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謀 第341節(jié)
任瑤華當了這么久的雷家主母,整個人從氣勢到性情都有了極大的轉(zhuǎn)變,女兒剛出生的時候她或許還有些擔憂,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了。雖然子嗣很重要,但是她清楚地明白,即便她這輩子都生不出兒子,她也能坐穩(wěn)雷家當家夫人的位子。何況任瑤華與雷霆做了這么久的夫妻,她對雷霆是極為信任的。 李氏見她如此,也只能軟了態(tài)度,嘆道:“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等會兒你多抱抱孩子,說不準就能給你肚子里帶一個來?!?/br> 任瑤華不信這些,不過也敷衍著應(yīng)了,然后問任瑤期的:“孩子的字起了沒有?” 任瑤期配合著任瑤華轉(zhuǎn)移話題:“字暫時還沒定下來?!焙⒆拥淖质怯赏鯛攣矶ǖ?,不過燕北王還沒有想好。 李氏見姐妹兩人說話,心里惦記著外頭的外孫,坐了會兒便又出去了,干脆讓兩個女兒在屋里聊。 李氏離開之后,任瑤華就松了一口氣,李氏每次看到她就提孩子的事情,若李氏不是她親娘,她每次遠遠看到都想要繞著走。 “對了,你知道外頭的傳言么?”任瑤華刻意放輕了聲音問道。 任瑤期昨日才生完孩子,身體還虛得很,自然不知道任瑤華所指,不過任瑤華這會兒問她,肯定是與她有關(guān)系的,便問道:“什么傳言?!?/br> 任瑤華看了任瑤期一眼,猶疑了片刻才壓低了聲音道:“你可知道昨日天象有異?” 任瑤期愣了愣,她還真不知道,昨日是沒有心力去關(guān)注,后來也沒有人在她面前提。 任瑤華道:“昨日你生產(chǎn)的時候,突然間電閃雷鳴,云層翻覆間還隱隱帶了紫氣,外頭傳言是因為燕北王府小公子生來不凡,日后必然貴不可言。” 任瑤期聞言不由一驚。 以燕北王府的地位,孩子本身就已極貴,貴不可言暗指的是什么任瑤期自然是明白,不過她并未因此而欣喜,反而皺起了眉頭。 她自是不信這些的,打雷閃電在這時節(jié)尋常得很,可是她不信卻是架不住有他人信。他人就算是不信,那些有野心的人對此也是心有顧忌。 身為母親,任瑤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長大,這才是最為要緊的。她不想孩子一出身就被打上“不凡”的烙印,引起多方關(guān)注,因為這意味著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會遇到比旁人多得多的危險。 任瑤華他們走后,任瑤期讓人把蕭靖西叫了回來,問了他關(guān)于外頭傳言之事。 蕭靖西看到任瑤期含憂的目光便道:“你且安心,我會好好護著我們的孩子讓他平安長大,不會讓外頭的傳言危及到他的?!?/br> 第535章 小福娃 蕭靖西說了那句話之后外頭關(guān)于燕北王府小公子“貴不可言”的謠言果然就收斂了,當然也有人傳,不過傳的是小公子“福星高照”或者“文曲星下凡”等等。久而久之,燕北人都知道蕭小公子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到?jīng)]有人將之與所謂的“帝王之相”聯(lián)想到一處了。 任瑤期自然也松了一口氣。 生完孩子之后,任瑤期按照龔嬤嬤的囑咐,好好的坐完了月子。在此期間,她除了吃和睡什么事情也沒有干,就連有時候想要從書房里拿幾本書想要解解悶都被丫鬟給攔了,說是月子期間最忌諱勞神。 孩子倒是天天能見到,小家伙被照顧得很好,生得一天比一天水嫩,任瑤期見了總是忍不住想要在那分能的小臉上掐一把。也因此,任瑤期并不覺得做月子苦悶了,相公孩子都在身邊,夫復何求? 因一出生就出夠了風頭,孩子的滿月酒并沒有大辦,只口頭上邀請了至親,連帖子都沒有發(fā),這是王妃的意思,燕北剛剛經(jīng)歷一場戰(zhàn)事,老王妃過世不到一年,最重要的是不想折了孩子的福氣,任瑤期也是贊同的。 滿月這一日,燕北王給孩子取蕭惟拙,小“阿拙”?!