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謀 第276節(jié)
“是的公子,郡主回去了?!笔捜A一板一眼地回道。 蕭靖西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用手巾擦了擦手。 “郡主問您要怎么處置云二公子?!边@也是蕭華會回來找蕭靖西的原因,身為公子的第一心腹,他要確定有些人是已經(jīng)找了死,還是正在找死或者以后會找死。 蕭靖西坐回了西窗的榻上,手指輕輕敲擊著矮幾不知是不是在思考問題。 “云文放和孟小姐的婚事定在了何時?”蕭靖西突然問道。 蕭華愣了愣。 剛剛一直默默地伺立在一旁的同喜立即回道:“回公子,是今年十月?!边@些事情同喜比蕭華要清楚。 蕭靖西點(diǎn)了點(diǎn)頭,微笑道:“到時幫我準(zhǔn)備一份厚禮?!?/br> 同喜低頭應(yīng)下了。 蕭華又等了一會兒,見蕭靖西沒有什么話再吩咐他。便默默地退下了。 等屋子里沒人了。同喜忍不住問道:“公子就這么放過云二公子?” 同喜因?yàn)槌錾慝I(xiàn)王府的原故。對任瑤期的感情不同,所以對三番四次招惹任瑤期的云文放很是厭惡痛恨。 今日云文放雖然沒有害到任瑤期,不過他一身夜行衣潛入溫泉山莊同喜不相信他是來逛花園子的,云文放之所以沒有下手只不過是沒有找到機(jī)會而已。 以他家公子的性子。不應(yīng)該就這么放過云文放才是。 蕭靖西聞言眼都沒有抬,只是淡聲道:“我從未想過要拿他如何,是他自己與自己過不去。” 在蕭靖西心里,云文放還夠不上做他的對手。 不過他今日沒有讓人追究云文放其實(shí)是考慮到任瑤期的心情。 不管云文放來溫泉山莊的目的是什么,他最后終究還是護(hù)了任瑤期一回。他知道任瑤期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不喜歡欠人情。如果他今天把云文放如何了,在任瑤期面前就顯得他小家子氣了。英明神武的蕭二公子絕不會允許自己在喜歡的人面前犯這種長他人威風(fēng)滅自己志氣的錯誤。 至于云文放……就算蕭靖西不收拾他,以他的性子也會把自己折騰得夠嗆,蕭靖西已經(jīng)不屑出手了。 所以別以為蕭二公子是一時心善婦人之仁了。他是坑人都懶得自己挖坑的主兒。 云文放離開溫泉山莊之后并沒有回云家,云文廷半夜才找到他,那時候云文放正在城外一家簡陋的酒館里喝得半醉,酒館的掌柜伙計都不知道那里去了,他身邊只有大大小小的空酒壇子。 云文廷看了他許久。然后走過去將他手里的酒壇子拿走,低頭聞了聞,這地方自然不會有什么好酒。 喝醉了的云文放比平日里少了幾分飛揚(yáng)跋扈,滿眼迷醉的模樣有些像稚童,云文廷將他的酒壇子拿開的時候他也沒有反抗。 “長這么大你都沒有改掉闖了禍就跑的毛病?!痹莆耐⒌暤?。 這句話像是驚醒了云文放,他慢慢回過神來,許久才將焦距對準(zhǔn)身邊的人,然后嗤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清醒了沒有:“闖禍么……我沒有來得及……” “你原本還想做什么?”云文廷的語氣聽不出來什么情緒。 云文放彎了彎嘴角,似是要故意惹怒云文廷一般:“我原本想要搶了我喜歡的女人一起去逃婚的,結(jié)果沒有找到她的人,反倒是差點(diǎn)被云秋晨利用了。少爺搶個女人還要派個蠢貨抱著一包袱銀子給我望風(fēng)?” 他這一番話說得條理清晰,倒不像是喝醉了的人了。 云文廷聽完之后卻沒有動怒,只是問道:“是秋晨助你進(jìn)的溫泉山莊的?” 第434章 如何霸氣地滅掉敵人威風(fēng) 云文放拿過云文廷手邊的酒壺喝了一口,沒有說話。 云文廷知道他這是默認(rèn)了,不由按了按眉心,沉默了下來。 