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謀 第303節(jié)
任瑤期斜倚在軟塌上,手里拿著那張方子正思索著,突然手中一空,手里的紙瞬間離了手。 任瑤期抬頭,便看到蕭靖西正站在她面前,手里正拿著從她手中奪過去的那張藥方子。 “看什么這么認真?” 蕭靖西一邊問,一邊低頭掃了手里的紙一眼,見全是藥名還皺了皺眉,看了任瑤期一眼又仔細看了起來。 任瑤期起身想要拿回來,蕭靖西微微抬高了手臂任瑤期撲了個空,再要動手搶的時候卻被蕭靖西順勢抱在了懷里,兩只手臂也動彈不得了。 蕭靖西是精通藥理的,將手中的藥方子看完之后便明白了手中拿著的是什么,原本皺著的眉頭松開了,臉上也帶了笑,低頭看向正在他懷里撲騰的任瑤期:“你要用這方子?” 任瑤期紅著臉掙開了蕭靖西的懷抱,終于將方子搶了回來,想去收好。 蕭靖西跟了過來:“方子不錯,哪里來的?” 任瑤期原本不想搭理他的,不過想到龔嬤嬤這個人,她還是頓住了步子:“這方子是龔嬤嬤給我的?!?/br> 蕭靖西聞言挑了挑眉。 任瑤期看到他的表情,索性問道:“這位龔嬤嬤是什么人?” 第476章 王府辛秘(2) 蕭靖西牽了任瑤期的手,兩人一起在軟塌上坐了下來。 “龔嬤嬤當(dāng)年是跟我母親一起進王府的,她是我母親的生母留給她的人,當(dāng)年也是云家的人。怎么?你覺得她有問題?”蕭靖西笑問道。 任瑤期想了想,便將當(dāng)初任瑤華生產(chǎn)的時候她的懷疑與蕭靖西說了,這件事因為當(dāng)初她沒有什么依據(jù),只是憑空懷疑,而龔嬤嬤又是王妃的人,還救了任瑤華一命,所以她并沒有對蕭靖西說。 不想,蕭靖西聽了之后卻是笑了:“原來如此?!?/br> 任瑤期看了他一眼:“可是看母親的態(tài)度,這位龔嬤嬤好像并沒有問題,難道是我多想了?” 蕭靖西嘆了一口氣:“不,你也不算多想,龔嬤嬤確實是有問題,不過問題并不是出在她身上。” “哦?那是出在誰身上?”任瑤期越發(fā)好奇了。 蕭靖西沉吟片刻,然后笑了笑:“罷了,這件事原本就應(yīng)該告訴你知曉的,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畢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說起來也是十幾年前的舊事了?!?/br> 任瑤期起身親自給蕭靖西到了一杯溫茶,遞到他手上:“那你慢慢說,母親可是說了,什么事情都可以來找你解惑。” 蕭靖西聞言不由得失笑,故意委屈道:“為夫本來就夫綱不振,你還找了母親來為你撐腰,從今往后這個家哪里還有我置喙的余地?夫人,你好歹也要為為夫留上一兩分薄面吧?” 任瑤期斜睨了他一眼。 “我和靖琳都是龔嬤嬤接生的?!笔捑肝黥[夠了,總算進入了正題。 任瑤期卻是立即就抓住了重點:“只有你和靖琳是龔嬤嬤接生的?我記得你上次說世子也是由龔嬤嬤接生的?!?/br> 蕭靖西聞言笑了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當(dāng)時說的是我兄長也是龔嬤嬤接生的?!?/br> 任瑤期皺了皺眉,剛想問這兩句話有什么區(qū)別嗎?可是還沒有出口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心下一突,有些愕然地看向蕭靖西。 “世子他……不是你兄長?” 蕭靖西的手輕輕地碰了碰任瑤期的頭發(fā),輕嘆了一聲:“京城的那位不是,我的親生兄長還在母親腹中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母親懷著我兄長的時候,有人給她下毒。那時候胎兒已經(jīng)成型了,只差十幾日就能生產(chǎn),若不是有龔嬤嬤在,差一點就是一尸兩命。” 任瑤期雖然之前已經(jīng)有過猜測,但是猜測畢竟是猜測,她沒有想到真相卻是這么殘酷。 任瑤期不自覺地握住了蕭靖西的手。 