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謀 第159節(jié)
丘韞輕笑一聲,轉(zhuǎn)身走了,手中合攏的折扇還在空中輕輕晃了晃,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任瑤期看著他的背影半晌無話。 她在想,丘韞是不滿意任瑤華還是不滿意任家的姑娘。如果是后者的話又是因為什么原因。丘韞這個人應(yīng)該不像是他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簡單,個人喜好在他的婚姻里比不上家族利益的分量重。 而上一世,丘韞和任瑤音訂婚又解除婚約,兩人之間是不是暗中達成過什么協(xié)定?否則任瑤音在任家那種情況下去云家為妾也太順利了一些。 這一次丘韞會用什么方法來阻止任家和丘家的聯(lián)姻? 第242章 后院起火 “你怕他耍陰招?”任瑤華見任瑤期站在那里不說話,不由得皺眉問道。 任瑤期只是想到了任瑤華上一世的經(jīng)歷,不想她重蹈覆轍而已。名聲對于女人而言是很重要的。 任瑤華看了丘韞離開的方向一眼,冷笑道:“他若是敢來陰的,就別怨我不顧親戚臉面!到時候誰也別想好過!我就是死也要拖個墊背的。” 任瑤期聞言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任瑤華的話她信,上一世她就做到了??墒撬€是覺得不值得。 “哪有那么嚴重?我也不過是那么一說。有祖母和丘老爺子在,他不敢做得太過分,不然之前也不會想要讓你先將此事鬧出來了。”任瑤期笑了笑,說道。 任瑤華點了點頭:“對了,我聽說大伯母要送四meimei去大jiejie那里?!?/br> 任瑤期一愣:“江寧織造顧家?”任瑤音的嫡親jiejie任瑤池嫁給了江寧織造顧家的二房嫡子。 “大伯母已經(jīng)給大jiejie去了信,讓大jiejie派人來接。不過江寧在江南,顧家的人來燕北也需要些時日?!比维幦A道。 任瑤期想了想?yún)s是笑道:“四jiejie是未嫁之女,要出遠門自然不能自己走,讓人來接才能全了臉面,說是大jiejie想四jiejie了想要接四jiejie去作陪一陣子誰也挑不出理來。不過,顧家是個大家族,僅僅是大姐夫那一房就有五個兄弟,人多嘴雜,四jiejie這個樣子去顧府肯定是不妥的,我猜想大伯母不是真的讓四jiejie去顧家,而是會先在江寧找一個住處,可以讓大jiejie就近照顧的,等過一陣子再讓大jiejie帶著四jiejie熟悉江寧的太太小姐們。” 現(xiàn)在的任瑤音頭上沒有頭發(fā),就算是戴假發(fā)套也遮掩不了發(fā)際線,肯定是不能出門見客的。這也是任大太太要把任瑤音送走的原因。在任家待著的話,久了難免會傳出去些閑言碎語。 任瑤音在江寧待上兩年,這邊云大少爺或許已經(jīng)定下了親事甚至成了親,任瑤音也就沒有了念想,到時候她回燕北來嫁人或者干脆嫁到江寧的某一大家族都是好的。任大太太對這個女兒也算是費了心思了。 任瑤華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對任瑤音算是厭惡之極:“她那么陰險,若是留在家中的話。誰知道還會不會相處什么法子出來害我們?所以走了也好,否則我可不知道等她再出來見人的時候我會不會忍不住再打她一次!” 丘韞沒有在白鶴鎮(zhèn)久待,他下午就回了云陽城。 在回云陽書院的路上,丘韞遇見了云家大公子云文廷的馬車。云大公子從馬車上下來,微笑著朝著丘韞點了點頭。依舊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沒有一點被人圍堵了好些日子的窩囊模樣。 丘韞看到云文廷似乎也不意外,他笑瞇瞇地迎上前去與云文廷見禮。 “從白鶴鎮(zhèn)回來?”云文廷瞧著他一臉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笑問道。丘韞是騎馬回城的,白色的儒衫上難免會沾染些塵土。 