兩人默默的坐了一會兒,云文放突然開口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雖然已經(jīng)喝得不少,云文放問出來這句話的時候竟然出人意料的沉靜。 云文廷沒有回答,云文放也沒有再問第二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dāng)云文放把自己喝得又要失去神志的時候,聽到有人在旁邊和著拍子低聲唱道:“三冬自北來,九夏未南回,青溪雖郁郁,白雪尚皚皚,晚吹低藂草,遙山落夕陽……” 云文放想了好久才想起來,這是嘉靖關(guān)附近的一首民謠,守過邊關(guān)的燕北軍人都會唱。他默默地聽了許久,最后都有些分不清唱這首曲子的是云文廷還還是他自己在心里唱和的聲音。 喝完了最后一滴酒之后,云文放扯了扯嘴角,低低地輕喃了一句什么,不知道是他喝的太多了還是沒有說出聲來,誰也沒有聽清楚他說的是什么,好像只是如往日里的一聲嗤笑般。 天亮之后,云文放跟云文廷回了云家。 這一次云文放的父親請出了云家的家法,將云文放綁在云家祠堂外頭的那條條凳上,打了個半死,云文放身上流出來的血浸濕了行刑之人的鞋底,最后若不是云家大少爺云文廷請了云老太太去求情,云文放那一條命怕是就要交代這里了。 可是無論云家如何懲罰云文放,云家大小姐云秋晨的一只耳朵也醫(yī)不好了,更別提兄妹兩人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將云家的臉面扒得一干二凈的恥辱,是無論如何也彌補(bǔ)不回來了。 云家忙著關(guān)起門來清理門戶,溫泉山莊的千金宴卻是還要繼續(xù)下去,盡管原本的東道主云家已經(jīng)沒有人留下來了,云秋晨出事之后,云家二小姐和云家三小姐也都被接了回去。云家這次把臉丟大了,實(shí)在沒有心情再繼續(xù)留在溫泉山莊被人看熱鬧。 不過第二日的千金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原本以為不會出席的云太妃卻是在王妃的攙扶下坐上了高臺,與老王妃兩人各據(jù)一方分庭抗禮。 云太妃向來不愛湊這種熱鬧的,也不喜歡與老王妃出現(xiàn)在同一個場合,尤其是她昨日還病了一場,現(xiàn)在瞧著臉色有些蒼白。 不過盡管云太妃臉上帶了病容,還是一身樸素的穿著,與老王妃站在一處的時候卻并不顯得卑微。相反,若是輪氣勢和氣質(zhì)的話。老王妃未必比得上云太妃。 云太妃走到老王妃面前的時候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后就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來了。 老王妃對云太妃這一番作態(tài)十分看不慣。尤其是云太妃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不給她行禮讓她很是難堪,怎么說她在分位上也高了云太妃半階。 “果然不是一家人一進(jìn)一家門,禮義廉恥幾個字怕是都不知道怎么寫?!崩贤蹂林樦S刺道。 她說這話的本意是隱射云秋晨和云文放的事情,昨天的事情鬧得那么大。老王妃也在溫泉山莊里,自然是聽說了。她這句話連帶著把云太妃也罵了進(jìn)去,指責(zé)她們云家人都不懂禮數(shù)。 云太妃聞言卻是看了老王妃一眼:“您這是在說我嗎?” 老王妃冷哼一聲,意思不言而明。 不想云太妃卻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您指責(zé)得是,王爺他三天兩頭的不在府里,沒有辦法去給您請安確實(shí)是不懂禮數(shù),這是我沒有教好?!?/br> 老王妃聞言臉色更加難看了。 