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姨娘她堅(jiān)持爭寵，總說，她本就是妾室，再沒有寵，在這后院就更無立足之地，更怕她跟哥哥捧高踩低被下人欺負(fù)。

    猶豫了會兒，許雪到底還是忍不住道：“姨娘，我跟哥哥已經(jīng)大了，下人們也不敢怠慢我們，姨娘有我跟哥哥護(hù)著，父親那里您就，就……”

    張姨娘知道女兒的意思，嘆息一聲，“雪兒，你想的太簡單了。就算我現(xiàn)在不爭寵了，但有你們兄妹在，二夫人看我總會不順眼?！倍蛉俗约褐簧硕右粋€，再沒生養(yǎng)，自己一胎就生了龍鳳兩個，讓二夫人心氣不順。

    “而且，只要我做妾室一天，二夫人便會一天看我不順，不過是刁難多少，既然這樣，我若能把住你父親的心，何必委屈自己，”張姨娘是普通百姓的小家碧玉，模樣生的婉麗，比王氏出挑多了，若不是自己身份低，她總覺著自己不比王氏差那里。

    所以，當(dāng)初，許成泰相中她，要納她為妾時，她就覺著自己機(jī)會來了。

    雖然，自進(jìn)府后，她并沒有取代主母去爭寵的想法，但隨著王氏漸漸被許成泰冷落，自己得寵，她的心思也起了變化。就算不能代主母，但她可以讓王氏這個主母名存實(shí)亡。

    可努力了這么多年，因?yàn)橥跏鲜抢戏蛉酥杜?，許蘊(yùn)越長大越優(yōu)秀又得許成泰看重，維護(hù)王氏，自己依舊沒法動搖王氏。

    而自己的兒女，兒子只是普通資質(zhì)，讀書一般，女兒性子木訥寡言，便是她時時教導(dǎo)，依然沒法讓她伶俐活潑幾分。

    張姨娘也是有些氣餒，王氏就這么好命的嗎？

    許雪覺著姨娘是鉆了牛角尖，但她說了不管用，也不會勸?？粗鴿M桌的小菜，都是姨娘親手做的，此時天冷降溫快，又耽擱這么番功夫，漸漸冷卻，泛上膩白的油花。

    張姨娘母女到底沒等來許成泰與她們一起用晚食，當(dāng)晚也沒有等來人，許成泰在正房用了晚食后，直接宿在了王氏處。

    而從正房離開回前院自己院子的許蘊(yùn)，走在已經(jīng)寂靜下來的侯府石板路上，疲乏地捏了捏鼻梁處。

    總歸父親還能看在自己這個嫡長子的份兒上，對母親多些溫情。

    可他一直這般周旋著兩人關(guān)系，實(shí)在覺著累心。

    第57章

    “二哥哥，你沒睡好嗎？”

    許菡第二天習(xí)武，比昨天多蹲了一刻鐘的馬步，雙腿正顫顫地慢騰騰走著恢復(fù)，看到從前院過來的許蘊(yùn)，一臉疲倦模樣。

    今日林漠也與她一起習(xí)武了，只是他書院今日有事，比昨日早一刻鐘就結(jié)束，早早用了早食出府了。

    許蘊(yùn)昨晚心緒不平，很晚才入睡，又一夜多夢，早起便覺著頭有些昏沉感。便打算出來走走醒醒神，往后宅給長輩們請安。

    “是有些沒睡好，”他還不知許菡已經(jīng)開始跟著許成溫習(xí)武，見許菡臉頰紅撲撲，走不動路的樣子，“你這是怎么了？”

    “我練習(xí)站樁了，”許菡拍了下自己的腿，“站的腿酸疼，走走路緩緩?！?/br>
    許蘊(yùn)看她小小個子胖嘟嘟身量，“你還真要習(xí)武，累不累？能受得了嗎？”