丘韞將馬鞭隨手扔到了馬背上,掏出衣袖里的折扇打開扇了扇,他知道這位云大公子是個本事的,因此也不隱瞞:“去幫子舒送信?!?/br> 云文廷一點也不意外,他點了點頭,然后向丘韞伸手,很溫和地道:“信呢?” 丘韞想了想。笑瞇瞇地把信拿了出來遞到了云文廷手上:“你知道我這信送不出去?” 云文廷接過信之后看也沒看,就將之遞給了身后的小廝,吩咐道:“燒毀了。” 丘韞饒有興致地看著。也不組織,只道:“你不怕子舒知道了發(fā)脾氣?” 云文廷看著丘韞,溫和地一笑:“我知道就算那位小姐不肯接子舒的信。丘公子也能想法子將消息帶到,不是嗎?既然如此,這信留著也沒有用處,說不定以后還會惹來些不必要的麻煩,再者……”云文廷語氣一頓,“子舒后日就要離開云陽城了,我不希望再節(jié)外生枝,丘公子覺得呢?” 丘韞聞言眨眼一笑:“這是自然,我原本也是打算回去之后就告訴子舒說信已經(jīng)送到了,反正他的意思我確實是帶到了,免得云二少爺他生起氣來殺去白鶴鎮(zhèn),然后鬧得個兵荒馬亂。這封信你若不找我要,我也打算回去之后就毀掉的。不過子舒能有你這樣處處為他著想的哥哥,到真是他的福氣。” 云文廷聞言笑了笑,看著丘韞道:“他能有你這樣的朋友也是他的福氣,丘三公子說對不對?” 丘韞干笑兩聲。 “聽聞丘三公子要定親了?”云文廷正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隨意問道。 丘韞一臉的苦相,半真半假地玩笑道:“我倒是也想學(xué)著子舒一樣離家個三年五載,家中要我娶誰就他們自個兒折騰去吧,少爺我不干了?!?/br> 云文廷失笑:“丘公子說笑了,你自是不會的?!?/br> 丘韞也笑了,想了想道:“那是因為我沒有一個像你一樣的哥哥?!?/br> 云文廷笑著搖了搖頭,轉(zhuǎn)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丘韞看著云文廷離開,也翻身上馬,嘴里萬分遺憾地小聲喃喃道:“為什么我說真話的時候就是沒有人信呢?難道是長得不夠誠懇?” 兩日之后,在云文廷的安排下,云文放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云陽城。 云老太太怕他在邊關(guān)吃苦,給他安排了兩個貼身伺候的丫鬟,和滿滿兩車的衣物吃食用具,不過云文放將丫鬟和馬車都留在了別院里,自己只帶了一個自幼在他身邊伺候的小廝就上路了。 在離開云陽城的時候,云文放下馬在通向白鶴鎮(zhèn)的岔路上站了許久。 他這一去就要幾年,他很想在離開之前再去白鶴鎮(zhèn)上看看她,親口對她說一聲“再見”讓她等他回來??墒窃讵q豫許久之后,他最終還是狠了狠心,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西北走了。 云文放離開云陽城之后老燕北王妃和蕭微那里才得到消息,氣得老王妃立即命令庶子蕭衡帶人去追,可是云文放在出城之后不久就在官道上失去了蹤跡,別說是老王妃的人找不到他,就連云家派過去一路暗中保護他的人也沒了他的蹤影。 蕭微更是一日三次地鬧到了王妃那里,問她燕北王什么時候回來給她們做主,有幾次甚至攛掇著老王妃去逼蕭靖西下命攔截燕北的大小關(guān)卡,只可惜去了幾次都撲了空,蕭二公子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就在老王妃母女在燕北王府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蕭微留在寧夏的一個嬤嬤跑來了,說吳總兵在外面養(yǎng)了個外室,在蕭微離開寧夏這一陣子吳總兵將那外室?guī)Щ亓藚羌遥侔闾蹖?。那位被帶回來的外室脾氣刁鉆,性子張揚,偏偏吳總兵每日都離不開她的身,聽說連在召集下屬處理軍務(wù)的時候都將她帶在身邊。 不少蕭微留在吳家的心腹都在那女子面前吃了虧,吳家的后院眼見著就要變天。 蕭微一聽見這個消息兩眼就是一黑。 