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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帝臺嬌色在線閱讀 - 帝臺嬌色 第64節(jié)

帝臺嬌色 第64節(jié)

    李玄胤煩惱的就是這個人選。

    若是派個不當(dāng)?shù)娜耍趾蛷垖毴鹨粯?,損失財物事小,當(dāng)?shù)匕傩沼忠庾?,作為皇帝實在難辭其咎。

    舒梵知道他心情抑郁,也沒多勸什么,只是趴在他懷里無聲安慰。

    除夕之前,皇帝終于擬定了派往朔方的人選。

    不過,他這幾日仍是心事重重的,恰逢恩師費遠來信,暫居在她姨父京兆尹府上,舒梵便提議去宮外散散心,李玄胤允了。

    年節(jié)將近,街道上張滿彩燈,不少鋪肆門口都扎著紅緞帶子,圖個喜慶,還有早早將門簾貼上門扉的。

    馬車過了青雀橋,直行往西,不過百里就到了京兆尹府上。

    因不想太過張揚,馬車停在了后門。

    周思敏早就攜帶舉家老幼侯在門口了,見了后便將帝后迎到宴客廳。

    “我?guī)煾改兀俊笔骅笙葐栙M遠。

    “廂房中呢?!敝芩济裘嫔珜擂?,忙躬身朝李玄胤稟道,“費先生身體不適,是以不能遠迎?!?/br>
    舒梵心里也是一突。

    費遠生性浪蕩喜好自由,做事不拘小節(jié),自然不像姨父一樣尊寵天子。

    好在李玄胤似乎并不計較,對她笑了笑:“朕也好久沒見費先生了,我們一同去看他吧?!?/br>
    舒梵才松了口氣。

    費遠穿一身米白色素面刻絲直??,頭發(fā)用一根玉簪別起。他比李玄胤年長十歲,但瞧著也只是眼角略有細紋,笑起來若春風(fēng)拂面,頗有魏晉大儒之風(fēng)。

    他這些年游歷四方,幫困弱小,身無寸銀,衣著非常樸素。

    舒梵和他敘了許久的舊,期間李玄胤獨自在中庭斟飲,回頭望去,房內(nèi)燭火明亮,四野闃靜。

    他垂下眼簾啜了口酒,喉中一陣辛辣。

    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冷風(fēng)吹過中庭,卷起地上殘存的幾片枯敗落葉,蕭索揚到角落里。

    周思敏來過一次,不住擦著額頭的汗,想上前說什么,可瞧著皇帝漠然冷峻的背影,又悄然退走了,實在沒那個膽子。

    月上樹梢時,舒梵出來了,見李玄胤還坐在那兒吃了一驚:“你怎么還在這兒?這么冷的天?!?/br>
    “等你?!彼蛄私z笑,丟了酒杯站起來。

    雖然他神色如常,但似乎要比往日更沉靜些,人的情緒總是會在不經(jīng)意的動作中暴露,何況兩人在一起生活多年。

    舒梵很快就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見他眸光冷漠,欲言又止。

    回去的路上,兩人沿著門扉緊閉的寂靜街道走了會兒,舒梵到底還是開口:“你是不是不開心剛才等了那么久?”

    李玄胤聽完都笑了,回頭捏一下她的臉,在她的抗議聲中又笑著收回了手:“傻丫頭,我不是那么沒有耐心的人,怎么會為了這種事情生氣呢?”

    舒梵望著他,知道他后面還有話。

    果然,他話鋒一轉(zhuǎn)面色微肅道:“你已是皇后,是大瑨的皇后,不管是于公于私,都應(yīng)該和費先生保持距離?!?/br>
    舒梵明白他的意思了,皺了下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何況這些年師父他并不參與漕幫的具體事務(wù),也和反瑨勢力沒有什么勾連。”

    “可他仍是漕幫之人,這一點是不能改變的,在外人眼里又有什么區(qū)別?你應(yīng)該避嫌?!?/br>
    舒梵垂眸不語,微抿著翹起的嘴角透著倔強。

    李玄胤在心底暗嘆一聲,握緊了她的手。

    這個年過得挺平常,并沒有大cao大辦,一是因為慶國公叛亂,皇帝大開殺戒,朝中始終籠罩著一層陰霾,其次是渭河一帶爆發(fā)了空前的大災(zāi)荒,當(dāng)?shù)剞r(nóng)民起義不斷,加之匈奴南下多番劫掠,內(nèi)亂不斷又有外憂,舉國上下都過得不是很安穩(wěn)。

    在應(yīng)對匈奴的問題上,朝中主戰(zhàn)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可開交。

    李玄胤在朝堂上沒有發(fā)表什么意見,下朝后,在紫宸殿內(nèi)殿單獨召見了裴鴻軒和崔陵,讓他們二人談?wù)剬π倥珕栴}的看法。

    “匈奴人能征善戰(zhàn),且所率部眾多為騎兵,來去自由,就算將其擊潰,極難滅之,很快就能重整旗鼓再次侵襲,且我朝馬匹稀少,邊境馬場不過兩座,所湊之戰(zhàn)馬更是屈指可數(shù),兵將也不善游擊,硬撼實非良策?!迸狲欆幑笆值?。

    李玄胤神色如常:“依你的意思,是該求和?”