蕭靖西反握住任瑤期,繼續(xù)道:“當(dāng)年先皇還在位,他是一個強勢的君主,若不是他太過強勢也不會造成他晚年時候的那一場兩王之爭。對自己的兒子尚且這般苛刻,這樣的君主怎么會容忍燕北王府這樣的存在?且當(dāng)年的燕北與朝廷的形勢與現(xiàn)在燕北同朝廷的形勢也不一樣。我曾祖父收復(fù)燕北之之初。燕北的各個世家還很勢大。隱隱有聯(lián)合起來與燕北王府分庭抗禮之勢。為了不讓當(dāng)初燕北淪陷在遼人的鐵騎之下的屈辱重演,我曾祖父用了不少強勢手段才讓這些世家服帖,燕北也暫時穩(wěn)定下來,所以那個時候燕北王府實不能與朝廷硬碰硬。當(dāng)初我兄長就算活了下來。燕北王府也會遵從皇帝的圣旨,送他去京都為質(zhì)?!?/br> “可是他死了,那么被送去朝廷做質(zhì)子的就會是你?”任瑤期皺眉。 蕭靖西點了點頭:“是啊,他死了,自然就輪到燕北王的第二個兒子了。我母親那時剛失去了她的第一個孩子,痛不欲生。龔嬤嬤和辛嬤嬤為了讓她振作起來,就出了個主意,讓她對外稱孩子沒有死,找了個新生嬰兒來替代。等過幾年再將他送去京城為質(zhì)子,這樣她的第二個兒子就能得以保全了?!?/br> “原來如此,難怪了……”任瑤期想了想,“之前那個傳言,說你送母親的姐妹的孩子。二事實上并不是,難道世子才是?他是你表兄?” 蕭靖西聞言扯了扯嘴角,搖了搖頭:“那傳言純屬胡扯,‘世子’是我母親一個陪嫁丫鬟的孩子。” 任瑤期眨了眨眼:“那……這位‘世子’真的死了嗎?” 蕭靖西聞言有些驚訝地看了任瑤期一眼,隨即笑道:“何出此言?” 其實任瑤期也只是隨口問問而已,因為她總感覺這位世子無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都死的“很是時候”,讓她不由得多想了。 “只是感覺有些不對而已?!比维幤诘?。 蕭靖西輕輕點了點任瑤期的鼻尖,笑道:“難不成是聞出不對來的?” 任瑤期拍開蕭靖西的手,瞪了她一眼,別以為拐著彎兒罵她是狗她就聽不出來了! 蕭靖西笑嘆著搖了搖頭,半真半假地調(diào)侃道:“還好你被我娶回來了,你這樣的放到外頭讓人怎么放心。這位‘世子’確實沒有死,他完成了他的任務(wù),功成身退了。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做的萬無一失,連朝廷都沒有發(fā)覺,不想竟然讓你‘感覺’到了,你說你鼻子靈不靈?” 任瑤期不理會蕭靖西的調(diào)侃,將話題導(dǎo)入正軌:“那你身上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蕭靖西臉上的笑淡了一些:“母親生第一胎的時候胎死腹中,因為被人下了毒,之后雖然被龔嬤嬤救回來了,毒素卻沒有排除干凈,所以我一生下來就是帶了毒的?!?/br> 任瑤期不由得驚愕,蕭靖西竟然是在王妃懷上他的時候就中毒了!她是懂些醫(yī)理的,自然明白這種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毒最難解,難怪蕭靖西一病就是這么多年。他年幼的時候肯定吃過不少苦頭。 這么想著,任瑤期不由得有些心疼。 蕭靖西看到任瑤期眼中的神色,就勢將她抱在了懷里,下巴在她頭上輕輕蹭了蹭:“其實也沒什么,我現(xiàn)在不是好了么,而且還因禍得福,現(xiàn)在什么毒藥到了我這里都不管用了。” 任瑤期聞言卻是越發(fā)心疼蕭靖西,窩在他懷里沒有說話。 “那……毒是誰下的查出來了沒有?”任瑤期悶悶地道。 蕭靖西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燕北王府雖然比不上嘉靖關(guān)的城門,卻也不是什么人想進來下毒就能進得來的?!?/br> 任瑤期聞言皺了皺眉頭,外面的人無法下手,難道是燕北王府的人? 果然,蕭靖西接著就道:“當(dāng)年能有機會下手的人,只有這個府里的人了?!?/br> 任瑤期聞言不由得沉默了。