    不是他小看小妹，這習(xí)武不是易事，他是書生，除了書院要求的騎射外，并不曾習(xí)過武?；蛘哒f，侯府中，除了三叔和三弟好武，其余人都不曾習(xí)武，便是大哥也只是會拿箭耍些假把式。

    如今，林漠來侯府，跟著三叔習(xí)武，沒想到小妹居然不是說笑，真的要習(xí)武。

    “都說了，我要習(xí)武，自然不是開玩笑，”許菡仰著胖嘟嘟臉蛋兒，一副自己可不是說說就算的模樣，她揮舞了下小拳頭，信心十足，“是累人，不過，我能堅(jiān)持?！?/br>
    然后，自我驕傲地道：“我是不是毅力可嘉？”

    許蘊(yùn)被她這俏皮模樣逗笑，“是，自然是。二哥哥都及不上阿菡你?！?/br>
    “嘿嘿，”許菡笑了兩聲，問：“二哥哥去給祖母請安嗎？二哥哥若是不急就等等我與你一起過去，我得慢慢走著?！?/br>
    今日她學(xué)精了，不跟昨日似的穿著厚厚站樁，出一身汗水，一開始就穿的輕薄，因此只出了薄汗不用回去換衣，正好去祖母處蹭個早食。

    許蘊(yùn)本就打算慢慢散布提精神，便放緩了步伐配合許菡的小短腿，兩人一左一右走著，邊走邊聊天，多數(shù)是許菡說。聽著小meimei嘰嘰喳喳脆脆聲音，許蘊(yùn)心頭積悶散去許多，索性放松一日，不去太學(xué)了。

    他和許蔚一樣，明年開春下場，臨近年底結(jié)業(yè)，自由復(fù)習(xí)階段，太學(xué)院可去可不去隨意。

    他比許蔚功課還好些，也沒把握能一試及第，許會與大哥一般考中同進(jìn)士。若是真的同進(jìn)士，他也是要與大哥一般三年后再次下場。

    但這一點(diǎn)，卻沒有得到父親認(rèn)可。

    許蘊(yùn)與許蔚一樣，想要通過自己努力和學(xué)識，走正統(tǒng)入仕路。

    許成泰卻覺著，只要能力資格夠，便是不科舉，依靠蔭制入仕也可以。雖然科舉入仕光鮮，但他們這種侯爵后輩，有能力和門路，能支撐他們在仕途上爬高，不必浪費(fèi)精力和時間在科舉上。

    昨晚，他還因此與父親發(fā)生了幾句爭執(zhí)。

    如今看著嬌嬌軟軟的小meimei，都能定下習(xí)武目標(biāo)后堅(jiān)持，他一介男子，更當(dāng)堅(jiān)持住本心，不去依靠祖輩蔭制，努力拼搏一把。

    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S蘊(yùn)臉色清朗如玉。

    許菡腿部的酸疼也慢慢緩解過來，雖還是累著，但卻覺著舒暢多了，活動開了骨血關(guān)節(jié)。

    “阿菡又去練武了？”兩人到時，安陽侯老夫人屋子里已經(jīng)坐了幾位，看見許菡小臉紅撲撲，跟昨日似的，關(guān)心地問，“累不累？”

    “祖母放心，我今日比昨日好些，”許菡給長輩兄姐們請安后，坐在椅子上，笑著摸摸小肚子，“就是餓，還沒吃早食。”

    安陽侯老夫人上了年紀(jì)，飯食吃的少，這會兒也沒用早食，便吩咐丫鬟們?nèi)?zhǔn)備。

    頓時，其他人早起沒用早食的也跟著道：“那我也陪祖母在這用早食好了?！?/br>
    許薔和許瑚先后開口，許瑞和許平雖沒有用早食，但兩人來請安后便要去書院讀書，很快告退離開。