按笾比羟?,大巧若拙,大辨若訥”燕北王取這個字或許也與孩子出生之時風頭太盛的緣故。 幾位娘家的女眷在任瑤期這里說笑,三嫂齊氏也來了,任家那邊也只到了齊氏和任益均夫婦,因齊氏和任益均在任瑤期面前比任家其他人有臉面,現(xiàn)如今在任家他們也有很大的發(fā)言權(quán),不過無論是任益均還是齊氏都從未為了任家到任瑤期面前來提過半分條件。 任家如今遠不比當年了,別人提起任家之時都說任家敗落了。任家確實是敗落了,當年的產(chǎn)業(yè)一分不剩,連祖宅都抵了債,手中錢財只夠一家老小吃用,連丫鬟仆從都散去了十之七八。但是任瑤期卻覺得如今的任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 任大老爺經(jīng)受這番打擊有些心灰意冷,任益言和任益均這兩個小輩倒是站了出來,現(xiàn)如今正試著跟他們的五叔任時茂學做生意,不求東山再起,只求能維持一家老小的溫飽。 任益言到還好說,任益均倒是讓任瑤期有些驚訝,這位少爺?shù)男宰优c他三叔任時敏有些相像,視商賈為賤業(yè),頗有幾分清高。 任瑤期拿這話去問過任益均,這位少爺拿眼角瞥著任瑤期道:“一家老小都要餓死了,拿什么去附庸風雅?小爺還能賴著女人養(yǎng)活不成?沒得墮了身份!大丈夫能屈能伸,等小爺養(yǎng)活了老娘媳婦再回來聽圣人言!” 把任瑤期和齊氏逗得都笑個不停。 任益均和任益言在外養(yǎng)家,大太太教趙氏和齊氏兩個媳婦管家,一家人到也和樂融融,只可惜趙氏和齊氏都沒有孩子,讓大太太愁白了頭發(fā)。若還是任老太爺和任老太太當家,長房無出,兩個媳婦肯定得受大罪,現(xiàn)在大太太雖然也心有不滿,想著要不要給兩個兒子納妾,但卻被任益均一句話給打發(fā)了“沒銀子養(yǎng)閑人!” 大太太知道任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經(jīng)不住折騰了,想想也就罷了,沒有再提。 任瑤音還在庵里待著,大太太也想過要接她回來,畢竟任瑤音年紀也大了,齊氏和趙氏也沒有攔著說不讓大太太接人。 齊氏是這么說的:“四meimei在庵里待了這么久,也該接回來了,不過就這么貿(mào)貿(mào)然把人接回來怕是會讓那多嘴多舌的人說四meimei閑話,四meimei年紀也不小了,娘不如先幫四meimei物色一戶好人家?到時候接回來便可對外言說是接四meimei回來備嫁的。” 趙氏連忙在旁附和。 大太太想想覺得也對,她心里也清楚現(xiàn)在實際上已經(jīng)算是任瑤音的兄長當家了,兩個嫂嫂的意見也是很重要的,畢竟任瑤音的嫁妝到時候是要從公中出的,她私下能補貼的也只有一些她留下來的舊首飾。 但是等到真的要說親的時候大太太就發(fā)愁了,任家淪落至此,以前與任家相交的人家自然是不會看上任瑤音的,能娶任瑤音的也只有一些鄉(xiāng)紳和普通商戶,甚至還有鰥夫。心理落差太大,大太太一時有些無法接受,心里不由得怨怪自己沒有早些將任瑤音嫁出去,又有些恨任瑤音自己胡鬧耽誤了自己的前程。接任瑤音回來的事情又擱置了下來,大太太怕任瑤音回來之后看到這種情形越發(fā)鬧著不想嫁人。任瑤期也是從任瑤音這件事情看出來這位三嫂齊氏是很有些手段的,且該狠心的時候絕不會手軟。 齊氏一邊抱著阿拙逗弄一邊隨意道:“九meimei那邊婚期也近了?!?/br> 任瑤期聞言不由得挑眉看了齊氏一眼,齊氏向來知道她和任瑤華都不待見任瑤英的,所以極少在她們面前提起,說起來若不是齊氏提起,任瑤期幾乎要忘了任瑤英這個人了。 任瑤華果然冷下臉色道:“大好的日子提她做什么?她嫁與不嫁與我們有什么相干,父親都說了,這親我們是不會認的?!?/br> 任瑤英的婚事因為各種原因被拖到了現(xiàn)在,原本那個何家是想要退婚的,不過何家老爺有一次因生意之事去了白鶴鎮(zhèn)見了任瑤英一面,便打消了退婚的念頭。 任瑤華冷笑道:“內(nèi)院深宅的,說見就見,她到也有幾分本事!” 