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謀 第199節(jié)
廖氏不由得一噎,她只有兩個兒子,這邊卻有三個,這不是明顯讓她們吃虧嗎? “如何?”任老太爺挑眉道。 廖氏輕咳一聲:“煤棧的事情先放到一邊,說說煤礦怎么分吧。” 任老太爺沉吟了片刻道:“父親當(dāng)初留下來的遺言是任家不分家,若是子孫非要不顧遺訓(xùn)鬧分家的話,任家的所有煤礦都?xì)w任家嫡長房?!?/br> “什么!”廖氏眼睛都要急紅了,差點要跳起來。 煤棧只要有錢就可以開,煤礦卻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好的。 任老太爺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這段遺訓(xùn)當(dāng)初父親是有寫下來過,二弟也是知曉的,并非是我信口開河?!?/br> 第309章 將蛋裝在兩個籃子里 見廖氏一臉不岔的想要開口,任老太爺接著道:“不過我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當(dāng)初父親說這段話的時候任家只有燕州的這幾座煤礦,并沒有包括我之后在南邊買下來的那三座,所以南邊的幾座可以分給你們,這幾座煤礦出息也還不錯,我原本也是交給了二弟在管,他最是清楚?!?/br> 廖氏的臉色總算的緩和了下來,之前任寶明交代兩房不分家分家不分產(chǎn)的話她也是知道的,不然她也不會忍到今日才提出要分家分產(chǎn),只是她并不知道原來老頭子并不僅僅是留下了話,還留下了字據(jù)。 要知道在大周朝,子孫們分家產(chǎn)的爭端就算是告到了官府,先人白紙黑字留下來的遺言也是官家判定家產(chǎn)分配的依據(jù)。 雖然就算是知道這么分的話他們這一方會吃虧,廖氏也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不然真要是惹惱了任老太爺,拿出任寶明來壓他們,連僅有的那三家煤礦也撈不著了。只是廖氏還是忍不住心里氣悶,畢竟都是老頭子的子孫,這樣厚此薄彼算什么事,他們這一房難道不是嫡系? 其實也不能怪任寶明厚此薄彼,在燕北只要是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是嫡長子分走家族大部分的產(chǎn)業(yè),因為這樣能最大限度地保證家族的力量不因子孫太多而被分散,有利于家族長遠(yuǎn)的發(fā)展。 “那你們拿出去的那一百五十萬兩呢?總不能我們也要出一份吧?”廖氏臉色不好看地道。 任老太爺?shù)溃骸斑@一百五十萬兩大部分都是從燕北的煤棧中劃出來的,江南那邊的銀錢并沒有動用,以后也會由燕北這邊承擔(dān)。不過那每年六成的利潤上繳卻是包括了任家名下所有的產(chǎn)業(yè),江南和京都那邊煤棧的出息也將會算在當(dāng)中,這一點不是我能決定的?!?/br> 廖氏撇了撇嘴:“任家經(jīng)營了這么些年公中總有些銀錢吧?” 任老太爺點頭道:“確實是有些積蓄,不過近些年都花在了江南和京都的煤棧上了。你們?nèi)羰怯兴鶓岩?,我會給你們這些年來任家的賬簿。再則……任家現(xiàn)如今還沒有分家,利益既然是共享那么風(fēng)險理應(yīng)共擔(dān)才對,所以二弟妹還是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另外,這座宅子和云陽城的那座別院,以及燕州內(nèi)所有的田產(chǎn)都算是任家的祖產(chǎn),只傳長房長子,也是不分出去的,這是寫在父親的遺訓(xùn)里的。至于京都和江南的宅子都分給你們。你們現(xiàn)在住著的東府,要搬出去還是要繼續(xù)住著都隨你們。就算是分了家我們也是一家人?!?/br> 廖氏聽著任老太爺?shù)脑捤坪醵际怯械览淼模撬褪怯X得心中不順,可是任老太爺說的有理有據(jù)。