她明明說的是云家,云太妃卻是扯上了王爺,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如今的燕北王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與她才是一家人一樣。 若是在普通人家,妾室即便是生了孩子也是要認(rèn)嫡妻為母的,可惜因?yàn)檠啾焙统⒅g的那一筆爛賬,嚴(yán)格地說起來云太妃其實(shí)并不算妾室。 當(dāng)年云太妃與老燕北王三媒六聘齊全,若是沒有朝廷橫插一杠。云太妃才是老燕北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嫡妻,所以朝廷當(dāng)初為了安撫蕭家,給云太妃也封了誥命,也因此燕北王和王妃還是稱呼云太妃為母親,蕭靖西和蕭靖琳兄妹也稱呼云太妃祖母。 所謂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云太妃卻是逮著老王妃的硬傷往死里踩,誰都知道王妃這輩子最大的不甘就是沒有生出個兒子來,導(dǎo)致了她如今不尷不尬的局面。 老王妃與云太妃兩人斗法,王妃并不摻和,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招呼蕭靖琳和任瑤期過來,低聲吩咐她們一些事情。 不過老王妃和云太妃之間劍拔弩張的場景卻是落在了在場之人的眼里。 原本還在對云家幸災(zāi)樂禍的人看到云太妃出場了,與老王妃對峙也絲毫不落下風(fēng),心里那點(diǎn)等著看笑話的心思便淡去了不少。她們看到云太妃在面對老王妃氣定神閑的姿態(tài),再看了看同樣是出身云家的王妃,不由得想到,只要云太妃和王妃還在,云家就不至于真的倒下去。 云太妃坐在上首,將臺下眾人的臉色神態(tài)都看在眼里,默不作聲地低頭喝了一口茶。 任瑤期雖然在聽王妃說話,卻也暗中留意了周圍的動靜。她似乎明白了云太妃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 云太妃是為了給云家撐臉面來的,就連與老王妃的這一場明爭暗斗都是為了達(dá)到這個目的,老王妃被云太妃給好好的利用了一把。 顯而易見,云太妃這一招起到了不錯的效果,下面想要對云家落進(jìn)下石的人見到這場面不得不收斂起來,好好掂量掂量了。 云太妃見好就收,與老王妃短兵相見勝出一籌之后就不再搭理了。 說起來云太妃對云家的感情比王妃對云家的感情要深,云家現(xiàn)任家主是云太妃的嫡親兄長,王妃的父母早逝,云家家主是她伯父,終究是隔了一層。 今年的千金宴請來的評委與上一屆的差不多,依舊是由徐夫人歐陽氏領(lǐng)頭,她們在老王妃,云太妃和王妃落座之后也上來了。 王妃吩咐任瑤期道:“等會兒你與徐夫人她們坐在一處。” 任瑤期聞言有些不解。 王妃道:“你不必下場去與她們比。今天你與歐陽先生一樣給她們評分。” 任瑤期愣了愣,推辭道:“王妃,我年紀(jì)尚輕,怕是不能服眾?!?/br> 王妃聞言難得的板起了面孔低聲教育任瑤期道:“你記住,這里是燕北。在自己家的地盤上誰若是敢不服氣,讓他們?nèi)ヅc我們的燕北軍說道去!” 蕭靖琳在旁邊默默地補(bǔ)充:“娘的意思是,別人服不服是別人的事,實(shí)在要來礙眼就是純粹找揍的!” 頓了頓,蕭靖琳又加上一句,“這是爹說的。反正都是一個意思?!?/br> 任瑤期聞言有些忍俊不禁。之前那點(diǎn)壓力便不翼而飛了。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了,王妃?!?/br> 王妃拍了拍她的手,任瑤期起身往徐夫人那邊去了,徐夫人正與其他幾位被請來做評委的夫人說話。見任瑤期過來了便指著自己身邊的位置道:“來,坐這里。”王妃之前肯定與徐夫人通過氣兒,因此見任瑤期過來也不意外。 任瑤期走到徐夫人身邊坐下了,其他幾位夫人見狀也都很是友好地朝任瑤期笑了笑,并沒有誰給她臉色看。 