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瘋子
從溫且清回來的這幾個月里,今天是他和他父親第一次見面,前三個月里兩人的唯一聯(lián)系方式便是打電話,且打電話的次數(shù)不超過五次。 溫且清他爸溫州垣是財政局局長,對于他這個身上有案底的兒子,自然是不歡迎的。 但奈何他有個身價千億的爺爺。他的爺爺早年在沿海城市做外貿(mào)的,碰巧趕上了改革開放的時代潮流,做外貿(mào)的一下子狂賺百萬。 為了穩(wěn)固他的商業(yè)版圖,溫臻開始向外擴展業(yè)務(wù),不再只專注與外貿(mào)行業(yè)。他在房地產(chǎn)還沒興起時朝房產(chǎn)行業(yè)狂砸千萬,最后從中大獲,房地產(chǎn)股票大幅漲停,溫家的公司一舉成為了當(dāng)?shù)氐凝堫^公司。 溫臻這輩子憑借自己超高的商業(yè)頭腦將自己的公司不斷壯大,現(xiàn)如今唯一的期望便是將自己一輩子的心血傳給自己的后代。 他只有兒子溫州垣一個兒子,可打小溫州垣就看不上他的產(chǎn)業(y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到再下一代。 盡管溫且清坐過牢,但溫臻認(rèn)為只有溫且清才能繼承他的產(chǎn)業(yè)。年紀(jì)已大的溫臻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年,便早早擬定好了遺產(chǎn)繼承協(xié)議書,想要親手將自己心血交給溫且清。 所以哪怕溫州垣再不喜歡他這個兒子,但看在自己父親的面子上不得不容忍。 從溫且清出來后,溫州垣便私底下一直派著人偷偷監(jiān)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果然不出所料,他沒出來多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之前在法庭上控訴他有罪的女人。 對于那個女人的情況溫州垣也是在溫且清被控訴時才了解的。名義上歸羅裳一直都是溫且清的床伴,連女朋友都說不上。 對于自己兒子男女關(guān)系的事他都是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他的認(rèn)知里男人哪有不亂搞的,只要不闖出什么大事就好了。 只是溫州垣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溫且清會被他的床上玩伴使絆子,他被判了死刑。 身為財政局局長,一個吃國家飯的人自己的兒子成為了人人喊打的人渣,他的名聲受到了極大的影響,他的權(quán)利也危旦在及,這是他身居高位最不能容忍的事,他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毀在別人手上,哪怕是自己的親兒子。 若不是老爺子給他施加壓力,他巴不得溫且清真死在監(jiān)獄里。 如今卻被放出來了,他自然是提防再提防,避免當(dāng)年的事再次發(fā)生。 只是他千防萬防,卻沒想到自己太低估他這個兒子的大膽和瘋狂了。恐怕溫且清不只是想單純的報復(fù)折磨歸羅裳,而是想殺了她。 這個女的死活不關(guān)他的事,壞就壞在若是她的死存疑,上面的人再次調(diào)查到他的身上,他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溫且清原本還坐在家里好好的,突然被一通電話打斷,電話那頭的人是他爸的助理,直接通知說已經(jīng)到他小區(qū)樓下了,讓他快點下來,溫州垣找他有事。 聽到如此不容拒絕的語氣,溫且清坐在書桌旁,靠在椅子上,坐著椅子忍不住轉(zhuǎn)了一圈,用開玩笑的語氣回道:“我還以為溫局長每天都很忙呢,怎么今日就有空見我了?” 梁助理用十分公事公辦的語氣說:“溫少爺還是不要磨蹭為好,溫局待會還有要事要辦?!?/br> “什么事這么急,還讓我立馬下去。我快要死的時候也沒見他那么關(guān)心。” “溫局托我和你說,別忘了你是怎么出來的。” “呵,溫局長這是在威脅我嗎?”溫且清眸光一沉,對著手機一頭的人冷哼一聲。 梁助理跟在溫州垣身邊快二十五年了,什么場面沒見過,論輩分,溫且清還得稱他一聲梁叔,面對這種小黃毛頭的警告他自然是不放在眼中。 “溫局和溫少爺是親父子,哪來的威脅可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若是之間有什么誤會,坐下說開就好,只是時間不等人,還望溫少爺你多配合配合。” 溫且清掛斷了電話,將手機隨手扔到書桌上,心里很是不爽。現(xiàn)在是個人都要拿坐牢當(dāng)他的把柄,還得多虧了歸羅裳,若不是她,他也不至于這么處處受限,看著別人的臉色生活。 