吳蕭和只有蕭微這一位正妻,這些年來連個通房都沒有要過,連蕭微生不出兒子來他都沒有起過外心,所以蕭微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是那個婆子連鼻涕帶眼淚的一番控訴,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蕭微不信。 蕭微在燕北王府再也待不住了,接到消息當(dāng)日就要收拾東西回寧夏去。 吳依玉不肯走,盡管她現(xiàn)在在燕北已經(jīng)是聲名狼藉,連平日里上趕著要巴結(jié)她的那些個小姐們都對她退避三舍了,不過吳大小姐根本不在乎,反正她也沒有將那些人當(dāng)作朋友過。 蕭微勸了幾次吳依玉都不理,最后蕭微發(fā)火道:“你留在這里又能做什么?天天被人看笑話嗎!云家的人有什么好的?你不回去,打算讓娘自己一個人面對那個狐貍精?我聽說那賤貨來頭還不小,是狄昊那老匹夫的養(yǎng)女?!?/br> 吳依玉皺眉:“狄昊?狄家嫌棄好日子太長了嗎?一個有著羌人血統(tǒng)的家族也敢送女人到吳家來?” “你可別小瞧了狄家!狄家祖上雖然曾是西羌族某一支首領(lǐng),但是早在五代以前就已經(jīng)歸順大周,他們家這幾代都同寧夏的豪族聯(lián)姻,又因為先祖血統(tǒng)的原因與周遭的一些居住在大周境內(nèi)的小族交好,狄家到狄昊手里的時候在寧夏的勢力已經(jīng)不容小覷了?!?/br> 吳依玉聞言不以為意:“當(dāng)初我們在寧夏的時候,狄家不也上趕著來巴結(jié)?” 吳微忍了忍,才道:“那是因為當(dāng)初他們還沒有機會把那賤人送到吳家內(nèi)院去!等那賤人懷上了孩子,你看他們還來不來巴結(jié)你!” 吳依玉聞言臉色也是一變,她是吳家唯一的大小姐,所以才能肆無忌憚,在寧夏的時候也向來是橫著走,但是如果有了個異母弟弟的話…… “我與你回去就是了!等解決了那賤人再回來!”吳依玉想了想,眼中冷光一閃,狠聲道。 第243章 醉言 蕭微現(xiàn)下是心急如焚,也沒有心情去找云文放的麻煩了,說動了吳依玉之后當(dāng)下就讓人收拾東西回寧夏。 她這次來找燕北王商量寧夏駐軍的事情最后也不了了之,她根本就沒有什么機會與蕭衍談話。 老王妃在得知蕭微要回寧夏的原因的時候也氣得不行,將吳蕭和狠狠地罵了一頓,可是也只能讓蕭微母女離開。 王妃讓人準備了三大車的禮物讓蕭微母女帶回寧夏,面子上的功夫做得十足十,不過吳家的馬車離開燕北王府的時候,王妃稱病沒有送行,只讓自己身邊的嬤嬤過去露了一下臉,蕭靖琳更是連個影子也沒有看見。這下把老王妃又是氣得不輕。 其實老王妃沒有想過,身為燕北王府的女主人,王妃她有權(quán)利也有資格不待見任何一個她不想待見的人。王妃以往都很給老王妃面子,為了不想讓場面難堪才忍受蕭微母女。 可是王妃畢竟是王妃,你非要與她撕破臉,沒有道理還讓她捧著你,就算她自己不介意,燕北王府的尊嚴也不能容忍。 蕭靖琳坐在云陽城的某一家酒樓二樓的窗邊,面部表情地抿著杯子里的甜酒,看著吳家的馬車浩浩蕩蕩地駛出了云陽城,又面無表情地將頭轉(zhuǎn)了回來。 “太甜了!”蕭靖琳將手中的酒杯放下道。 對面的身穿墨色衣衫的男子聞言莞爾,然后提起手邊的玉壺又給蕭靖琳面前的酒杯斟滿,動作優(yōu)雅自如,遠觀著就如同一幅雅致的水墨山水畫。 “可是你喜歡。”他笑著道,“不過不能過量,飲完這一小壺就作罷。” 蕭靖琳皺眉,有些不滿:“都說了很甜,一點也不像酒?!?/br> 對面男子不為所動:“不像酒也是酒,且后勁很大。若是以后你自己出門。不許飲這種桃花釀。沒人看著你,不知不覺就會醉倒?!?/br> 蕭靖琳一口將杯中的酒飲完,抿了抿嘴唇轉(zhuǎn)換話題:“蕭靖西,寧夏那邊是你做的手腳?我還苦惱著吳依玉那毒蛛之仇怎么報呢,你這么把人弄走了讓我怎么出氣?” 蕭靖西輕輕拍開蕭靖琳去拿酒壺的手,自己執(zhí)壺給她斟上個五分滿:“你想要怎么出氣?打架她可能不是你的對手。但是若要比耍花招陰人……還是給她一個足矣與她匹敵的對手比較好。