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舞曲也一支一支地結(jié)束。

    終于，舞曲來到最后一支，調(diào)子歡快。

    只聽制片人一聲指揮，立即，《三生之約》節(jié)目組的好幾十號工作人員就齊刷刷地沖進場地、跟著嘉賓一塊兒跳起了舞！

    他們并不光鮮亮麗，其實只是普通的人，然而也都穿著漂亮的服裝、畫著漂亮的妝容，在舞場上帶著大笑與嘉賓們一起告別《三生之約》這季節(jié)目。

    這個環(huán)節(jié)也表達了制片人以及嘉賓對全體工作人員的感謝。

    當最后一個音符落下時，只聽見“砰”地一聲大響，兩邊兒的禮花噴出，節(jié)目正式走入尾聲。

    繁華落盡，大夢將醒。

    蘇圣心又抬起眼睛，看著商隱。

    他知道，兩個星期“假扮夫妻”的游戲也到了終焉。

    之后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將走向何處——是最親密，還是最生疏，蘇圣心無法知曉。

    他自己還能控制的，其實就只有這最后幾秒了。

    想到這些，蘇圣心挺自然地又撫上商隱的后頸，壓低商隱的脖子，送給了對方自己的嘴唇。

    商隱當然配合了他。

    倆人吸吮對方嘴唇，挑動對方舌頭。蘇圣心帶著一點“也許是最后一次”的意思，細細地感受、細細地記住，而商隱則溫柔地對待他，從輕的到重的，給了他各種感覺。

    可這吻再長也有盡頭。感覺周圍的其他人都開始與觀眾們說再見，蘇圣心也放過了對方，挽著商隱的胳膊，也摘下自己的面具，與觀眾們道別了。

    制片人很舍不得這一季的幾對嘉賓，又走過來一次次地感謝他們、一次次地確認重聚，也一次次地問蘇圣心以及商隱還有蔣雯以及夏侯妙：“你們行李都收拾好了？要不，你們再留下一天？他們都是明天才走?！?/br>
    “真的不了，行李已經(jīng)拿過來了，我們兩個去洗手間換身衣服就回上海了。”蘇圣心笑，“尚制，以后再見吧，有的是機會，我們也隨時歡迎你們來我們家。這段時間感謝你們的指導(dǎo)以及照顧了?！?/br>
    “那行吧。”制片人可惜地道，“那你們兩對換個衣服，然后我們送送你們?！?/br>
    蘇圣心說：“好?！?/br>
    洗手間里安安靜靜，更能感受喧囂落幕。

    蘇圣心換好衣服整理頭發(fā)走出隔間后，商隱正好推開了門。

    他一眼就看見了一身舒適打扮的蘇圣心——這些天來，因為要上鏡，蘇圣心從未如此閑散過。

    “……商先生?！薄度s》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蘇圣心面向商隱，平靜地說，“這兩星期謝謝你了?，F(xiàn)在舞會結(jié)束了，面具卸下了，這個節(jié)目、我們的伴侶關(guān)系，都結(jié)束了，你明白吧？我們再也不需要掛著表情裝什么了?！?/br>
    “嗯?！鄙屉[走過去，拇指摸摸蘇圣心的嘴唇，面容寧靜，而后再次吻上了他。

    用理所應(yīng)當?shù)膽B(tài)度。

    完全沒有任何自覺。

    “……”可蘇圣心熱烈地回應(yīng)了他。

    那個吻過于濡濕，安靜的空間之內(nèi)充滿了下流的水聲。

    商隱一手摟蘇圣心腰，另一只手摸他的頭發(fā)。

    頂燈吐出根根金線，密密地織成一張大網(wǎng)，溫柔地將他們兩個人籠在里面。

    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商隱換了一個姿勢。他讓蘇圣心站在鏡前，一手箍著他的身體，另一手扳著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鏡子，低下頭舔吻他的耳背，一邊舔吻一邊問他：“蘇圣心，你剛才說那些話，難道是想擺脫關(guān)系？你看看自己的樣子？”

    蘇圣心全身發(fā)麻，他只能閉上眼睛，握著商隱的手腕：“……不是想擺脫關(guān)系。不過商先生，等一會兒到酒店后，我的確有一些話要說?！?/br>
    商隱回他：“好?！?/br>
    就在這個時候廁所門“砰”地一聲被什么人給推開了，李明哲與江深二人出現(xiàn)在了廁所門外。二人看見商隱他們，呆若木雞瞠目解釋，李明哲怪叫一聲：“你們……你們……你們倆想干到最后？！節(jié)目一完就忍不了了？！”

