    這種情況下，他號召給某個人投反對票還好說，號召給所有人投反對票……那些人絕對會懷疑他的能力，對他失去信心，不僅沒辦法拉低別人的票數(shù)，甚至還會拉低自己的票數(shù)。

    “既然我們不能拉低別人的票數(shù)，那我們的選擇只剩下兩個，”雖然局勢不算樂觀，但許清源的大腦依然清明，“繼續(xù)提高自己的票數(shù)，或者盡量不讓別人降低我的票數(shù)。”

    布萊謹對這個判斷沒有意見，但是：“我們怎么才能做到這一點？游說那些候選人？”

    布萊謹?shù)恼Z氣里是對這個想法的遲疑，許清源也覺得這個想法不太可行，他思索許久，終于，腦海中有靈光閃過：“或許……我們可以從另一個方面下手?！?/br>
    .

    閣林履行了自己的承諾，通過第二輪競選后，他直接宣布棄權，開始為許清源的競選奔波忙碌。

    是的，奔波忙碌。

    他和那天說喜歡許清源的朋友一個人采訪，一個人錄制，收集著許清源第三個競選視頻的素材。

    “你后悔啦？”又收集完一個素材后，閣林的朋友看他表情復雜地回看著剛才錄制的視頻，好奇地問道。

    閣林長長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是。我之前一直覺得我也不比他差什么，現(xiàn)在看來，我還是差他很多的?！?/br>
    閣林說著，視線仿佛透過這個素材，看到了第三個競選視頻的成品：“只有領先的人才能做的競選視頻啊……我真期待這個視頻公布后那些人的表情?！?/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