    “非也?!迸狲欆幍纳裆用C穆,道,“匈奴人奉行強者為王,冒頓單于鳴鏑弒父,如此大逆不道,卻受到各大王庭的崇敬追隨,可見一斑。此前歷朝歷代所奉行的‘五餌’之策實非良策,不但沒有消除匈奴人的野心,贈予錢糧反壯大了匈奴人的實力,使其越發(fā)有了南下襲略的資本。今日割五城,明日讓十城,無休止矣?!?/br>
    “只能給以迎頭痛擊,以戰(zhàn)止戰(zhàn),方能真正阻止其南下。”

    李玄胤微微點頭,看向崔陵:“崔卿以為然?”

    崔陵笑道:“微臣覺得裴大人言之有理,當(dāng)主動出擊,以戰(zhàn)止戰(zhàn),方能享真正太平。只是,裴大人先前也說了,匈奴人善騎戰(zhàn),而我朝戰(zhàn)馬短缺,若要主動出擊,需從長計議。”

    三人又商議了會兒,崔陵提出從內(nèi)部策反匈奴人,找兩個匈奴人探聽,先熟知騎戰(zhàn)和匈奴節(jié)奏習(xí)性,其次可在北境多置馬場,先養(yǎng)馬cao兵,再徐徐圖之,宜慢不宜快。

    可匈奴人不會給他們cao練準備的時間,所以,當(dāng)下還是要先議和穩(wěn)住對方,先拖上個一年半載。

    “可派公主前往和親?!贝蘖晏嶙h道。

    李玄胤皺了下眉。

    崔陵自小和他一起長大,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实坌愿駨娪矊?,平生最恨和親,引以為恥辱,曾在江謙給先帝寫的悼文上批注,此為蠕蠕行為,諷刺先帝厚顏無恥的行徑。

    雖有他和先帝不和的原由在,更多的還是在于他本身就極痛恨和親。

    崔陵又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笑到最后方是王道。我□□大國,怎能計較一時得失和榮辱?且和親雖看似屈辱,一則可以為我朝贏得寶貴的準備時機,二來,若是公主日后誕下單于之子,我大瑨血脈便可入侵敵方本營,長此以往,授敵于我瑨之文明,便可從內(nèi)部瓦解……”

    “朕膝下只有一女,瑯?gòu)稚性隈唏僦?,如何和親?”

    “陛下忘了,陛下還有一位meimei金城公主,在靜安寺清修?!?/br>
    皇帝親情寡淡,和幾個兄弟都是你死我活的競爭關(guān)系,何況是一個meimei?雖然兩人同母所生,皇帝從小養(yǎng)在劉貴妃膝下,見面次數(shù)都屈指可數(shù),有什么感情可言?

    崔陵心道。

    李玄胤當(dāng)即擬定了詔書,宣金城公主回京,加封正一品東平長公主,即刻前往匈奴王庭和親。

    對此,朝中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意見,哪怕是主戰(zhàn)派也不主張在這個時候硬撼匈奴。渭河以北的農(nóng)民起義規(guī)模極大,在這個時候和匈奴人開戰(zhàn)實在不是良策,容易內(nèi)外受敵,且北邊的幾個節(jié)度使也虎視眈眈,鬧得不好是要出大亂子的。

    只是,所有人都憋了一口氣,覺得憋屈得很。

    唯一大鬧特鬧的就是太后,這是她膝下唯一的女兒,如今卻要被遣往匈奴和親。

    太后好幾次來紫宸殿皇帝避而不見,反令她在永安宮修身養(yǎng)性,等于直接將她禁足了。之前皇帝滅姜家時帝與太后關(guān)系已經(jīng)極差,如今算是連面子上的都不顧了,太后甚至在宮里破口大罵咒罵皇帝,路過永安宮的宮人個個垂首屏息,壓根不敢細聽就快步走過。

    哪怕是舒梵,有時候也會覺得太后可憐。

    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陛下會不會太狠心了?”這日在宮殿內(nèi),春蟬小聲道。

    “不要妄議陛下,你有幾個腦袋可以掉?”歸雁瞪她。

    春蟬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吭聲了。

    舒梵站在窗前,抬手支開摘窗,庭中的雪積壓到有膝蓋下那么深。

    白雪茫茫,干凈到?jīng)]有絲毫雜色,讓人看不清積雪底下的污漬。

    她知道以李玄胤的性格不可能主和,和親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等瑨朝平定完內(nèi)亂、積蓄力量就能整裝待發(fā)。不過這樣一來,公主就成了犧牲品。