齊氏聞言不由得有幾分尷尬:“太太原本吩咐了人看住她的,不過現(xiàn)在任家人手不足,一個沒看住就……” 任瑤華道:“三嫂不必說了,我并沒有責備你們的意思,原本管教任瑤英的事情也到不了大伯母和你們這些當嫂子的頭上,說起來還是我們的不是。若不是祖母她……任瑤英是什么樣的貨色我們清楚得很,你們就算是派人寸步不離地看著她,她想要鉆空子會男人也總能想到法子的?!?/br> 齊氏被任瑤華毫不留情的簡單粗暴的鄙視給逗笑了:“說起來,我也有些弄不懂九meimei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之前不是鬧著不肯嫁么,這會兒倒是上趕著了。” 敵人是最了解敵人的,任瑤華當即不屑道:“這有什么好想不通的,當初她鬧著不肯嫁是因為想著能嫁更好的,現(xiàn)在父親將她逐出了家,任家又敗了,她還能攀上比何家更富貴的人家么?” 齊氏笑道:“不過九meimei自己想嫁的話到也省了不少事了,她一心要當何家的當家太太,這陣子自然會安心備嫁,少整些幺蛾子。大太太現(xiàn)在正為著四meimei的親事焦頭爛額,怕是沒有功夫給她挑選合乎她心意的如意郎君。” 任瑤華皺了皺眉:“被你這么一說,我怎么覺得這事兒沒這么容易完了?” 任瑤期從齊氏手里接過已經(jīng)睡著的兒子,聞言無奈地白了任瑤華一眼:“烏鴉嘴!” 任瑤華正要反駁,突然臉色一變,轉(zhuǎn)過身捂著嘴干嘔了起來。 齊氏看她臉色突然白了,嚇了一條,連忙上前扶住了她:“怎么了這是?” 任瑤華不停干嘔著,想要說話卻是說不出來。 任瑤期原本也有些著急,想要丫鬟去請大夫,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帶了幾分期盼,小聲問道:“jiejie,你上個月葵水來了沒?” 齊氏聞言一愣,也想到了,目光看向了任瑤華的腹部。 任瑤華臉色還是有些白,不過終于暫時止住了干嘔,有些不確定地道:“沒有,不過我有時候日子有些不準。” 任瑤期聞言大喜,連忙吩咐桑椹道:“去請龔嬤嬤來。”頓了頓,又道“另外,再請個大夫來?!?/br> 外頭的人也被里頭的動靜驚動了,李氏她們連忙走了進來,還以為是任瑤期怎么了。 龔嬤嬤很快就來了,給任瑤華把過兩回脈之后笑瞇瞇地點頭:“是滑脈,有喜了!” 一句話安了眾人的心,另外請來的大夫自然就沒了用處了,任瑤華輕撫著自己的腹部也是驚喜不已。 雷盼兒在一旁拍著手歡喜道:“又要有弟弟了!又要有弟弟了!” 一直為女兒擔心的李氏當即想要去給菩薩上香,不過她心下卻是認定了任瑤華這次懷上是阿拙的功勞,是因為任瑤華最近時常抱阿拙的緣故。 因任瑤華被診出有了身孕,蕭惟拙小娃娃的滿月宴越發(fā)熱鬧了,更多的人認定阿拙是個有福氣的孩子,齊氏更是抱著阿拙不肯放了,被眾人善意的笑話了也不在乎。 蕭惟拙的出生也讓人聯(lián)想到了與他同輩的另外一個孩子,燕北王府的小世子,遠在京城的蕭惟雍。 很多人都認為當初燕北王立簫惟雍為世子是權(quán)宜之計,世子之位最后還是要落到蕭靖西頭上,現(xiàn)在小公子蕭惟拙的出生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不過無論外界如何猜測,燕北王府都沒有要改立世子的意思。又有人旁敲側(cè)擊,燕北王都會很真摯地表達一番對那位遠在京城的長子嫡孫的喜愛,讓人摸不著態(tài)度。 第536章 心比天高 任瑤期坐完了月子之后便恢復了日常應(yīng)酬,王妃開始逐漸將王府大部分內(nèi)務(wù)都交給她,自己到是過起了含飴弄孫的悠閑日子。好在任瑤期聰慧,又有王妃從旁指點,當起家來也得心應(yīng)手。 蕭靖琳之前說過要收小侄兒為徒的話,所以每日都會來與未來的徒弟培養(yǎng)師徒感情,小阿拙很喜歡蕭靖琳,每次被她一抱就不哭不鬧,蕭郡主對此很滿意,若不是王妃嚴令禁止,估計她會開始教幾個月的小阿拙蹲馬步。 這一日,蕭靖琳又來與任瑤期和阿拙道別。 “這次又要去哪里?”任瑤期看著一身戎裝,英姿颯爽的蕭靖琳問道。 蕭靖琳抓住阿拙摳她胸腔軟甲的小胖手:“曾氏父子躲進了黨項人的地盤,我這次去是為了徹底的斬草除根?!?/br> 任瑤期聞言有些狐疑地看著蕭靖琳:“這也用不著你親自去吧?” 