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從屋子里走出來，指著前方說: “順著這條道直走，第一個(gè)岔路口左轉(zhuǎn)。走到底，房子最破的就是他們家?！?/br>
    她說完，打量著老劉。

    “她在監(jiān)獄里呢，家里只有一個(gè)小娃娃。你們要去監(jiān)獄才能找到她?！?/br>
    老劉笑笑說: “我們來看看孩子。謝謝您了啊!”

    老太沒再說什么，回到里屋坐下。

    方令越站在小賣部前，從錢包里抽出一張五十塊。

    “買煙。”

    老太臉上立馬有了笑意，趕緊從里屋的貨柜里拿出一包最貴的煙遞給方令越。

    方令越一手拿著散錢和煙盒。等走得遠(yuǎn)了，他把那包煙給了老劉。

    老劉接過， “你買煙做什么?”

    方令越: “不抽還給我?！?/br>
    老劉點(diǎn)燃一支煙，叼在嘴里沒說話。吸上一口后，眼睛瞇著回味了很久。

    徐志宇和衛(wèi)魚走在兩人身后。徐志宇見老劉背著包不方便，上前要去幫忙。

    老劉護(hù)著包說: “這可不能給你，弄壞了，你跟我都完了。”

    徐志宇癟嘴: “我又不是不會(huì)用。”

    老劉抖掉多余的煙灰，解釋道: “你會(huì)不會(huì)用跟我沒關(guān)系。這些設(shè)備是我的命根子。你想要幫我拿，就是想要我的命。我的命可不能隨便給你，你說是不是?”

    徐志宇一直以為老劉是那種不太正經(jīng)地中年男人，現(xiàn)在卻越發(fā)覺得他羅里吧嗦地像個(gè)中年婦女。

    他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再有要幫忙的心思。

    衛(wèi)魚看出他的失落，安慰道: “劉老師自有他的道理?！?/br>
    徐志宇正郁悶著，誰的話也聽不進(jìn)。反倒是氣呼呼地嘀咕: “你就是老好人。別人做什么都有道理。”

    衛(wèi)魚: “······不是這個(gè)意思。”

    衛(wèi)魚從小就不會(huì)跟人打交道，也因此得罪過許多人。上了高中后，便愈發(fā)的內(nèi)向。好不容易在工作之后遇到徐志宇，把她當(dāng)朋友，沒想到自己又說錯(cuò)了話。

    她有些郁悶，便更加的沉默。

    按照老太指的路經(jīng)過一段泥濘小路后，眼前出現(xiàn)三間瓦房。

    房子是土房，屋頂?shù)耐咂吡惆怂?。房前用土堆壘了兩個(gè)墩子，用竹子做的門。門前長著半米高的雜草。

    徐志宇看著眼前的場(chǎng)景眉頭緊蹙。

    他從小豐衣足食，像這種教科書般的貧窮地方還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親眼看到。

    衛(wèi)魚跟在方令越身后，兩手并用扒開雜草走進(jìn)院子。

    院里有一只骨瘦如柴的黑狗。一看見陌生人就一個(gè)勁地狂吠。叫聲吵醒了主人。從里屋里走出一個(gè)男孩。

    很瘦，個(gè)子矮矮的。

    就是他了，他們要找尋的人。殺夫藏尸案兇犯與被害者唯一的孩子。

    男孩盯著方令越，疑惑地問: “你們找誰?”

    方令越走上前。即使男孩站在不矮的臺(tái)階上仍舊比他矮了很多。

    方令越: “我們來找你?！?/br>
    男孩盯著方令越的眼睛，許久，他移開視線后拍拍身上的灰說: “你是記者?”

    方令越: “恩?！?/br>
    男孩的眼眸暗下去。他低著頭，喃喃道: “你們來找她?她不在這里，她在里面。你們找錯(cuò)地方了?！?/br>
    方令越站在原地沒動(dòng)，俯視男孩。

    “我們來找你?！?/br>
    男孩眼神放空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你們找我做什么?想要知道她怎么進(jìn)去的還是想要解她是怎么殺死我爸的?”

    方令越?jīng)]說話。男孩又繼續(xù)說: “你們找我也沒有用。她殺死我爸的時(shí)候，我在學(xué)校。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們走吧!”

    氣氛有些尷尬。

    徐志宇附在老劉耳邊，低聲地問: “他一向這么直接?”

    老劉示意他噤聲， “你看到的一切都有它存在的意義?！?/br>
    徐志宇訕訕地沒再繼續(xù)問下去。

    男孩雖然不理會(huì)方令越，卻不知從哪里搬出一張凳子放在方令越腳邊。方令越竟也沒有拒絕。

    那張凳子很小，他坐下去顯得有些滑稽。方令越盡量用一種平和的語氣說話。

    “我們聊聊?”

    男孩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扔向黑狗。答非所問道: “小黑，他們都這樣叫我。就像它一樣?！彼焓种钢U(xiǎn)些被他打中的小狗。 “我跟它一樣?！?/br>
    方令越認(rèn)真聽他說著，男孩不說話時(shí)他便主動(dòng)引導(dǎo)。

    “我們不找她。找你?！?/br>
    男孩靠在斑駁的土墻上，問: “你找我做什么?”

    方令越試圖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以此安撫他的情緒。

    “吃飯了嗎?”

    男孩搖頭，又問: “你到底找我做什么?”他似乎警戒心很強(qiáng)，雖然一直在說話，卻絕不透露一絲半點(diǎn)切身信息。

    方令越手指著身后的老劉說: “他可以帶你去見她。”

    聽到這句話，男孩情緒一下激動(dòng)起來，嘶吼道: “誰要去見她，才不要見她!你們都是壞人，為什么來找我!走，你們走!”

    方令越站起來，站在男孩身邊。

    “你不想她?”

    男孩咬著嘴唇不說話。

    方令越: “以后都見不到了，也不去?”

    男孩似乎有些猶豫，哽咽著說: “······不去，見不到更好，死了更好!”

    方令越從包里抽出一根煙。

    “最后一面。想清楚，去或不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