倒是下面的人見任瑤期坐到了徐夫人她們那里很是驚訝,與左右竊竊私語了起來。老王妃和云太妃也往這邊看了過來。 不過云太妃看了一眼什么話也沒有說就轉(zhuǎn)開了眼,老王妃對千金宴不怎么在意,也沒有在這會兒多說什么。 千金宴依舊是由徐夫人主持,她將今日比試的細(xì)則詳細(xì)地解說一遍。其實(shí)燕北的閨秀們都清楚這些,徐夫人主要是對遠(yuǎn)道而來的那十名閨秀解釋的。 任瑤期往下面隨意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右邊首位的顏凝霜。顏凝霜昨日雖然被傻妞嚇得狠了,今日卻依舊是來了。一聲洋紅色的襦群,細(xì)致的裝容讓她看不出有什么不適。倒是好強(qiáng)得很。 顏凝霜的視線似乎一直都在任瑤期身上,所以任瑤期隨意這么一看就正好對上了她的目光。任瑤期沖著她禮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又撇開了視線。 等徐夫人將規(guī)則都介紹完了,問這些千金小姐們還有沒有什么要問的時候,有人道:“我們來的時候聽說千金宴上的先生們都是德才兼?zhèn)淞钊司囱鲩L輩?” 說話的是朝廷的一位姓陸的小姐,她的話雖然說得很委婉,目光卻是掃向了坐在先生們中間的任瑤期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徐夫人笑了笑:“德才兼?zhèn)洳桓艺f,不過也都是各有所長。至于說‘令人敬仰的長輩’……我認(rèn)為年紀(jì)并不是最重要的,諸位比的是才藝,又不是比資歷。能為之師者以之為師,這才是向?qū)W之道。” “徐先生說的有道理,不過不知道這位任小姐擅長什么?”陸小姐今日當(dāng)定了出頭鳥,不依不饒地問道。 徐夫人聽了并不正面回答,只笑著道:“稍安,她擅長什么大家很快就能知道了?!闭f完這一句徐夫人便又坐了回去,陸小姐見徐夫人走了也只能作罷,心想徐夫人這么說肯定是托辭,糊弄她們罷了。 任瑤期嘆了一口氣,她有種預(yù)感自己坐在上面并不會比坐在下面輕松。 果然,比試一開始,場上就彌漫了一股硝煙的味道,且大多數(shù)都是沖著任瑤期來的。 朝廷的閨秀們與燕北的閨秀們交替上場,本著客人優(yōu)先的禮貌,由朝廷這邊的人先來,最先出場的便是之前充當(dāng)出頭鳥的那位陸小姐。 陸小姐長相不錯,起身落落大方地朝著眾人福了福,然后來到了場中央。她今日展示的是琴藝,早有丫鬟擺好了琴案和瑤琴,等著她上場演奏。 陸小姐焚香凈手,端端正正地坐下了,然后一抬手撫琴就令眾人驚訝了。 不得不說,這位陸小姐的琴藝極其出色,姿勢優(yōu)美,輕音悠揚(yáng),無論是從技藝來說還是從感情的角度都讓人找不出錯來。就連臺上的幾位先生都合著拍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等她一曲完畢。眾人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陸小姐站起了身,然后不等臺上的先生們發(fā)言指點(diǎn)就開口道:“學(xué)生不才,想請任先生指教。” 她聲音雖然不大,卻也讓臺上也臺下的人都聽了個分明,一聲“任先生”出口無端地就帶了幾分挑釁的味道。場面不由得靜了靜,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往任瑤期身上去了。 任瑤期看了正一臉謙虛地看著她的陸小姐,笑了笑:“徐先生和李先生她們在琴技上都是宗師級人物,陸小姐還是請兩位先生指教吧?!?/br> 陸小姐也笑了笑,卻是看著任瑤期不說話,也不動。 這時候坐在正中的王妃發(fā)話了:“既然陸小姐堅(jiān)持?,幤谀汶S便說幾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