    不多時，許菁也帶著丫鬟來了老夫人處請安，她早起就開始忙，已經(jīng)簡單用了些飯食，但許菡拉她坐下，又跟著吃了些粥食。

    安陽侯老夫人看著今日因小孫女一句餓，熱熱鬧鬧坐了半桌的孫輩，滿臉笑容地地平時多用了兩個小蒸餃，旁邊伺候的王嬤嬤高興地道：“老夫人今日胃口好?！?/br>
    這上了年歲的老人，便是再有精致飯食營養(yǎng)羹湯補(bǔ)著，可若是吃不進(jìn)多少也無用，飯食量減少，便不是好兆頭。

    快吃完時，安陽侯夫人提著食盒過來了，“母親，這是兒媳昨晚特意吩咐廚下，吊了一晚上的雞湯，去了油，又燉了鋪?zhàn)永镄碌盟蛠淼碾u樅菌，味道鮮美，您喝上一小盅?！?/br>
    這雞樅菌可難得，便是她鋪?zhàn)永锶嗣}寬廣，也只得了半斤干貨，所以，昨日一送來，她便吩咐人將這菌子泡發(fā)，今早和雞湯一起熬煮了送來。

    不知是不是天冷，老夫人這幾日胃口不佳，安陽侯夫人便用自己院里的小廚房，叫人特特看著專門給老夫人做了來吃。

    別看這一小盅雞湯，都是取了雞湯和雞樅菌精華，鮮而不膩，最是補(bǔ)人。

    安陽侯夫人這湯送的及時，老夫人吃的慢還未喝粥，正好食用。而這雞湯一入口，就一個字，“鮮！”

    安陽侯老夫人品著這鮮美滋味，笑著對侯夫人道：“你有心了，這湯滋味可真好。”

    “母親愛喝就好，等兒媳再讓人煮了來，這湯熬煮的時候好，正好取一盅，”安陽侯夫人是個重八珍玉食的人，一貫奉承食不在多在精，院子里的廚娘也是特意尋來能做一手好餐食的。

    王氏緊跟在安陽侯夫人后面進(jìn)來的，見老夫人對侯夫人如此贊譽(yù)，忍不住撇了撇嘴。

    大嫂把持著中饋多年，不知從公中貪了多少銀錢去，要不然怎能好吃的得如此精致飯食。早先才嫁進(jìn)來時，怎沒見她這般，她也不過是御史出身，娘家不是多么大富大貴人家，可見還是從公中撈了好處肥了自己腰包。

    偏姑母看重嫡長，對這個大嫂也是維護(hù)，這么多年自己都沒能撈著些管理中饋的權(quán)，讓她只能另想門路弄銀錢。自己這個侄女在姑母處，也沒多么被疼愛。

    王氏心中嘀嘀咕咕對老夫人不滿，老夫人卻不知，只是見她今日來便沒言語什么，且看著氣色和神情也不錯，也微微放下心來。

    看來這次禁足是知長進(jìn)了，最起碼，這侄女昨日從伯府回來，也沒往自己跟前說這說那。

    她卻不知，這都是許蘊(yùn)提前阻止，昨晚許成泰又宿在了王氏處，王氏今日神色才好看。

    一轉(zhuǎn)眼，看到小孫女看著自己手邊的盅，便慈愛地笑了笑，“阿菡，要不要喝兩口？”小孫女這兩日練武累了，也該補(bǔ)補(bǔ)。

    “不用了，謝謝祖母，”許菡忙道，“祖母喝，身體好?！?/br>
    這可是大伯母特意孝敬給祖母的，她一個晚輩可不敢分食，就算是看著那雞湯鮮美的很，有些嘴饞也得忍住了，拍拍自己小肚子，笑嘻嘻地站起身，“我吃的飽飽，都撐到了?！?/br>
    她小肚腩rourou多，方才吃的也不少，若不是穿著寬松的裙衫，真是要挺出個小肚子，只這，也因她拍肚子的動作，露出些圓鼓鼓的小肚子來。