她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廖氏與任二老爺對視了一眼,廖氏道:“這件事情我們還需要再商量商量,雖然你是當(dāng)家的,但是也不能你說怎么分就怎么分吧?” 任老太爺很寬容地道:“這是自然,有什么意見你們可以提。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都可以考慮。不過我還是覺得父親的話有道理,我們?nèi)渭乙膊凰闶侨硕√d旺的家族,能不分家的話更好。” 廖氏盼了幾十年好不容易等到能分家的時候哪里肯不分,當(dāng)即就搖頭堅決道:“都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是分了的好?!?/br> 任老太爺嘆道:“那你們先回去商量吧,其余的事情等二弟從京中來信在談?!?/br> 廖氏也不想在這里久待。坐在客座上她怎么坐怎么別扭,當(dāng)即就利索地起身對二老爺?shù)溃骸皶r遠(yuǎn),我們先回去?!闭f完朝著任老太爺點了點頭就率先出去了。 任時遠(yuǎn)朝著任老太爺和任老太太行了禮。也跟了出去。 他們一離開,任老太太的臉色就落了下來。 任老太爺似乎有些疲累了,說道:“時中留下,你們也都出去吧?!?/br> 任時敏等人便也退了出去。 見屋里只剩下了他們?nèi)耍卫咸砰_口道:“老太爺。真的要與他們分家?現(xiàn)在正是任家困難的時候,若是此時將家產(chǎn)分了豈不是更加艱難?”說到這里任老太太滿臉怨懟?!斑@些年任家極力扶持江南的產(chǎn)業(yè),將公中的大部分銀錢都賠了上去,現(xiàn)在眼見著有了起色,倒是成了他們的了!這也就算了,可是廖氏竟然還想著那一百五十萬兩的債務(wù)要我們獨自承擔(dān),敢情兒好事她都有份,壞事就全要我們背了?她這算盤打的倒是好!依我看,就應(yīng)該按照太老爺當(dāng)年的話,誰要堅持分家就分家不分產(chǎn)!看他們還鬧騰什么!” 任老太爺嘆了一口氣,任老太太聽到后不由得怔住了,任老太爺這種人向來強(qiáng)勢,他是很少會嘆氣的。 “老太爺……” 任老太爺?shù)溃骸叭绻懿环旨遥乙膊粫庠谶@個時候分家。只是現(xiàn)在看來,分了也未必是壞事。” 任老太太不解:“此話怎講?” 任老太爺靠坐在座椅上,淡聲道:“從我和時中這次入獄以及之后發(fā)生的那些事情來看,任家會有此一劫還是在于燕北王府那邊的態(tài)度?,F(xiàn)如今我們是拒絕了曾家的親事,但是京都那邊我再插手……” 任老太太聞言一驚:“您是意思是要放棄那些產(chǎn)業(yè)?可是這些年任家在這上頭花了不少心血啊。” 任老太爺?shù)溃骸拔也⒉皇且艞?,所以才將除了燕北以外的產(chǎn)業(yè)借著這次分家的機(jī)會交給了二弟,以后江南的事情就交給他們經(jīng)營,明面上我不會再插手,也算是跟燕北王府那邊表個態(tài)。” 任大老爺?shù)溃骸案赣H的意思是,將燕北和江南的產(chǎn)業(yè)分開來經(jīng)營,這樣就算是以后朝廷和燕北有了沖突,我們明面上已經(jīng)與二叔他們分了家,我們在燕北經(jīng)營燕北的煤礦和煤棧,二叔他們則是負(fù)責(zé)江南的,朝廷和燕北的沖突也就牽扯不到我們?nèi)渭伊??!比卫咸珷斶@次是算是受了教訓(xùn)長了記性了。 任老太太明白了,只是她不放心道:“可是二弟他明白你的意思嗎?若是像廖氏那樣……” 任老太爺聞言一笑,輕描淡寫地道:“任家的家主從來就只有一個。” 說完他又看了任時中一眼道,沉聲道:“老大,你也記住這一句話,任家的家主只有一個!” 任大老爺?shù)皖^應(yīng)了一聲是。 任老太太便明白過來了,原來任老太爺并不是真心想要分家產(chǎn),這只是他借著廖氏想要分家的機(jī)會所想出來的權(quán)宜之計!目的就是想要讓任家在將來朝廷和燕北發(fā)生沖突的時候?qū)⑷渭宜袚?dān)的風(fēng)險降到最低! 這么想著,任老太太之前被廖氏所氣出來的悶氣終于消散了不少。 