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謀 第252節(jié)
南星點頭:“是的,盧公公正是為了獻王的事情而來,他說自己是代表朝廷來問責(zé)的,還帶了一隊寧夏軍入城,因他手中有皇帝‘如朕親臨’的玉牌,王爺不好將他攔在城外。盧公公說要將您和您的母親抓起來威脅獻王,被公子拒絕了。公子擔(dān)心他仗著皇帝的玉牌擅自行事,便派了穆虎過來守著。五小姐請放心,外頭的人都是公子的心腹和親兵?,F(xiàn)在公子和郡主都不能來,公子便派了奴婢過來,奴婢這幾日也會在這里守著,公子讓奴婢萬事都聽從您吩咐?!?/br> “那我三姐那里……”與獻王府有血緣關(guān)系的還有一個任瑤華。 南星道:“您放心,雷家已經(jīng)得了信,早有準備,任三小姐是安全的。” 任瑤期這才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句話,然后便讓蘋果帶了南星下去休息了。 任瑤期又回了正房,將事情簡單地與任三老爺和李氏說了,讓他們安心。聽說外頭的官兵是來保護他們的,任三老爺和李氏也松了一口氣。 “那他們要在外頭守多久?”任三老爺想起來自己還要負責(zé)修書的事,總不能一直在家里待著,雖然他在家看看書畫畫畫的日子過得也挺快。 任瑤期安慰他道:“不過是幾日的事情,父親您就當(dāng)是多放了幾日的假?!?/br> 任三老爺點了點頭,嘆道:“也只有如此了?!?/br> 其實任瑤期原本就想要找個由頭讓任三老爺和李氏少出門,獻王府正處在風(fēng)尖浪口的關(guān)頭,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所以他們還是暫時避一避的好?,F(xiàn)在他們被蕭靖西的人“軟禁”出不了門,正好躲過外頭各路人馬的打探視線,又避過了盧公公的招數(shù)。 任瑤期不知道的是,這日傍晚盧公公果然帶著人馬找上門來抓人問罪了,只可惜他的人馬被穆虎攔在了離著任家兩條巷子遠的胡同口,連任家的門都沒有看到。 盧德新看著攔在他面前的黑臉將領(lǐng)眼睛一瞇,然后似笑非笑,慢條斯理地將皇帝為了讓他便宜行事調(diào)動人手用的令牌拿了出來,在穆虎眼前一晃,居高臨下地道:“讓開!” 穆虎動也沒動,一板一眼地道:“本將正在執(zhí)行公務(wù),閑雜人等速速退下!” “放肆!還不給咱家跪下!沒看到咱家手中的令牌嗎?”盧德新還是第一次看到敢明著不賣皇帝的賬的人,就連燕北王見了他手中的東西都要行禮。 不想眼前的黑臉將領(lǐng)一臉正氣地道:“本將在執(zhí)行公務(wù),拒不接受賄賂!收起你的東西,退下!” 盧德新氣得臉都白了:“你……你……你……” 盧德新身后的小公公狐假虎威道:“狗東西,玉牌上的字你不認得嗎?” 穆虎瞟了那玉牌一眼:“本將不識字!” “那就叫個識字的來!”盧德新聲色俱厲地道。 穆虎咧嘴一笑,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兵:“本將不識字,本將手底下的崽子們哪個敢識字?” “屬下也不識字!”站在穆虎身后作普通守城兵裝束的親兵們異口同聲地道。 盧德新作威作福慣了,哪里被人這樣耍過?當(dāng)即掄起手中的馬鞭就要來抽穆虎,穆虎目光微閃,裝作要避開盧德新后退了兩步,盧德新驅(qū)馬上前又要再抽,不料他胯下的馬不知道為何突然揚起了蹄子,盧德新一個不妨,差點就要從馬上摔下來,好不容易握緊韁繩穩(wěn)住了馬,卻突然聽到“咔嚓”一聲脆響。 眾人循聲望去,便看到盧德新手中那塊所謂的令牌掉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第397章 盧公公栽了 玉牌落地碎裂的聲音很輕,卻是令場中一靜。 盧德新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幾乎是跌跌撞撞地爬下了馬,撲到了那一堆玉碎上。 