他側(cè)頭盯著還停留在通話記錄頁面上的手機屏幕,思索須臾,再次拿起手機撥通了另一個電話號碼。 等到溫且清下樓坐上車已經(jīng)是二十分鐘后的事情。 梁助理坐在駕駛座上,車開的很快,十幾分鐘便到達了一個外表有些老舊的小區(qū)下。 溫且清長得也高,樣貌也不錯,左手上綁著繃帶的奇特造型,再加上他眼生,從停車場出來乘坐電梯上樓,沒少被八卦的人多瞟幾眼。 他們雖沒見過溫且清,可梁助理卻是熟人,瞧見梁助理跟在他身旁,便認(rèn)為溫且清是他的什么親戚,紛紛纏上來搭話,梁助理出于禮貌委婉地拒絕了。 他們見狀轉(zhuǎn)換了目標(biāo),直接朝本人那邊湊上前,一個泡面頭,紫色長裙,抱著泰迪的老太太用著一口上海話調(diào)問道:“喲,小伙子儂長得真靚哈,多大了?哪人的哈?有沒有女朋友?要不要姨給儂介紹一個?” 溫且清目光淡淡的,原本想當(dāng)做聽不見,卻在聽到有沒有女朋友這個問題時突然起了玩弄的心思,他沖老太太露出了笑容:“女朋友啊…我之前有,不過嘛…” 老太太耳背有點聽不太清,又湊了湊身子:“啥?” 溫且清的惡趣味達到了頂峰,他俯身:“她被我砍死了,一刀一刀剁成了rou塊,被我沖進了下水道…” “你…”老太太反應(yīng)不過來,只是瞪大了眼睛瞪著他。 梁助理連忙上前打斷,在相應(yīng)的樓層到達后請溫且清出去。 留下一臉震驚的老人。 梁助理走在前頭,回想剛剛溫且清說的瘋話,不禁緊鎖眉頭:“溫少爺說話做事且三思而后行?!?/br> “梁助理你跟著我爸工作多久?”溫且清沒有惱,低頭輕笑。 “快三十年了吧?!?/br> “三十年了啊…真是個漫長的時間,媳婦都熬成婆了,梁助理也是越來越像我爸?!?/br> “哪里的話,我還有很多地方得多向溫局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br> 兩人走到門前,梁助理首先打開了門,側(cè)身請溫且清進去,溫且清剛踏進房門,卻停了腳步,面對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莞爾一笑:“有些事是得多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啰嗦這事就不必替我爸代行了?!?/br> … 自從十歲起他就不再和溫州垣住在一起,他自己搬了出去,溫臻給他買了一套在市區(qū)的莊園,讓他一個人在里面生活,為他配備了一系列的廚師和保姆。 從十歲到十八歲,他回到溫州垣的住所次數(shù)也非常少,偶爾過年家族聚餐也是在溫臻那兒舉辦的。 他對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 不過溫州垣的一套房子不算大,內(nèi)部設(shè)置也十分樸素。溫且清長手長腳的,沒幾步就走到了書房里。 一進去便瞧見正帶著老花鏡捧著一搭報紙閱讀的溫州垣,瞥著一張和溫且清相像卻又比他更加硬朗的面孔,溫且清內(nèi)心毫無波瀾。 他大步上前,坐上了位于書桌前方右側(cè)的椅子上,開門見山:“說吧,找我來有什么事?!?/br> 溫州垣一步步坐上這么高的職位,心氣可比溫且清沉穩(wěn)多了,他推了推眼鏡后,手抖了抖報紙,發(fā)出沙沙的響聲,目光卻沒從報紙上離開,“在這里生活還習(xí)慣嗎?” 聽見他假惺惺的關(guān)心,把溫且清逗得笑出了聲,他翹著二郎腿,漫不經(jīng)心:“被你老人家關(guān)心還真是件稀奇事啊?!?/br> “你要是嫌棄房子太小,你爺爺那里給你準(zhǔn)備了一套別墅,找時間搬過去。”溫州垣對他的冷嘲熱諷毫不在意。 “可別,爸你自己都如此的清廉節(jié)約,我又怎么敢再行奢靡之風(fēng)?!?/br> 他在拿溫州垣這套破舊的房子說事。 “那是你爺爺給你的?!?/br> 和他沒關(guān)系。 溫且清收斂笑容,腹誹著溫州垣可真精,這么快就想著和他撇清干系。 溫州垣翻了一頁報紙,輕咳嗽了幾聲,隨即開口:“你去找了那個女人?!?/br> 肯定句。 溫且清頓了頓,心里多少也明白他這次來找他的目的,臉上一沉:“監(jiān)視我?” 溫州垣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少和那個女人接觸,忘了十年前是誰把你送進牢里了?” 冷哼聲,咬牙道:“我當(dāng)然沒忘記,忘不了,也不能忘?!?/br> “那就少去找她,她可不是善茬?!?/br>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再說?!?/br> “分寸?”溫州垣抬起頭,輕瞥他一眼,隨后冷哼了一聲,不屑道:“你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想要報仇?” 他又停了停,用語氣強硬的質(zhì)問溫且清:“算了吧,你覺得把你從牢里撈出來是很輕松的事嗎?