這個府里有動機又有能力下毒的人不是老王妃就是蕭衡那一房了,果然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見任瑤期不說話,蕭靖西低頭看了任瑤期一眼,想到之前被任瑤期拿在手里的那個方子,蕭靖西低頭親了親她的眉心:“你放心,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fā)生第二次,我不會容忍任何人傷害你和我們的孩子?!笔捑肝鞯穆曇綦m然一如既往的溫柔,卻又帶著屬于他的那種篤定和強勢,仿佛只要送他說出來的話就一定能做到,讓人感覺萬分的安心。 任瑤期安靜了許久,才問道:“龔嬤嬤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所以才在王府深入簡出嗎?既然龔嬤嬤送當(dāng)初那件事情的知情人,難保不是有人對世子的身份有所懷疑才會借我jiejie生產(chǎn)這件事情千方百計的牽扯出龔嬤嬤?!?/br> 當(dāng)時任瑤華提前生產(chǎn),她們都以為是小喬氏的緣故,現(xiàn)在想想也有可能送那個產(chǎn)婆為了讓她請來龔嬤嬤而用了什么手段,想到這里任瑤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還好任瑤華和孩子最后都沒事,不然…… 若真是如此,那背后之人當(dāng)真陰毒。任瑤華和孩子何其無辜!一個不小心就送一尸兩命。 任瑤期還在蕭靖西懷里,蕭靖西自然送感覺出了任瑤期的情緒,不由得抱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道:“別擔(dān)心,我會找人去查的。若真是有人背后搗鬼,我絕不放過他們?!?/br> 任瑤期嘆了一口氣,“嗯”了一聲。 蕭靖西從任瑤期的袖袋里又翻出了那個龔嬤嬤給的方子:“龔嬤嬤雖然不是大夫,不過在婦人生產(chǎn)這種事方面卻是比許多名醫(yī)都要強上不少,既然送她給你的方子,你就吃吃看吧?!?/br> 任瑤期微微紅了臉,搶過了房子又放回了自己的袖袋里,一邊小聲道:“自己不愛吃藥,倒管起我來了!” 蕭靖西耳力過人,輕輕掰過了任瑤期的臉,笑吟吟道:“夫人,你在嘀咕什么?” 任瑤期不顧自己的臉被蕭靖西惡作劇的手捏得變了形,聲音含糊不清地道:“我說你書房里的那個盆栽怎么一股子中藥味!你給它澆的是什么水!” 蕭靖西聞言面不改色:“這是我讓人從云南運回來的新品種,就是要用藥水澆才能活?!?/br> 任瑤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伸手去捏蕭靖西的臉,兩人你捏我我捏你,臉都變了形,好不幼稚:“我父親也是種過不少花草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草!你盡胡扯……” 任瑤期還沒說完,蕭靖西就湊了過來,眼明嘴快地堵住了任瑤期的唇。 第477章 年關(guān)難過 既然龔嬤嬤本人沒有問題,任瑤期便開始用她給的那張藥方,王妃知道了高興地很,她是真的很想要抱孫子。 蕭靖西的昭寧院雖然不是一般閑雜人等想進來就能進來的,不過對任瑤期用藥的問題蕭靖西卻不敢有半分馬虎,他從抓藥到煎藥他都讓人仔仔細細的盯著好了。 自從燕北王立了世子之后,燕北便又平靜了起來,就連朝廷的那些言官御史們也不給燕北王府使絆子了,就這樣轉(zhuǎn)眼就到了年關(guān)。 這是任瑤期在燕北王府過的第一個新年,年底燕北王府上上下下也忙了起來,燕北各個州縣都開始給燕北王府送年禮,王妃還要接待那些年底跟著丈夫趕來燕北的官家夫人們,每日里都忙得很,任瑤期偶爾也會被王妃叫過去陪客或者幫著處理一些王府內(nèi)務(wù),就連云太妃那邊到了年底這會兒也開始給任瑤期放假,不讓她每日過去抄寫經(jīng)文了。表面上看起來,整個燕北王府最悠閑的就是蕭靖西這個“病人了”,只有任瑤期知道,雖然蕭靖西比起之前那一陣要清閑不少,可是每日里還是要花很長的時間在他的書房里。 