跟著他的幾個小太監(jiān)也嚇得不輕,抖著嗓子問:“公公,這可怎么辦?”毀了皇帝御賜之物實乃大大的不敬,他們這些人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玉牌碎成這樣,肯定是拼不回去的,盧德新握緊自己的拳頭止住自己顫抖的手,他猛地抬起頭來,陰狠地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已經(jīng)退到五六步開外的穆虎。 穆虎反應(yīng)極快,立即在他開口之前義正嚴詞地大聲道:“你可別賴上本將,在場之人皆可以作證本將連挨都沒有挨到你的玉牌??茨氵@模樣,這牌子好像挺重要的,嘖……你說你吧,重要的東西不好好收好,還一邊拿著它一邊來甩鞭子抽人,這要真如你所言是皇帝欽賜的令牌,就依你這怠慢的態(tài)度,那可是死罪!” 盧德新被他這話氣得差點翻白眼,他原本確實是打著讓這黑臉將領(lǐng)頂罪的主意,被他這一通搶白便失了先機。他知道今日這事絕對沒有辦法善了了,便努力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想想別的法子將禍事轉(zhuǎn)移。 正好在這個時候,有一行人往這邊來了,盧德新沒有功夫注意自己身后,穆虎倒是第一眼就看見了,連忙上前行禮。 “屬下穆虎見過二公子?!?/br> 盧德新聞聲回頭,便看到蕭靖西帶了幾個護衛(wèi)往這邊來了。 世人皆知燕北王府二公子體弱多病,可是即便是這樣也掩不住此人身上的絕世風(fēng)采,明明只是一身再普通不過的墨色常服,卻是讓人一看就移不開眼,卻又不敢多看,就連見慣了宮中各色美人的盧德新也不得不承認蕭二公子這樣的姿容實乃世間少有。 “出了什么事?”蕭靖西看了看他們,溫聲問道。 “二公子來的正好,他……” 盧德新才一開口,他陰柔的聲調(diào)就被穆虎的驚天大嗓門給掩蓋住了:“回公子的話,末將正在執(zhí)行公務(wù),將這附近戒嚴了。這人突然沖了出來說自己手中的那塊玉牌是御賜之物,讓末將讓路。末將雖然沒見過什么世面,可也知道那御賜之物是了不得的東西,不說早晚三炷香給供起來,至少不能連馬都不下來就隨隨便便的拿出來吧?當(dāng)咱陛下的令牌是大蘿卜呢!他這般輕慢的態(tài)度傻子才信那是皇帝欽賜的什么令牌不是?結(jié)果果然如末將所料,這枚大蘿卜……這枚玉牌被他甩鞭子逞威風(fēng)的時候給折騰得掉下了馬,摔碎了!” 蕭靖西聞言微微挑眉,視線往穆虎手指的地上看過去,幾塊大的碎玉被幾個太監(jiān)撿了起來,還有些實在撿不起來的碎末在地上。 蕭靖西看了一眼冷汗直冒的盧德新:“盧公公,不知你剛剛摔碎的是何物?” 盧德新被穆虎的話給噎得差點背過氣去,但是玉牌確實是在他手里碎的,就算他這會兒反咬一口,剛剛這么多人看著,也無法將罪名在蕭靖西面前給這黑臉將領(lǐng)坐實了,只能回京之后再告御狀。現(xiàn)在只能先穩(wěn)住蕭靖西這邊,再送密折子回去反咬他們一口。 “剛剛碎的只是普通玉牌?!鼻榧敝拢R德新只想先脫了身再說,不然燕北王府現(xiàn)在就能以他摔碎御賜之物為由頭治他的罪。 可是,蕭靖西雖然看起來很好說話,也從不咄咄逼人,卻也不是好糊弄的,依舊好脾氣地道:“那真正的令牌在何處?” “令牌自然是好好收著的!哪里能隨便就拿出來!” 穆虎在一片說風(fēng)涼話:“依末將看,他手中肯定沒有什么令牌!二公子,他肯定是在騙你!就像剛剛騙末將一樣,還好末將沒有輕信他的花言巧語?!?/br> 盧德新狠狠地看了穆虎一樣,心想他們倆這梁子是結(jié)下了,這人最好別落到他手上! “傻站著做什么?走!”盧德新對自己的人道,他想要立刻回去寫折子告狀,不想多做糾纏了。 不想他沒有走兩步,就被蕭靖西身后的兩個護衛(wèi)給攔住了。 