曾家父子現(xiàn)在不過是喪家之犬,已經(jīng)翻不出什么風浪了,燕北王府就算想要斬草除根也無需蕭靖琳出馬。 蕭靖琳抿了抿唇,低頭去逗阿拙,當作沒有聽到。 任瑤期微瞇著眼睛打量了她幾眼,突然心中一動:“難道是為了躲某人?” 蕭靖琳捏著阿拙小爪子的手一頓,任瑤期便明了了個八九不離十。 之前云文廷跟著蕭靖琳從嘉靖關(guān)回來之后,因云文放受了重傷,蕭靖琳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云文廷先回了云家?,F(xiàn)在云文放的傷勢逐漸好轉(zhuǎn),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開始接手云家之事,云文廷這個被指定為下一任云家接班人的長子嫡孫反而閑了下來,所以最近云家大公子時不時的就出現(xiàn)在了燕北王府。 云大公子到不是來找蕭靖琳的,他是來給老王妃和王妃請安的。老王妃一直很喜歡娘家這個大侄孫,王妃對云文廷的態(tài)度雖然有些讓人摸不透,但是也沒有討厭他的意思,畢竟放眼整個燕北,要找出一個比云家大公子優(yōu)秀的人也找不出來幾個了。 所以最近蕭靖琳見到云文廷的次數(shù)有點多。當初有事情忙著的時候。云文廷跟在蕭靖琳后面幫她看看文書,善善后,蕭靖琳也沒覺得他怎么煩?,F(xiàn)在漸漸閑下來了,云文廷還是時時刻刻的在她面前晃悠,蕭靖琳就有些焦躁了。 任瑤期見蕭靖琳如此,只是嘆了一口氣。也并不想勸她。 感情的事情別人幫不上什么忙,只有自己想清楚了。 不過蕭靖琳不知道的是,王妃曾經(jīng)私底下和任瑤期談?wù)撨^云文廷和蕭靖琳的事情。王妃是個開明的人,雖然云家的事情有些復雜,但是她對云文廷這個晚輩還是沒有什么偏見的,如果蕭靖琳自己同意的話。王妃并不會阻攔。 至于燕北王的意見……王妃很淡定地表示,那不是問題。 倒是后來蕭靖西來了。聽到她們婆媳在談?wù)撛萍掖笊贍?,難得地發(fā)表了一下意見:“云文廷這個人大毛病倒是沒有,只是身上缺了股銳氣,性子太軟綿了些。” 王妃聽了倒是笑了:“這是挑女婿,不是挑領(lǐng)軍大將,要銳氣做什么?一山不容二虎,就算是一公一母也不成。一對夫婦想要長長久久,一剛一柔才是最為般配的。兩個性子強硬的人湊成一對兒,日子久了就容易磕磕碰碰。” 說到這里王妃嘆了一口氣:“琳兒心心念念的想要去守邊關(guān),如果真如她所愿,到還是云文廷這種性子的最適合她?!?/br> 蕭靖西和任瑤期對視一眼,紛紛低頭表示受教了。 蕭靖琳同任瑤期和阿拙道別之后就離開了云陽城,帶著自己的親兵往寧夏去了。蕭靖琳離開不到半日,云文廷也離開了云陽城。 蕭靖琳和云文廷這一走就是將近一年。 在此期間,任家也發(fā)生了一件事情,任瑤英和那位何家老爺?shù)挠H事終究還是沒能成,任瑤英在成親前一個月悔婚并逃離了任家。 任家現(xiàn)在不比當年,下人都遣散了不少,禁自然也比不得深宅大院,任瑤英使了些銀錢買通了個把人,裝扮成小丫頭從后逃了,逃走之前還偷走了大太太的首飾盒。 大太太發(fā)現(xiàn)之后立即派人去追,本想著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子跑不了多遠,卻不想找了三天都沒有找到人,任瑤英莫其妙的失了蹤。 何家的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找上了來,任家實在是交不出任瑤英,便將聘禮都退了,還賠何家了五百兩銀子,何家雖然不樂意,卻也只能自認倒霉。 任時敏和李氏這邊也知道了這件事,雖然任時敏和任瑤英已經(jīng)斷絕了父女關(guān)系,不過他畢竟是任瑤英的生父,所以任家還是將任瑤英失蹤的事情告知了任時敏和李氏。 任時敏已經(jīng)不認任瑤英這個女兒了,聽到任瑤英逃走的消息到也沒有怎么發(fā)怒,只是冷著臉讓人去報了官府,然后讓李氏準備五百兩銀票給任家送去,并將大太太丟失的首飾也折合成銀兩陪給了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