    她站起來是方便老夫人看，也方便了其他兄姐長輩們，頓時得來一陣善意地笑聲和打趣聲。

    許蘊(yùn)：“看這，阿菡是吃飽了?！?/br>
    許瑚：“嗯，看出來了，小肚皮都撐鼓了?！?/br>
    許薔：“阿菡年幼，這樣子真可愛?！?/br>
    可不是么，人就是小時，做什么動作都會讓人覺著討喜可愛，但若是換到大人身上，就相反了。

    許菡也是仗著年幼，才能賣賣萌，再大些，也是不敢做這動作。

    唯有王氏跟大家想法不同，覺著許菡就是故意討好老夫人，她方才可看見那胖丫頭饞的咽口水了，狡猾的丫頭，討好賣乖。

    “飽了也沒事，過來喝一口嘗嘗味，你大伯母這雞湯可補(bǔ)人了，”安陽侯老夫人取了個干凈羹勺舀了一勺，示意許菡過來喝。

    這……

    “好，謝謝祖母，大伯母，”祖母都舀起來了，若是自己再推拒也不好，許菡道謝后便繞過許菁等人走過去，由著老夫人喂到她口中，“唔，好喝。謝謝祖母，您快喝完，不然要涼了?！?/br>
    喝一口就很好了，許菡忙退后。

    好幾個孫子孫女，小孫女最小喝一口，再多給或者別的孫輩也沒法給，安陽侯老夫人才慢悠悠地把剩下的喝完。

    安陽侯夫人不覺著什么，這雞湯是她孝敬婆母的，但婆母愛惜底下晚輩，分出去一口也沒什么，況且阿菡那孩子，她也喜歡。

    王氏也覺著那雞湯鮮美極了，要知道雞樅菌可是精貴東西，她知道自己討不來，可姑母不給阿蘊(yùn)，偏給個小丫頭片子，就不高興了。才要開口說幾句許菡沒大沒小，就被許蘊(yùn)及時打斷，“母親，父親早起上朝了嗎？”

    “一早就走了，說是朝中有事，”提起許成泰，想到昨晚男人對自己的溫情，王氏心情一下轉(zhuǎn)佳。

    這時一個管事嬤嬤腳步匆匆地進(jìn)來，先給老夫人問安后，才看向安陽侯夫人，似乎有事稟告。

    安陽侯老夫人看見，“老大家的，去忙吧。”

    那嬤嬤卻往許菁方向看了一眼。

    她是負(fù)責(zé)采買的管事，今日出去采買的下人回來，在外面聽說了一件事，事關(guān)四姑娘名聲，自然也牽連至三姑娘幾個，不敢怠慢，便趕緊來尋侯夫人稟告。

    這一眼，許菁一下便察覺到了。

    見那嬤嬤看自己時眼神，她心中一動。

    安陽侯夫人多年掌家，不說慧眼如炬，也是銳目，便示意那嬤嬤上前來，低聲問，“何事？”若是跟阿菁有關(guān)，倒也不必出去再說。

    第58章

    “夫人，不知誰造的謠，說四姑娘攀了高枝兒，看不上亡母為她定下的婚事，故意退了婚約?！?/br>
    許菡此時離著安陽侯夫人近，正巧站在這稟事的嬤嬤邊上，猛地望了過去，心中一縮。

    這是誰要害她jiejie？

    這種謠言一出，除非徹底澄清，勢必對女子名聲有損，況且謠言難清。

    而且，什么叫攀高枝兒？這種話傳出來，難道jiejie日后說親只能往比張盡學(xué)身份地位低的說？

    她想到j(luò)iejie日后的官配正宮身份的確比那個張盡學(xué)身份高，氣憤地說：“肯定是張府的人記恨退親，故意使人傳播的謠言?！?/br>
    安陽侯老夫人看到那稟事嬤嬤不知與大兒媳低語了什么，小孫女就氣哼哼地說出這兩句來，“怎么回事？”

    安陽侯夫人本就打算說出來的，見許菡聽到氣憤不平，便三言兩語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