又過了幾日,任家收到了東府二老太爺從京城捎來的信。 二老太爺在信中同意了任老太爺提出的分家之法,任老太爺分得了燕北的所有的煤礦和煤棧,東府則全權(quán)接手江南和京都的煤礦和煤棧。二老太爺這些年一直管著江南和京都的生意,現(xiàn)如今那邊的煤棧每月的進(jìn)益也不少,再過一兩年未必就不能超過燕北這邊的產(chǎn)業(yè),至于任家的煤礦,二老太爺也是知道他父親當(dāng)年留下來的遺訓(xùn)的,能分到江南的那幾個任老太爺也不算是坑他。 不過二老太爺也提出了,別的他都沒有意見,但是因為江南那邊的煤棧在將將有了些起色,如果每年都給官府六成的收益,他怕會維持不下去,所以要求任老太爺為他暫時墊付一成,他只給五成。 任老太爺接到信之后就給他回了信,答應(yīng)前三年為他墊付一成利潤。 二老太爺見信之后便很爽快的同意了,至于東府的二老太太廖氏,想必二老太爺那邊已經(jīng)給她去過信了,所以她沒有在過來找麻煩。 之后就是雙方之間做一個交接,其實江南那邊的生意也一直都是交給了東府在管,也沒有太多的東西需要交接的。二老太爺那邊說好會盡快讓四老爺回來一趟,將這件事情辦好。 于是幾乎是在一個很平和的氣氛下,東府和西府將家給分了。 任家這次分家從表面上看起來對任家似乎沒有什么影響,至少任家的晚輩們幾乎感覺不到分家不分家的有什么差別。 任家的事情暫時告了一個段落,任家三房也要離開白鶴鎮(zhèn)回云陽城了。 前段時間因為任家出了事,任時敏都是待在了任家祖宅,后來任老爺子病情漸漸好轉(zhuǎn),任時敏便隔三差五地去一次云陽書院,不過李氏和任瑤期任瑤華還是留在了白鶴鎮(zhèn)。 現(xiàn)在,三房的人也都能名正言順地搬回云陽城的宅子去了。 李氏在云陽城待了一陣,現(xiàn)如今回了住了十幾年的任家祖宅反而不習(xí)慣起來。當(dāng)初任家突然出事,原本李氏說好要在新宅里辦的花會也最終不了了之了,這次回去之后終于可以將請柬發(fā)出去,所以李氏的心情是極好的。 第310章 眼線 只是在離開白鶴鎮(zhèn)的前一日,方姨娘那邊派了于嬤嬤來李氏面前說想要見任瑤英一面。 自上次任瑤英被任三老爺下令關(guān)了禁閉之后任瑤英就沒有出過門,后來李氏又按照任時敏的要求給任瑤英尋了一位教養(yǎng)嬤嬤重新教她學(xué)規(guī)矩,這次因為任家出事,李氏和任瑤華是急忙趕回來的,任瑤英被留在了云陽城。 之前因為任家出了大事,任家上下也沒有誰特別留意一個庶女在不在場,這會兒李氏意識到任瑤期、任瑤華,還有任益鴻都回了白鶴鎮(zhèn),她卻只留下任瑤英一人在云陽城有些不妥當(dāng)。 任瑤期想到,之前她們回來的時候方姨娘應(yīng)該就已經(jīng)知道任瑤英沒有一起回來的事情,肯定暗地里打聽過原因,不過這段時間方姨娘卻是很聰明的一直沒有提起過,可能是怕任老太太因為曾家的事情遷怒她,這樣她非但不能為任瑤英出頭,連自己的處境也會尷尬。 現(xiàn)在任家的危機(jī)基本上解除,任老太爺?shù)纳眢w也逐漸好轉(zhuǎn),方姨娘終于忍不住提起了任瑤英的事情了。 李氏讓周嬤嬤出去回了于嬤嬤,說任瑤英因為犯了錯被任三老爺罰了閉門思過,于嬤嬤聽完之后就回去了。 任瑤華冷著臉道:“凈會給人找不自在!” 李氏嘆了一口氣:“瑤英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她惦記著也沒有錯?!?/br> 任瑤華皺眉與任瑤期道:“現(xiàn)如今東府和西府已經(jīng)分了家,江南的那些產(chǎn)業(yè)都?xì)w了叔祖那一房,任家在南邊的生意就算是還需要方家照應(yīng),與我們這一房也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了,她這會兒不是應(yīng)該夾著尾巴做人嗎?” 任瑤期想了想,以她對任老太爺?shù)牧私?,任老太爺不像是真的會把江南的產(chǎn)業(yè)全數(shù)交給東府的。這次的分家恐怕是權(quán)宜之計。 