    蘇圣心從商隱懷里走出來，說：“收收腦洞吧你?！?/br>
    “哦……”

    蘇圣心又問：“你們也去送我們嗎？”

    “去啊?！?/br>
    “好。”蘇圣心自然地用對話脫離這里，“那你們倆收拾一下，我們就去制片那等。”

    李明哲說：“好的哦?！?/br>
    …………

    蘇圣心與商隱二人是被全部人送下山的，之后商隱的司機接上了商隱，蘇圣心的經(jīng)紀人接上了蘇圣心——他們兩人都確定不了節(jié)目之后的關(guān)系，于是各自通知了自己的人過來接。

    路上商隱發(fā)了酒店地址給蘇圣心，蘇圣心便叫經(jīng)紀人也將gps設(shè)在那里。他看著道路兩邊的樹一排排地被車前燈照得透亮后又退回黑暗，依然還是無法知曉他們今后會走向何方。

    商隱的車快一些，先到了酒店進了房間。蘇圣心則在che的時候又接到商隱莫名的一句吩咐：【房間號3715。第一時間過來我這。另外，把結(jié)婚時的合同也帶在身上。】

    “……”蘇圣心不太明白，不過依然打算照做。

    回房間后蘇圣心先放好了行李，又休息了一下，才慢悠悠地捏著房卡拿著合同走去3715號找商隱。

    商隱開了房門，衣冠素整，也同樣是人模狗樣的。

    蘇圣心揚揚合同，問商隱：“為什么要帶上這個？”

    商隱略微挑了下眉，“比起別的原來你最關(guān)心這個？行吧，那我們先說完這個。你過來?！?/br>
    話音一落商隱就放開把手離開門口，走到里間的桌子旁拉開一把椅子坐下了。

    套房里的桌子很大，走極簡的商務(wù)風，上面玻璃下面全空，足夠兩個人并排的。此刻，透明的桌面上正靜靜地撂著一份什么材料——蘇圣心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商隱的那份合同。

    蘇圣心坐在商隱的身邊，一手壓著自己的合同，眼睛則在商隱的那一份上逗留了片刻，問：“你究竟要干什么？”

    商隱戴上一副眼鏡，搞得商務(wù)談判似的，道：“這個合同，需要修改?！?/br>
    蘇圣心愣了一下，才問：“??？”

    “這個合同需要修改?！鄙屉[說著，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拈開了合同第一頁，聲音依然平靜，說，“第4條，‘雙方婚姻存續(xù)期間雙方財物完全獨立，婚內(nèi)以及婚前財產(chǎn)全部歸各自所有。任何一方都無權(quán)了解對方的財務(wù)狀況，也無權(quán)使用對方的任何財物?！?/br>
    “嗯?！碧K圣心問，“這條怎么了？”

    有什么問題嗎？

    商隱拔開筆帽，勾掉了“雙方財物完全獨立，婚內(nèi)以及婚前財產(chǎn)全部歸各自所有”，同時，將第二句的“任何一方都無權(quán)了解對方的財務(wù)狀況，也無權(quán)使用對方的任何財物”修改成了“乙方有權(quán)了解對方的財務(wù)狀況，也有權(quán)使用對方的任何財物”，在上面簽了名字，對蘇圣心說：“你也在這里簽個名字”。

    蘇圣心簡直愣了，問商隱：“搞什么??？”

    在這份婚姻合同里，商隱是甲方，他自己是乙方。

    商隱又拉開抽屜，拈出一沓公證文件，放在蘇圣心的手邊，說：“這個。我全部的財產(chǎn)情況?！?/br>
    “……”蘇圣心翻開資料，各種股份、房產(chǎn)、地產(chǎn)、信托、保險、現(xiàn)金，發(fā)現(xiàn)全是天文數(shù)字，看得眼睛暈。

    “另外，”商隱又從抽屜里面拿出一張黑色卡片，“我信用卡的副卡。無額度，你隨便刷。買一個島也能刷出去?！?/br>
    蘇圣心：“…………”

    “另外。這個就是全部賬戶的登錄地址和id，密碼已經(jīng)發(fā)電子版了。不過你登錄時會需要我這邊的驗證?！?/br>
    蘇圣心好笑似的：“我不登錄。我登錄你的干什么啊？”

    商隱盯著他：“那你在合同的修改處簽字吧。”