盧德新臉色一變,看著蕭靖西道:“蕭二公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蕭靖西笑了笑:“盧公公,請將令牌拿出來一見?!?/br> “沒有!咱家沒帶在身上!”盧德新沒好氣地道。 蕭靖西作勢想了想,然后微微一笑:“那便要對不住了。” 然后還沒有等盧德新反應(yīng)過來,穆虎已經(jīng)帶著那些親兵圍了上來,將盧德新和他帶來的人都抓了起來。 盧德新氣得大叫:“蕭靖西,你做什么?想造反嗎!” 抓著他的穆虎早看他不順眼了,聞言就用膝蓋狠狠地頂了他的肚子一記,這黑手下得很重,盧德新兩眼一黑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抓你就是造反啊?你是皇帝嗎?竟然敢對咱陛下不敬,簡直是活膩味了!”穆虎咧嘴道。 蕭靖西制止穆虎再對盧德新動手,淡聲道:“你手中沒有令牌卻三番兩次的用假令牌干涉軍務(wù),非凡觸犯了軍規(guī),還欺君罔上。燕北王府今日就替圣上清君側(cè)。” 盧德新正疼得說不出話來,他身邊的小太監(jiān)嚇得直嚷嚷:“不是假令牌,剛剛摔碎的那個是真的!” 蕭靖西不為所動:“摔碎了御賜之物還敢隱瞞?罪加一等!”說著便擺了擺手,示意穆虎將人都押下去聽候發(fā)落,不再看他們一眼了。 等人那群人鬼哭狼嚎地被帶下去了之后,穆虎又跑了回來請示道:“公子,是將他們關(guān)在府衙大牢嗎?” “不,將他們交給蕭順。”蕭靖西淡聲道。 穆虎聞言一愣,蕭順掌管王府暗獄,主要掌管刑罰和負責(zé)逼供,功夫比不上他兄長蕭華,折磨人的手段卻是令人聞之色變,凡是落到他手上的人都是生不如死。穆虎琢磨著,這位盧公公看來不知道什么時候狠狠得罪了自家公子爺。 不過穆虎現(xiàn)在在意的也不是這個,他領(lǐng)命之后又問道:“公子,那這里還要不要派人守著?” 蕭靖西想了想:“讓蕭華帶人在暗處守著,你的人只留下幾個看住門就好了,別嚇著了府里的人。” 穆虎聽完了命令卻是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地表示:“公子,還是末將守繼續(xù)著這里吧,蕭華一直都是負責(zé)守衛(wèi)王府的,而且他長得還沒有末將好,出來肯定嚇人。” 蕭靖西挑了挑眉,看著他不置可否。 穆虎知道主子是不好糊弄的,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地說起了實話:“末將剛剛看到紅纓姑娘了。公子,那個……末將今年二十三了,該娶媳婦了。”穆虎紅著臉道。 蕭靖西看了他一眼,語氣平和地微笑道:“你家主子還未成親,他手下的人誰敢成親?” “嘎?”穆虎眨巴眨巴眼睛琢磨著,這話什么聽著這么欠揍又……耳熟呢? 蕭靖西氣定神閑地走了,留下一句:“要娶媳婦,先把人分清楚了。” 穆虎站在原地摸著下巴上的胡渣琢磨著蕭靖西的話,嘟囔道:“分清楚什么?我難道還會連自己媳婦都分不清楚?”穆虎覺得自己被主子給輕瞧了。 穆虎回過神來后見蕭靖西往任家的方向去了,連忙跟了上去,打算再磨一磨自家主子討一個能與喜歡的人在一起共事的機會。 正巧南星從任府走了出來,走到蕭靖西面前稟報著什么。穆虎停下腳步,站在離著他們十幾步遠的地方看著“紅纓”傻笑,心想自己真有眼光,紅纓姑娘長得真好看,冷著臉踹人的時候尤其好看,穆虎心里美滋滋的。 蕭靖西正在問南星任府里的情形,聽聞任瑤期并沒有收到驚嚇,松了一口氣。 南星問道:“公子,您不進去嗎?” 蕭靖西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不進去了。” 他這會兒進去有些不合適,怕是會驚擾到任家上下。而且現(xiàn)在盯著他的人不少,在他達成自己的目的之前,還是需要小心一些。 正在這個時候,從任府跑出來個丫鬟,那丫鬟沒有命令不敢踏出門檻,她站在任府的大門內(nèi)一眼看到了南星,卻沒有看到蕭靖西,便揚聲喊道:“南星jiejie,小姐找你呢。”等轉(zhuǎn)眼看到蕭靖西的時候,丫鬟愣了愣,手足無措不敢說話了。 