她笑了笑,對任瑤華道:“任家為了江南的那些煤棧投入了多少?自然不可能說放棄就放棄,所以方家的關(guān)系還是需要用到的?!?/br> 方姨娘對任老太爺和任老太太本性的了解不亞于她,自然知道什么時候應(yīng)該低調(diào)做人,什么時候應(yīng)該為自己謀求利益。 任老太爺回來之后任家并沒有尋著什么由頭發(fā)作方姨娘,方姨娘心里肯定也是有了譜了,這次在他們離開白鶴鎮(zhèn)之前提起要見任瑤英應(yīng)該也有試探任家老太爺和老太太的態(tài)度的意思。 果然,過了不久,任老太太那邊就來了人叫李氏過去問話。 任瑤期和任瑤華陪著李氏一起去了。 任老太太將李氏叫過來也確實是問任瑤英的事情的。 李氏將任瑤英私自出門,被任三老爺罰的事情說了。 原本任三老爺要罰女兒。且確實是在任瑤英有錯的情況下李氏也不能說什么。但是你若是看一個人不順眼,她就是什么也不做你也會覺得她不對。 所以向來不喜歡李氏的任老太太又將李氏說教了一頓,她道:“難道你就沒有錯處了!內(nèi)院不是你在管嗎?她一個孩子想出去就能出去了。你的人都干什么吃去了?趕明兒豈不是誰想進(jìn)你們內(nèi)院誰就能進(jìn)你們的內(nèi)院?” 李氏低頭吶吶不語。 任瑤華想要開口為李氏辯解,任瑤期朝著她搖了搖頭。任老太太是存心想要發(fā)作李氏的,任瑤華為李氏頂撞任老太太只會是火上澆油。 任瑤華抿了抿唇,忍耐著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任老太太看著李氏道:“你若是管不好院子,我就給你指派個人去!” 任瑤華一驚:“祖母。您不是想讓方姨娘去吧?” 任老太太聞言瞪了她一眼:“閉嘴!你的賬我還沒有跟你算呢!”任老太太轉(zhuǎn)頭吩咐珊瑚道,“去讓麥冬家的進(jìn)來。” 任瑤華皺了皺眉看了任瑤期一眼。 不多會兒,珊瑚領(lǐng)著一個穿著藏青色褙子,年紀(jì)在四十出頭的中年婦人走了進(jìn)來。 等中年婦人給任老太太和在座的主子都請了安,任老太太才指著她對李氏道:“這是麥冬家的,這次你帶了她一起去云陽城。就讓她給你管管內(nèi)院吧?!?/br> 任瑤華挑剔地上下打量了麥冬家的幾眼,撇嘴道:“祖母,她是你從哪里找來的人?不是你跟前伺候的吧?怎么瞧著眼生的很?你就算要給人也要給個你院子里伺候的吧?” 任瑤華這話其實算是變相的拍了任老太太的馬屁。任瑤期驚訝地看了任瑤華一眼。 任老太太的臉色果然好看了不少,對任瑤華道:“怎么不是我的人?她母親以前是我的陪嫁丫鬟,是個頂頂能干的,后來嫁給了薊州煤棧的大掌柜?!?/br> 還真是任老太太的人?這下可真不好回絕了。 任瑤期思忖著任老太太今日來這一出怕是因為不太放心她們脫離任家的掌控在外頭自立門戶,所以想要找個“自己人”看著她們。任瑤英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有沒有任瑤英她都會找個借口往她們這一房塞人。 長者賜不敢辭,任老太太要給三房指人。李氏連半點回絕的余地都沒有,只能低頭應(yīng)下了。 任老太太見李氏收了人,這才滿意道:“瑤英雖然不是你生的,但是她也是你的女兒,你以后要對她上點心。關(guān)了她這么久,她也知道教訓(xùn)了,這次回去就將人放出來吧。她年紀(jì)也不小了,也用不著你cao心幾年了?!?/br> 李氏又低頭應(yīng)了。 任老太太又轉(zhuǎn)頭叮囑任瑤期:“等回云陽城之后,你還得去燕北王府拜見王妃。你不是還一直與郡主通信嗎?王妃若是還不肯見你,你就讓郡主幫你在王妃面前說幾句好話!” 還不等任瑤期回答,任老太太就又吩咐立在一邊的麥冬家的道:“你去了云陽城之后記得提醒著些五小姐!我記得你是認(rèn)字的,以后五小姐給郡主寫信的時候就由你伺候筆墨,聽見了沒有?” 麥冬家的低頭應(yīng)了一聲“是”。 見任瑤期不說話,任老太太又將嚴(yán)厲的目光投向了任瑤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