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謀 第125節(jié)
老王妃摸了摸她的頭,視線柔和了許多。笑道:“說了你也不認得,外祖母帶你娘回京的時候。也就是你這般大?!?/br> 吳依玉撅了撅嘴,在外頭強勢潑辣的少女,這會兒瞧著也有幾分嬌憨:“那你們什么時候也帶我去京都玩?” 吳夫人在一旁笑罵:“你去京都做什么?” 老王妃對吳夫人道:“好了,你不是有話要問琳兒?” 吳夫人想起了正事也不與女兒說笑了,轉(zhuǎn)頭看向蕭靖琳,一邊對老王妃道:“母妃,您瞧孩子還站著呢。” 老王妃擺了擺手,讓蕭靖琳與任瑤期坐下,任瑤期跟著蕭靖琳坐到她下手。 “琳兒回來也有好些日子了吧,以后會在云陽城里常住么?”吳夫人想了想,笑著問道。 蕭靖琳看了她一眼,淡聲道:“聽從父王安排?!?/br> 吳夫人喝了一口茶,笑容和煦:“說起來琳兒年紀也不小了,又是個女孩子,還是跟在父母身邊比較好。邊關(guān)都是些粗野的漢子,你年紀小的時候倒也沒事,年紀大了還總往那兒去,以后名聲可怎么辦?” 蕭靖琳面色不變,想了想才點頭道:“多謝姑母擔心了,說到粗野的漢子…也不光是嘉靖關(guān)有,寧夏那種地方也不少。姑母與表姐能在寧夏待了這么些年且名聲還好好的,靖琳自然也不會怕?!?/br> “放肆!”老王妃冷了臉呵斥道,“你怎么與長輩說話的!” 吳夫人的臉色也很難看,吳依玉一雙眼睛像是刀子一樣射在了蕭靖琳臉上,臉色陰沉。 蕭靖琳看了她們?nèi)艘谎郏瑥澚藦澴旖牵骸皩Σ黄?,姑母。我自幼在邊關(guān)長大,說話比較直,您別與我這個晚輩計較。不過我想。您應(yīng)當明白我的話與您說的話一樣沒有惡意才對?!?/br> 吳夫人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強露出一個微笑:“你明白姑母是好意就好。琳兒,姑母這次回來燕北是因為之前王爺曾給你姑父送了一封信,你可曾聽說過?” 蕭靖琳搖了搖頭:“不知,父王沒有與我提過?!?/br> 吳夫人笑道:“哦?我可是聽說王爺對你這個女兒信任的很,還允許你像你二哥那樣進出書房。你也知道,世子遠在京城,你父王身邊只有你二哥一個兒子,偏偏他的身子又” 蕭靖琳皺了皺眉,直接道:“姑母想問什么不妨直言?!彼钣憛掃@種試探來試探去。半天說不到點子上去的說話方式。若不是在座的是她的長輩,她早就走了。 第189章 對峙 任瑤期從壽安殿里出來之后,候在外頭的紅纓便迎了上來。 聽說郡主被老王妃單獨留下后,紅纓便領(lǐng)著任瑤期往九陽殿去,一邊想著是不是要去通知王妃一聲,讓她來接郡主回去。 紅纓到不怕郡主吃什么大虧。蕭靖琳平日里雖然冷冷的,不怎么喜歡說話,卻不是個會吃虧的,紅纓怕的是她家郡主最后忍無可忍不愿意忍了,然后讓王妃吃虧。她家郡主被逼急了可以不管不顧躲回嘉靖關(guān)去,王妃卻是要待在王府里的。 之前去壽安殿的時候還不覺得,出來了以后任瑤期才發(fā)現(xiàn)壽安殿更像是南方的庭院,里面裝飾用的花花草草頗多,殿后好像還有些假山奇石。 而出了壽安殿之后,一眼望去所看到的建筑更加莊嚴宏偉,處處都是合抱粗的大樹,常常抬頭看不見天空只見蒼郁的枝葉。 前面的綠蔭下突然緩緩走過來一人,斑駁的樹蔭投射在他身上,讓他的身體幾乎都淹沒在了暗影里,讓人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可是這人舉手投足之間卻是能輕易地將別人的目光吸引過去,想要忽視他都不可能。 這世上,有人天生就是發(fā)光體。 任瑤期幾乎在看到來人的同時就認了出來。等走進了,那人清俊的容貌終于清晰了。 任瑤期斂眸屈膝行禮:“蕭公子?!?/br> 蕭靖西停下了步子,看了任瑤期片刻,頷首微笑:“靖琳還在壽安殿?” “老王妃和吳夫人似乎想要問郡主什么話,我便先出來了。” 蕭靖西并不意外,微笑著道:“哦?問的可是燕北軍務(wù)?” 任瑤期聞言下意識地留意了周圍一眼,蕭靖西是獨自來的,她身邊只跟著蘋果和紅纓。難怪他問得這么直接。 想了想,任瑤期道:“吳姑娘提到了黨項人入侵,這是家國大事我不便在場,吳夫人便讓我出來了?!?/br> 蕭靖西若有所思,然后隨意道:“前些日子西境打了幾場小仗?!?/br> 說到這里蕭靖西話語一頓,看向任瑤期笑道:“我姑母怕是回來借兵的,依你看燕北王府當不當應(yīng)?” 任瑤期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軍隊都被你藏得差不多了,顯然你自己也是不愿意借的,這會兒裝什么大尾巴狼來不恥下問啊! “蕭二公子說笑了。