    她想起自己還在襁褓中的女兒,心里不由戚戚。

    承平五年末,帝遣晉王李玄風(fēng)、禮部尚書楊琛達為使,護送東平長公主前往漠南和親。

    次年九月,公主誕下麟兒,得烏丹單于寵幸,幼子立為太子,原長子伊維狐大怒,在左右賢王和右谷蠡王的擁護下發(fā)動叛亂,射殺其父,匈奴大亂。

    “陛下,此時可是出兵的絕佳時機?!弊襄返顑?nèi),崔陵執(zhí)棋子笑道,“這兩年,我們在邊境豢養(yǎng)的戰(zhàn)馬已逾數(shù)千匹,加上滅烏孫繳獲的,足以和匈奴一戰(zhàn)。且而今土地兼并愈甚,各地農(nóng)民起義不斷,而舉國人口已逾五千萬人,土地不過幾十億畝,急需擴張方可滿足生存所需。若能將河套以北的大片疆域收復(fù),便可解燃眉之急?!?/br>
    因為天災(zāi)和地方士紳的壓榨,這兩年農(nóng)民起義頻繁,雖都被鎮(zhèn)壓下去了但不是長久之策,急需轉(zhuǎn)嫁國內(nèi)的這種階級矛盾。

    土地兼并愈演愈烈,之前的幾次改革都功敗垂成,哪怕皇帝任用酷吏監(jiān)管地方士紳,使其不得肆意壓榨百姓,仍不能有效遏制,且改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今發(fā)動對匈奴的反擊戰(zhàn)就是最好最快的解決辦法。

    李玄胤執(zhí)黑子落下,眉目沉靜,并未說什么。

    戰(zhàn)當(dāng)然要戰(zhàn),關(guān)鍵是如何戰(zhàn)。

    第39章 養(yǎng)崽

    承平六年秋, 瑨朝聯(lián)合征北軍節(jié)度使在邊境集結(jié)三十萬大軍,主動出擊,在谷平、龍城、高闕等地相繼取得勝利, 后直攻漠南單于大本營, 匈奴人被迫退回漠北。

    短短一年時間內(nèi),瑨朝的疆域擴大了一倍不止, 皇帝重整了長城,在邊鎮(zhèn)要塞加設(shè)了多個軍鎮(zhèn),進一步分化節(jié)度使的兵力, 次年又在頒布的改革條例中明確規(guī)定了節(jié)度使以下兵將官員的具體職能,設(shè)諸多屬官,分而化之。

    與此同時皇帝也改革了幣制和官制, 嚴刑峻法,光懲治的抗稅、剝削民眾的士紳地主就高達千余人, 限制了士紳地主所占土地的最高限額,算是緩解了土地兼并的速度, 加上這一年并無大型的天災(zāi)降臨, 且沒有匈奴南下襲掠,百姓得以休養(yǎng)生息,算是皇帝登基以來最繁盛的一年,光是糧食的豐收就超過了歷年的總和。

    到了承平七年末, 皇帝廢黜早就空懸已久的宰相一職,將起兵謀反的七王爺貶為庶民, 押解入京, 中央集權(quán)空前強化。

    這一年, 團寶七歲了。

    “太子殿下讀書勤勉,待人親厚, 連向來挑剔的太師都對他贊不絕口,陛下許他進內(nèi)閣參議政事。”這日,歸雁給她篦發(fā)時笑著說。

    舒梵笑了笑,心里其實并不輕松。

    皇帝對弘策實在嚴厲,有時候甚至極為嚴苛,偏偏他性格專斷,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從來不會聽她的,舒梵有時候覺得非常累又無可奈何。

    兩人爭吵最劇烈的那一次是年初,她得知皇帝竟然帶弘策去觀摩腰斬貪官,弘策回來后就病倒了,皇帝還勃然大怒,呵斥他無膽懦弱。

    舒梵忍無可忍,兩人在東宮大吵一架,甚至大打出手,她抓起硯臺砸到他頭上。

    之后半個多月,兩人幾乎沒說話,李玄胤也沒來找她。

    一是他政務(wù)繁忙,抽不出這個時間,二來他也不喜歡熱臉貼冷屁股。

    而且隨著皇權(quán)進一步加強,舒梵覺得他這人這兩年愈加專制有時候還很難相處。

    到了上元節(jié)這日,舒梵在后宮設(shè)了慶典,邀請朝中有名望的大臣妻子和母親赴宴,宴會上其樂融融,倒不比往常落寞。

    只是,皇帝沒有到場,在座眾人面色各異。

    宴會解散時,舒梵路過安華門時還聽到兩個命婦在耳語:“娘娘是不是失寵了?”

    “不會吧?娘娘得陛下專寵那么多年,育二子一女,皇長子那么早就被立為太子,如此隆恩,這才幾年光景???”

    “君恩難測,來得快去得也快。咱們這位陛下向來刻薄寡恩,殺親兄弟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何況是皇后?都說太子性情與陛下相左,不得陛下寵愛。前些日子,禮部侍郎劉賢還向陛下建議廣納后妃呢。”

    “是該廣納后妃,開枝散葉。陛下后宮只有這么一人,真是……”

    舒梵面色如常地回到了重華宮,只當(dāng)沒有聽見。

    貼身宮女春蟬卻擔(dān)憂地望著她:“娘娘,您不要聽她們亂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