蕭靖西沒有在意,對南星道:“告訴她‘別擔(dān)心’還有……‘等我’,你進去吧。” 南星行禮退下了,在進府的時候往穆虎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卻見那人一臉如遭雷擊的表情正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南星抿了抿唇,頭也不回地進去了。 第398章 任重而道遠 蕭靖西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而穆虎還維持著目瞪口呆的表情全身僵硬地看著任家大門。 蕭靖西走到他附近的時候道:“既然你想守在這里,那就守著吧?!?/br> 穆虎僵硬而緩慢地轉(zhuǎn)過了脖子,指著任府大門方向一臉驚恐地道:“公,公,公子,她,她,她,她,不,不是紅纓?” 蕭靖西挑了挑眉,一邊往前走一邊好脾氣地告訴屬下道:“她是紅櫻的jiejie南星。你不知道紅櫻有jiejie?” 穆虎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游魂似地道:“我聽說過紅纓姑娘有jiejie,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她們竟然長得一模一樣……難怪,每回我喊她紅纓的時候,都會被揍一頓,我還以為這是她表達親密的方式……” 蕭靖西聞言有些驚訝:“你竟然喜歡被人揍?”他頓了頓,善解人意地安慰下屬,“靖琳那里有不少身手好的女子,我讓她幫你留意?!?/br> 穆虎猛然抬頭,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一臉堅貞地表示:“別人不行,我只要她!” 蕭靖西笑了:“哦?你說的‘她’是指紅纓還是南星?” 穆虎那一臉堅貞不屈的烈婦般的表情瞬間崩塌,“嗷——”地怪叫一聲,捂住自己的頭在路中央蹲了下來。 蕭靖西看著這個隨地一蹲,像是被拋棄的大狗一樣毫無形象可言的得力下屬,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于是直到蕭靖西離開之后很久,穆虎還獨自一人蹲在路中央種蘑菇,一臉悲戚的模樣就跟天塌下來了一般。好在因為來了官兵的緣故,這條巷子里沒有什么人,所以不至于讓穆虎將燕北軍人的臉丟盡。 蕭靖西才回到燕北王府,蕭順就來求見了。 原本人既然已經(jīng)交到了蕭順手里,那便是隨他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的。與暗衛(wèi)出身,一臉路人長相的兄長蕭華不同。蕭順個頭只是中等,還長了一副十足秀氣的面孔,因膚色常年帶著不健康的蒼白,看起來甚至還有些贏弱,因此他少年時總是被人笑話長得像姑娘,可是誰也沒有料到。長得像姑娘的蕭順卻是比所有人都心狠手辣。血rou模糊人間煉獄般的刑訊場景,一般人瞧著都會心里不適,蕭順卻是能面不改色甚至是享受般的面對,他雖然從來不親自動手,可是燕北王府的暗獄中很多令人聞之色變的刑罰都是他發(fā)明的。 不過蕭順雖然有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陰暗愛好。卻是個聰明又盡職的屬下,不然他也不會成為蕭靖西的心腹。所以在盧德新被送到他手中的時候,他沒有直接就對人用邢。畢竟盧德新的身份特殊,他也沒有聽聞過自己的主子與這位太監(jiān)有什么私怨,所以這個度要如何把握他需要請示。 聽聞蕭順是為了盧德新的事情來的,在書房里翻閱公文的蕭靖西頭都沒有抬:“該如何就如何,只要是交給你的人我從來不過問?!?/br> 蕭順面頓了頓,試探者問道:“他的罪名是?”其實蕭順這話的真正意思是:盧德新這條命還需不需要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