我不過是個見識淺薄的閨中弱質(zhì),不懂這些?!比维幤诿嫔蛔兊氐馈?/br> 蕭靖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到也不再為難她了。 “我去帶靖琳回來?!笔捑肝魍赃呉屏艘恍〔?。讓任瑤期先行。 任瑤期行了一禮,卻是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步子一頓,轉(zhuǎn)頭輕聲道:“蕭公子,聽說這次黨項人入侵寧夏不少馬場都遭受了損失,不知道蘇家的幾個馬場如何了?” 蕭靖西聞言眼中的訝異一閃而逝。隨即緩緩笑了,看著任瑤期道:“蘇家倒是沒事。” 任瑤期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才道:“聽聞吳夫人與蘇家大太太關(guān)系頗好?!边@一句她說得很輕也很慢,語氣卻是篤定的。 蕭靖西沒有說話,看著任瑤期的目光卻是別有深意。 任瑤期與他對視了一瞬,蕭靖西漆黑明亮的眸子里似是含有某種魔力。能將人吸進去一樣。 任瑤期先行轉(zhuǎn)開了眼眸,點了點頭,徑直走了。 蕭靖西看著她的背影。眼中的的神色讓人看不分明,忽而他搖頭失笑,輕聲喃喃道:“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 最后的幾個字極輕,消散在了唇舌間。 任瑤期走得遠了,遠離了蕭靖西的視線才突然腳步一頓。呼出來一口氣,然后沒有回頭繼續(xù)前行。 她剛剛暗示蕭靖西吳家與蘇家有勾結(jié)。這次黨項人入侵有可能與蘇家有關(guān)系。 任瑤期知道自己這樣做冒險了,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她一個女子可以置喙的。可是她必須借助蕭靖西的力量來壓制將來有可能會進駐寧夏并與蘇家勾結(jié)的曾潽。 任瑤期回到九陽殿之后不久蕭靖琳就回來了,對于蕭微留下她的事情蕭靖琳沒有多提,練琴的時候倒是與平常一樣很認真。 因最近王妃讓蕭靖琳跟著自己身邊的管事嬤嬤學(xué)一些庶物,任瑤期從燕北王府離開的時候還尚早,并謝絕了蕭靖琳為了躲清閑提出送她出門。 從九陽殿里出來后,任瑤期正好與一行人撞上了。 吳依玉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匆匆從另外一條道上轉(zhuǎn)了出來,瞧著也是想要往外殿去的。任瑤期見到她便停住了步子,讓她先走。 吳依玉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看過來的目光有些居高臨下,任瑤期笑了笑低頭立在一邊。 吳依玉冷哼一聲,便又趾高氣昂地走了,好像是有急事沒有空為難她。 任瑤期并不在意她的態(tài)度,故意放慢了些步子,等她走遠了一些才跟在她身后出去。 走到停馬車的地方,任瑤期不由得一頓。 她看到了前面不遠處的吳依玉,而與吳依玉站在一起的還有云家兩兄弟,云文廷和云文放。 任瑤期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有見到云文放了,前陣子云文放曾經(jīng)派人給她送過一次東西,不過還沒有報到她面前就被嚴防謹守的香芹給擋了回去,號稱小姐們面前第一丫鬟的香芹時刻謹記著自家小姐派她來五小姐身邊的目的,十分盡職盡責。任瑤期也就配合地當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了,至于送的是什么任瑤期也沒有過問。 任瑤期想了想,還是決定裝作自己沒有看到人想要上馬車,不想那邊云文放早就注意到她了,在她上馬車前出聲道:“任五小姐,請留步?!?/br> 任瑤期嘆了一口氣,突然有些想念香芹丫鬟了。香芹去了任家別院里照顧任瑤華。 云文放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他練過功夫的,所以步子很快。任瑤期想要裝作沒有聽見都不行。 最后只能放開丫鬟的手,屈膝行禮:“見過云公子?!?/br> 云文放打量了她幾眼,彎唇一笑,語氣卻是帶著幾分冷意:“我不叫住你,你是不是就要當作沒有看到?” 任瑤期低頭道:“云公子言重了?!?/br> 云文放緩緩?fù)白吡藘刹剑x著任瑤期緊緊一步之遙了。任瑤期下意識想要后退,云文放看到她的動作冷笑著道:“你后退試試!” 任瑤期衡量了一下形勢,想著云文放的性子,最后還是強忍著沒有往后退,只是側(cè)過了身子。讓自己與云文放不再是面對面,用側(cè)臉對著她,以免別人看到他們的樣子覺得曖昧。 云文放斜睨著她。