你不必花這種無謂的心思在這些事情上,畢竟各人有個人的戰(zhàn)場,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并不可取?!?/br> 蕭靖琳想了想,覺得蕭靖西說的有道理,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手段就是趁著風(fēng)高月黑的時候?qū)且烙褡醾€鼻青臉腫。但是有云文放的事情在前。她雖然不懼蕭微母女,卻怕王妃會被老王妃為難。 “寧夏的狄昊是你的人?”蕭靖琳問道。 蕭靖西放下了手中的小玉壺,輕笑:“是不是我的人又有什么要緊?能用的也不一定非要是自己人。你讀過兵書也讀過史書。應(yīng)當(dāng)知道無論是臣屬還是將領(lǐng)都需要適時的調(diào)動輪換,因為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就容易生變。吳家在寧夏也延續(xù)了四代了吧?” 蕭靖西端起自己身前的酒杯聞了聞,然后輕抿了一口:“一朝天子一朝臣,寧夏的血液也是時候該換一換了。” 蕭靖琳聞言想了想,皺眉道:“可是父王那邊,可能會顧忌到老王妃和姑母。燕北王府畢竟是姑母的娘家?!?/br> 蕭靖西聞言微微一笑,有些戲謔地道:“哦?姑母不是一直都認為她的娘家在京都。金鑾殿上坐著的那一位才是她的娘家靠山?” 蕭靖琳靜默了片刻,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抿了,面無表情道:“你說的也是。說不定是父王自己想多了。” 所以是時候讓某些人明白她的娘家在哪里,并且看清楚京都的那些遠水能不能救得了近火了。免得總是三條兩頭的跳出來給人添亂,真是閑得慌! “你師父給你來信了?”蕭靖西無視蕭靖琳的眼神。讓同賀將已經(jīng)空了的小酒壺收走了,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蕓豆卷放到蕭靖琳面前的碟子里。 蕭靖琳又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了糕點上,隨口道:“嗯,這一陣子遼人那邊有些異動?!?/br> “你要回嘉靖關(guān)?”蕭靖西挑眉問道。 蕭靖琳把碟子里的蕓豆卷兩口吃完了,又自己伸手夾了一塊:“還不一定,現(xiàn)在還不到非回去不可的時候?!?/br> 蕭靖西耐心地問:“那什么時候是非回去不可的時候?” 蕭靖琳想了想:“母親現(xiàn)在肯定不會愿意讓我走的?!比舨皇怯型蹂鷶r著,她早就離開云陽城了,好在她這次回來認識了任瑤期這個朋友,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一群外表和善內(nèi)心兇悍的婦人們中間忍受這么久。 想到這里,蕭靖琳突然道:“我們什么時候去白鶴鎮(zhèn)看瑤期去吧?” 蕭靖西給蕭靖琳夾點心的筷子一頓,上面的一塊鳳梨酥差點掉下來,好在蕭二公子心理素質(zhì)過硬,所以在外人看來除了他的筷子很細微的顫了一顫之外還真的看不出什么不對來,他臉上的笑容也很完美無明顯破綻:“我們?” 蕭靖琳的視線從蕭靖西的筷子上慢慢移開,然后主動拿起自己的碟子接住了蕭靖西的點心,面無表情道:“哦,我隨口這么一說,我的意思是我什么時候要去一趟白鶴鎮(zhèn)看瑤期。” 蕭靖西:“…” 蕭靖琳心情突然很好:“對了,我之前讓你幫我找的幾樣顏料找到了沒有?” 蕭靖西放下筷子,溫文爾雅地一笑,淡定的蕭二公子又回來了:“找到了,今日一早已經(jīng)讓同喜送去了白鶴鎮(zhèn)?!?/br> 蕭靖琳也放下手中的筷子,撐著自己的下巴打量了蕭靖西幾眼:“我有告訴你要送去白鶴鎮(zhèn)?是我自己要用的!” 蕭靖西無奈了,看著蕭靖琳不說話。 蕭靖琳放下手,繼續(xù)拿筷子吃點心,直到一盤蕓豆卷都被吃完了她才慢條斯理道:“蕭靖西,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