還想再殺一個人,再坐一次牢?” 溫且清滿臉不在乎:“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問?” “你真是瘋了!”溫州垣聽到他的話氣不打一處來,頓時火冒三丈,猛地拍桌放下報紙站起身用手指著坐在椅子上的人。 “要瘋也是是被逼瘋的?!睖厍仪迥抗獍党?。 溫州垣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氣喘吁吁地在徘徊幾步,緊鎖眉頭警告他:“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最好別把溫家扯進去,做事麻利些干凈點?!?/br> “知道了?!?/br> 說罷,溫且清起身欲走,卻被再次叫住。 “等等…” “還有事?”他的面上浮現(xiàn)不耐煩。 “你藏在地庫里的槍找時間盡快清走了,上頭來人督察,你可別壞了我的好事。那幾百支槍若是被查了出來,發(fā)現(xiàn)和你有干系,我們下半輩子就別想安穩(wěn)的度過?!?/br> 聞言,溫且清低頭輕笑,“看來什么事都瞞不過爸爸你啊…你放心吧,地庫的事我會處理的,保證讓你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個好覺?!?/br> “老梁?!?/br> 溫州垣沖門外大喊了聲,梁助理應(yīng)聲進門,“溫局我在?!?/br> “送溫且清回去?!?/br> “不用,我自己回。”溫且清抬手打斷。 梁助理沖溫州垣遞了個眼神,溫州垣搖了搖頭,梁助理只能沖他微笑,做出了請的動作。 溫且清笑著離開了這里。 梁助理站在溫州垣的身后,面露擔(dān)憂:“溫局你看接下來該如何?” “見機行事,不要做出太大的動靜?!睖刂菰驹跁康拇扒埃皖^注視著溫且清上了停在小區(qū)大門的車。 梁助理試探詢問:“那…溫少爺那邊的人要不要撤回來?” “不用撤,就這么盯著,以防那小子背著我做什么瘋事?!?/br> “好。” 梁助理點了點頭。 倏然,一道鈴聲響起,打破了兩人交談,梁助理連忙掏出手機察看,發(fā)現(xiàn)是溫且清給他打的電話,心里不免一驚,“溫局,是溫少爺打來的。” 溫州垣側(cè)身,“快接?!?/br> 梁助理接通了電話,那頭很快就傳來了溫且清的聲音:“梁助理,忘了和你說一聲,我給你準(zhǔn)備了一份大禮,記得接收一下?!?/br> 梁助理身子一怔,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好,卻還是耐著性子說:“哪里用溫少爺給我準(zhǔn)備禮物啊,我受不起…” 電話那頭的男人笑了笑,打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梁助理現(xiàn)在和你的mama、妻子和兒子共住在楊柳郡4棟816吧,那里的房子可不便宜呢?!?/br> 梁助理不解:“溫少爺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等會就知道了。” 話畢,溫且清立馬掛斷了電話。 “嘟嘟——”聲響起,梁助理疑惑地抬起頭,和前方的溫州垣面面相覷。 溫州垣也是皺緊了眉頭,暗罵溫且清在搞什么鬼。 正當(dāng)兩人都陷入疑惑時,又一通電話打了過來——是梁助理的妻子打來的。 梁助理立馬接通了電話,妻子哭喊的叫聲瞬間傳出:“老梁??!我們家進賊了!他們把我們家值錢的東西都搶走了!進賊了??!” “進賊?!怎么可能?!你和媽還有孩子沒事吧?”梁助理一激動聲音拔高。 “我們沒事,只是家里的貓死了?!逼拮悠綇?fù)心情,嗚咽道。 “你們?nèi)藳]事就好?!绷褐硭闪丝跉?,又問:“貓怎么死的?” “被刀插死的,太血腥了,我都沒敢讓孩子看?!彪娫捘沁叺呐曊f到這兒聲音漸漸小了起來,“貓的頭都被砍下來了,尸體被刀插在浴室的墻壁上…怎么會有人如此的喪心病狂…” 那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梁助理安撫了下她的情緒,交代著讓他們先出去婆家住,別待在家了,最后還提醒著叫她們別報警,千萬別報警。 掛斷電話后,梁助理握著電話陷入了沉思。 看來溫且清所說的那份“大禮”是指這一個。 梁助理默不作聲著,是因為不敢發(fā)作,再怎么著一份大禮都是上司的兒子送的,心里不滿也不能當(dāng)面表現(xiàn)出來。 而溫州垣卻不同,他聽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心里原本就窩火,再想到自己的親兒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威脅他的人,怒氣沖天,他砸碎了三千多塊的一個小茶杯,怒吼:“溫且清,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