輕哼了一聲:“我送你的畫怎么不收?” 任瑤期這才知道原來云文放上次送給她的是一幅?!澳鞘俏液貌蝗菀鬃屓苏业降膮禽p鴻的真跡,你不是很喜歡他的畫嗎?”云文放說著說著就有了火氣。 想他云二少什么時候刻意放低身段去討好過別人?任瑤期是頭一個。 這種事情云二少沒有做慣,以前也不屑去做。不過他上次與兄長出去喝酒的時候,聽到鄰桌幾個年長的少年說,女人都是要哄的。平日里要投其所好。送些東西。 不過云二少年紀尚小,對這種事情一知半解,他不知道那幾個年長的少年口中所說的女人不是自己家中的妾室就是外頭秦樓楚館里的女子。 云二少那日回府之后想了一夜要送什么才能讓任瑤期喜歡,金銀珠寶這些個俗物云二少自然是不屑送的,最后想起來自己在云家小住的時候曾經(jīng)聽下面的人說任三爺和任五小姐托人四處搜集前朝畫師吳輕鴻的唬云二少第二日就托了他大哥去找畫,最后還是借了他父兄的面子從一位叔伯那里死乞白賴買來的。 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興匆匆的讓人給她送畫,最后送畫的人連任瑤期的面兒也沒有見著,還被她的丫鬟明嘲暗諷地奚落了一頓。 云文放被氣了個半死。覺得任瑤期這丫頭太不知道好歹。他畢竟是個要面子的,拿熱臉貼了冷屁股之后也就不在給任瑤期送東西了,想著任瑤期或者會反省后找他道歉。 可惜理想是好的,現(xiàn)實卻慘不忍睹。他沒有再見到任瑤期,倒是聽說任瑤期每日都往燕北王府跑。這下子云文放坐不住了。 任瑤期看著云文放盯著她的目光中情緒變幻莫測,想了明白這位少爺心理不太爽快。任瑤期頭疼得緊。 正要說什么。那邊云文廷和吳依玉走了過來。 任瑤期接著給他們見禮的機會,悄悄旁邊移了一步。 云文廷禮貌地微笑點頭,吳依玉一改自己平日里刁蠻跋扈的作風,站在云文廷身邊一副溫良恭儉讓的模樣,臉上也紅撲撲的帶著些羞澀。 不過在看到任瑤期和云文放的時候,吳依玉還是百忙之中抽空若有所思地來回打量了幾遍,只不過沒有開口說話。 任瑤期正想著要怎么脫身的時候,蘋果站了出來,低著頭面無表情道:“小姐,姑奶奶還有急事找您呢?!?/br> 任瑤期忙順著桿子道:“家中還有急事,我先回去了?!闭f著又屈膝行了一禮,轉(zhuǎn)身要走。 不想云文放腳步一移,堪堪擋住了任瑤期的去路,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任瑤期皺了皺眉,也有些生氣了,深吸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后面卻是響起了一人略帶著笑意的聲音:“聽說子睿和子舒了來了,王妃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便讓我出來瞧瞧,原來你們在這里?!?/br> 任瑤期轉(zhuǎn)頭,便看見任瑤期站在他們身后不遠處。 見她看了過去,他的視線在她身上微微一頓,然后轉(zhuǎn)開眼笑著對云文廷道:“王妃和靖琳都在九陽殿等著。” 云文廷上前來與蕭靖西見禮,笑道:“正要進去呢,讓姑母久等了,是我與子舒的不是。” 蕭靖西與云文廷寒暄了幾句,請云文廷進內(nèi)殿。見云文放站在任瑤期面前不動,蕭靖西轉(zhuǎn)過頭來微微一笑:“子舒?” 云文放看向蕭靖西,正要說什么。卻是被云文廷打斷了:“子舒,你剛剛不是還說想念王妃小廚房里的糕點了?”看著云文放的目光卻是含了幾分警告和嚴厲。 云文放抿了抿唇,又看了任瑤期一眼,握了握拳,最后還是讓出了路跟上了云文廷。 吳依玉走到任瑤期身邊的時候還看了她好幾眼,眼神中含著懷疑和審視,任瑤期面不改色地笑了笑,禮貌地點了點頭。 等她們一行人都離開了,任瑤期才扶著丫鬟的手上了馬車。馬車簾子一放下來,任瑤期臉上的笑容就漸漸淡了。眉宇間顯露出幾分疲憊之色。 任瑤華在別院里將養(yǎng)了幾日,腳上的傷便好得差不多了,任瑤期和任時佳之前去探望過她一次。這一日任瑤期趁著無事獨自去別院看她的時候,任瑤華已經(jīng)能自己走路了。 見任瑤華走路的姿勢已經(jīng)與之前無異了,任瑤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我還在想,若是等到千金宴你還不好可怎么辦。” 任瑤期自己對千金宴沒什么想法,卻是希望任瑤華能順利參加。任瑤華已經(jīng)到了說親的年紀。任瑤期希望任瑤華能擺脫上一世的命運,找到合適的婆家。 “摔倒的時候蕪菁拉了我一把,所以傷勢并不嚴重。離千金宴不是還有四五日嗎?”任瑤華不在意地道,一邊招呼任瑤期進屋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