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不是消逝，而是新生

    我也不知道爺爺?shù)降缀攘硕嗌倬?，反正地上滿是酒瓶。

    這是他這一世最后一次喝酒，那就盡情的喝吧，反正也不用擔(dān)心喝壞了身體。

    最后爺爺都不讓我和九棠陪著他喝了，氣氛是沉悶的，是充滿悲傷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喝到最后爺爺喝醉了，他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拿一根筷子，嘴中哼著他活著的時(shí)候最喜歡的戲曲——長生殿。

    “俺好似驚烏繞樹向空枝外，誰承望舊燕尋巢入畫棟來……”

    顧九棠轉(zhuǎn)過頭去揉了揉通紅的眼睛，開口附和著爺爺清唱著：“今日個(gè)知音喜遇知音在，這相逢異哉……”

    我強(qiáng)忍著眼中的淚水，伸手在桌子上拍著節(jié)奏。

    有了我和顧九棠的附和，爺爺?shù)呐d致更高了，滿臉紅光，站起身來大聲唱和著。

    終究，曲子完了。

    “……待俺慢慢地傳與恁一曲霓裳播千載！”爺爺聲音低沉，充滿了無盡的留戀。

    屋子里靜悄悄的，我和九棠的目光都落在爺爺身上。

    時(shí)間到了，陰差都已經(jīng)來了，在大門外等候。

    爺爺緩緩的，用極其緩慢、極其溫柔的眼神打量著這個(gè)小屋，他要把所有的一切都銘記進(jìn)靈魂的深處。

    爺爺走到了香案前，深深的行了一禮，他在這一世最后一次叩拜先祖。

    爺爺不是在為自已祈禱，而是喃喃低語道：“列祖列宗在上，請(qǐng)祖宗護(hù)佑昊陽和九棠這兩個(gè)孩子，保佑他們一輩子平平安安……”

    爺爺向先祖祈禱保佑我們，他在最后一刻根本就沒有想著自已。

    “爺爺！”我輕聲呼喚著，感覺鼻子很酸。

    爺爺拜完了先祖，向我看了過來，臉上沒有悲傷，反而有著淡淡的笑容，那是對(duì)我的鼓勵(lì)。

    “孫兒，爺爺要走了?！睜敔斝χ鴮?duì)我說。

    “爺爺！”我低聲呼喚，此時(shí)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能是呼喚著爺爺 。

    “孫兒，不要悲傷，爺爺不是消逝，而是新生?！睜敔斃业氖终f，他看到我一臉悲戚，他也有些傷感了起來。

    “昊陽，不要讓爺爺帶著悲傷離開?！鳖櫨盘脑谖叶呎f。

    我強(qiáng)迫自已笑了起來，“爺爺，昊陽這輩子能夠給你的孫子，我很開心，我很幸福?！?/br>
    我本想說下輩子，話到嘴邊我就說不出來了。

    下輩子茫茫人海，我該去哪里找？

    爺爺新生，他也應(yīng)該有自已的生活，他跟海棠不一樣。

    “爺爺這輩子有你這樣的孫兒，爺爺很驕傲，很滿意?！睜敔敼α似饋恚盐业氖址旁诹司盘氖种?，拍了拍我的手背，笑著對(duì)我們倆說：“孩子們，以后爺爺不能陪著你們了，你們兩人要相互幫助，相互挾持，恩恩愛愛一輩子。”

    “爺爺，我們會(huì)的，一定會(huì)的。”我和顧九棠同時(shí)回答。

    爺爺沒有遺憾了，哈哈大笑了起來，望著在大門外的陰差，朗聲道：“諸位大人，稍等我片刻，我梳洗一番就來?！?/br>
    爺爺進(jìn)到了他的房間里，一炷香后他出來了。他穿著長袍，頭上打著發(fā)髻，這是他生前最喜歡的造型。

    爺爺向我和顧九棠揮手，朗聲笑道：“孩子們，爺爺走了，不要掛念，爺爺會(huì)很好的?！?/br>
    “恭送爺爺！”我大喊，跪在地上磕頭給爺爺送行。

    離別是痛苦的，這種一走一輩子都看不到的離別更加的讓人心碎，我不敢去看，我害怕我會(huì)忍不住讓爺爺留下來，我讓九棠替我去送爺爺。

    片刻后九棠回來了，她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柔聲道：“昊陽，爺爺走了，他始終是帶著笑容走的。爺爺這不是消逝，而是新生。”

    “對(duì)，是新生，不是消逝！”我使勁的點(diǎn)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昊陽，你要想哭就哭出來吧，把心中的悲戚哭出來才會(huì)舒服點(diǎn)。”顧九棠把我抱在懷中，在我耳邊柔聲道，伸手輕輕拍打著我的后背。

    “爺爺！——”

    我心中的情緒爆發(fā)，如同山洪決堤。

    我就這樣在家里坐了三天，這三天我什么都沒做，也沒有想，目光就看著爺爺?shù)姆块g。

    顧九棠眼中充滿了擔(dān)憂，陪在我身邊，一一步都沒有離開。

    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懼、愛、惡、欲，每一種情緒都可以摧毀一個(gè)人，無論是普通人，還是天師，皆可被摧毀。

    這種無法走出來的情緒就是所謂的心魔，當(dāng)初總督陰神汪滼的心魔就是由她兒子引起的，后來還是請(qǐng)我?guī)退饬恕?/br>
    到了第四天的時(shí)候，我收回了目光，對(duì)顧九棠輕語道：“九棠，去準(zhǔn)備一些酒菜，我要去拜爺爺?！?/br>
    “嗯?！鳖櫨盘狞c(diǎn)頭，她終于松了口氣，就是害怕我沉浸在悲傷之中出不來。