原本以為這個年最后也會平平順順的過去,只可惜天不從人愿,臘月二十五這一日任瑤期正在九陽殿與辛嬤嬤一起整理順州、武州,冀州三府的禮單,并將今年最后一批年禮登記入庫,還有今年燕北王府需要加上一份送去河中王府的禮單,王妃讓任瑤期先理出一個單子來給她看。 任瑤期正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李氏派喜兒來了燕北王府,告訴她任老太爺病重,恐怕是撐不過這個年關(guān)了,任家大老爺派了任家大少爺來找任時敏,求他回去見任老太爺最后一面,否則任老太爺死不瞑目。 李氏之所以讓喜兒來找任瑤期是因為李氏這幾年已經(jīng)習(xí)慣在大事上聽女兒的意見拿主意了,而任時敏雖然依舊不愿意回歸任家,但是任老太爺畢竟是他的生父。就算送父子之間曾經(jīng)有天大的怨懟,到了任老太爺人生的最后這一刻,他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任瑤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愣怔了許久,那邊喜兒還等著任瑤期拿主意她好回去回話。王妃知道了之后,卻是讓素錦來叫任瑤期過去。 任瑤期讓喜兒在偏殿等候,自己先去見了王妃。 王妃這會兒叫來任瑤期也是為了任老太爺?shù)氖虑?,且王妃屏退了閑雜人等之后說話很是開門見山:“聽說任家派了人來請你父親回去給任家老太爺送終?” 任瑤期點了點頭:“是的?!?/br> 王妃沉吟了片刻,然后道:“原本這是你娘家的家務(wù)事我不方便過問,不過我向來是拿你當(dāng)女兒看待,所以有些事情還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你一聲。免得你吃虧?!?/br> 任瑤期忙道:“母親您說。我知道好歹的。” 王妃點了點頭:“之前那件事。確實是任家理虧在先,將你們這一房趕出了任氏宗族,你們不愿意再回去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世人也不會認為是你們不對。但是人生在世。除死無大事,任家老爺子臨終,提出想要見你父親,這個時候如果你們依舊置之不理,在世人心里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br> 任瑤期點了點頭,其實王妃說的也是她的顧慮,所以她并沒有想要阻止她父親回任家。 “當(dāng)然,回不回任氏宗族另說,但是該出面的時候還是要出面的?!?/br> “我知道了。母親。”任瑤期回道。 王妃笑道:“王府這邊的事情你先交給辛嬤嬤和素錦吧,她們往年也是做管了的,出不了什么岔子,你先顧及任家那邊,別讓人有機會說你的閑話?!?/br> 任瑤期應(yīng)下了。然后退了出來。 喜兒還在偏殿等著任瑤期,任瑤期吩咐蘋果準備好馬車,她要回娘家一趟。 已經(jīng)是昭寧殿管事的蘋果很快就將馬車準備好了,任瑤期帶著幾個丫鬟與喜兒一起回了寶瓶胡同。 任瑤期回去的時候,任益言已經(jīng)走了,任老爺在書房里沒有出來。任瑤期想了想,還是先去了正房,周嬤嬤得到消息,很快就迎了出來。 李氏見任瑤期回來了很是驚喜,不過想起任家的事情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這么回來了?大過年的,王府的事情肯定不少,有什么話你讓喜兒回來與我說一聲也是一樣的?!?/br> 李氏的話才落音,任瑤期還沒來得及回話,外面就有人進來稟報說大姑奶奶回來了。 李氏心里雖然歡喜,面上卻還是道:“你們都回來做什么!” 任瑤華也是聽到任老爺子的消息趕回來的,見任瑤期也在還愣了愣,開口就道:“你怎么也回來了?王府沒事嗎?” 任瑤期無奈地笑了笑,同時對李氏和任瑤華解釋道:“沒關(guān)系,是王妃讓我回來的,晚些時候我就回去了,耽誤不了什么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