    這好像也是種情趣，挺有意思的，于是蘇圣心沒拒絕商隱，簽了。

    “好?！鄙屉[繼續(xù)改合同。沒過多久，合同就被改花了。

    他們坐在辦公桌前一本正經(jīng)地一路改到最后一條：

    【雙方婚姻存續(xù)期間不得發(fā)生肢體接觸。不得親吻對方也不得碰觸對方?！?/br>
    “這一條，”商隱手里握著水筆，問蘇圣心，“怎么改？”

    蘇圣心輕笑了一聲，拿過商隱的那支筆握在自己的手指間，也學著商隱的樣子改合同的這一條，將所有的“不得”全改成了“必須”，又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于是，最后一條就變成了：

    【雙方婚姻存續(xù)期間必須發(fā)生肢體接觸。必須親吻對方也必須碰觸對方?！?/br>
    商隱也簽上了字，蓋上筆帽放下水筆，目光鎖住蘇圣心的，問：“現(xiàn)在，要行使這個義務(wù)嗎。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違約了。”

    蘇圣心摘下來了商隱的金屬眼鏡，說：“我也怕呢?！?/br>
    于是二人再次抱在一起接吻。

    某個時候，商隱將蘇圣心拖到自己的大腿上坐著，他摟著對方的腰，讓對方攬著自己的脖子，揚起脖頸露出喉結(jié)，將蘇圣心按在自己的唇前面吻。

    攪動舌尖，發(fā)出嘖嘖的接吻聲。

    這一次沒有攝像頭，也不會被推開房門，兩人吻得愈發(fā)色情。

    商隱仔細勾舐了蘇圣心的口腔各處，舌下、系帶、上面軟顎、兩側(cè)軟rou，甚至靠近咽喉的地方。充滿侵略性和占有欲，像要將人生吞一般。

    蘇圣心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接吻”的這個方面，他也變成熟練工了。

    商隱的每個動作，他都會自動地迎合對方、會自動地尋找快感。

    好像夏夜里的草地一般，在濕潤中蓬勃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吻才結(jié)束，商隱抱著他，問：“這回不會違約了。你之前說有一些話要告訴我，是什么？”

    “嗯……”蘇圣心摸摸商隱的臉，他還坐在商隱的大腿上，“我是想問，對我們未來的關(guān)系，你確定嗎？”

    商隱問：“什么意思。”

    “老實講，我今晚上考慮了下。”蘇圣心垂著眼睛看著商隱，“我認為我們兩個現(xiàn)在應(yīng)該冷靜下來，慢一點兒，平靜之后再認真考慮是否真的想‘在一起’。你是，我也是。事實上，《三生之約》那個氛圍絕對不是正常氛圍，它在刻意地營造浪漫、制造親密，也喚起欲望。我們應(yīng)該平靜一下，再好好想想，是否可以對另一人的一輩子負沉重的責任?！?/br>
    商隱看著他。

    “我是說，”蘇圣心繼續(xù)講下去，“如果我是真的喜歡，而你只是片刻沉迷，那對于我就是不公正的。你已經(jīng)知道我的童年和我的經(jīng)歷，那樣我……我會受不了，我不想要那種結(jié)果。如果并非真的喜歡，我寧可就不要開始。而我其實也是一樣的，我也需要一點時間仔細理清我的感覺。對你究竟是一時的情迷，還是真正的……愛情。”

    商隱靜靜地聽完了，也體貼地答應(yīng)了他：“好。如果你認為自己還需要時間?！?/br>
    蘇圣心：“我需要?！?/br>
    商隱說：“那我會給你?！?/br>
    “謝謝。”

    高檔套房的桌上也擺著一盆新鮮綠植。后方燈光照射過來后它的脈絡(luò)變得透明，蘇圣心仿佛能看見其中汁液的流淌，帶著濕潤的生命力。

    他沒想到商隱立即就答應(yīng)了自己的要求。因為過去，在面對親密的人時，他的要求一再被忽略、一再被否定?，F(xiàn)在蘇圣心覺得自己也好像那株植物——后方燈光照射過來，就顯示出來了濕潤的生命力。

    “沒想到，”然而商隱揶揄了句，“被古典的教育方式培養(yǎng)長大的蘇老師，愛情觀還挺西化?？梢越游牵梢杂H密，但建立relationship和談到責任時，就會變得非常謹慎?！?/br>
    “……”蘇圣心說，“接吻，親密，是因為已經(jīng)在不正常的情況下發(fā)生過了，我忍不住。就像一樣好吃的東西，如果從來沒吃過，那也不會很想吃。但如果已經(jīng)吃過了，就很難忍。不過我希望之后的步驟我們兩個慢下來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