    我一個(gè)人帶著酒菜來到了爺爺?shù)膲炃埃o爺爺杯子里倒?jié)M了酒。

    “爺爺，干杯！”我舉杯。

    一人在墳里，一人在墳外。

    喝完了酒后，我向爺爺說道：“爺爺，你放心，天師大位我一定會(huì)拿到的，你是張?zhí)鞄煹臓敔?，你是世間最偉大的爺爺?！?/br>
    我緩緩收回了目光，不再猶豫，轉(zhuǎn)身離開了。

    爺爺獲得了新生，這是喜事，我應(yīng)該開心。

    我不應(yīng)該沉浸在悲傷之中，爺爺也不愿意看到我這樣。

    我回到家的時(shí)候，顧九棠已經(jīng)把家里收拾干凈了，她溫柔的望著我，像是一道溫暖的光。

    我臉上露出了笑容，輕聲道：“九棠，我們也該離開了?！?/br>
    “要不要帶點(diǎn)什么離開？”顧九棠問。

    我搖頭，“不需要了，此生有你就足夠，你在我的世界就在?！?/br>
    顧九棠笑了，笑的如滿天春光綻放，溫暖著人間四月天。

    等我們回到江州市，顧九棠在家里住又了幾天，然后就趕緊回到了陰司崗位上，一百九十五座城市的陰陽地界正處于一個(gè)關(guān)鍵時(shí)刻，她沒有那么多時(shí)間離開。

    我在家里休息了兩天，然后去了九華山。

    在爺爺?shù)倪@件事情上，地藏王菩薩幫了我的忙，我得去還一個(gè)愿。

    我到了九華山真身寶殿，主持接待了我，雙手合十：“施主，老衲已經(jīng)等候你多時(shí)了！”

    第904章 如來有難

    我拱手還禮道：“主持佛法無邊，竟然早就知道弟子要來，弟子深感佩服。”

    主持合十：“施主，你地位尊崇，位列陽間地仙，在老衲面前自稱弟子，老衲可承受不住啊?！?/br>
    主持又接著說：“施主要來，是菩薩跟老衲說的，老衲哪里有那個(gè)神通知道施主今日要來?！?/br>
    我心中微動(dòng)，居然是地藏王菩薩跟主持說的，莫非菩薩是有什么深意。

    我笑著道：“主持，我今日前來是給菩薩還愿的?！?/br>
    “施主，請(qǐng)！”主持沒有多說，只是朝我做了一個(gè)請(qǐng)的手勢(shì)。

    進(jìn)入了真身寶殿，主持親自給我做了一場(chǎng)還愿法事。

    “主持，地藏王菩薩對(duì)我有恩，不知主持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詢問道。

    “施主，老衲還真有一件事想要請(qǐng)施主幫忙?！敝鞒终f道。

    “主持請(qǐng)講，我若是能夠做到，絕不推辭?！蔽页谅曊f，給出了我的承諾和態(tài)度。

    “這件事老衲也是受地藏王菩薩點(diǎn)撥才覺悟的，菩薩說這件事還得靠施主幫助才可做成，所以還請(qǐng)施主一定要幫老衲?！敝鞒趾鲜蛭倚辛艘欢Y，十分客氣。

    我眼中露出了異色，對(duì)主持說的事很好奇，什么事還要需要菩薩點(diǎn)撥，應(yīng)該不是一般的事。

    “施主，事情是這樣的，我佛家的如來有難，需要施主相助。”主持緩緩說道。

    我頓時(shí)有些傻眼了，甚至懷疑我沒有聽清楚主持說的話。

    佛家如來有難，需要我去相助？

    我沒聽錯(cuò)吧？

    如來是誰？

    那是如來佛祖，佛祖在佛教中是什么地位就不用我說了吧，三歲小孩都知道如來佛祖的存在。

    如來有難，讓我去相助，這聽起來好像是天方夜譚一樣，這事好像輪不到我去做吧？

    主持看出了我心中疑惑，給我解釋道：“施主，你沒有聽錯(cuò)，確實(shí)是這樣的。如來有難，需要施主相助。”

    我輕咳一聲，說道：“主持，如來佛祖身在何方啊，應(yīng)該不在這陽間吧？他遇到了什么難啊，需要這個(gè)凡人去幫助？”

    “施主，是如來，沒有佛祖。”主持糾正我話語中的錯(cuò)誤。

    我一陣愕然，這有區(qū)別嗎？

    如來不就是如來佛祖嗎，我們一直都是這樣說的。

    主持解釋道：“每一尊佛都叫如來，然而如來佛祖卻不是每一尊佛都可以叫的，如來佛祖叫釋迦牟尼，釋迦牟尼只有一人，不是漫天佛陀都可以稱呼的……”

    主持跟我講了很多佛家的道理，因?yàn)槲也皇切薹鸬?，那些東西聽得很脹腦袋。

    最后我阻止了主持說下去了，“主持，你就跟我說我的任務(wù)是什么吧，要我怎么幫助就可以了?！?/br>
    任務(wù)是什么，要我做到哪個(gè)地步，這樣就清晰明了了，什么如來，什么如來佛祖，我不需要知道，我又不是修佛的。

    主持從袖子里拿了一張紙遞給我，我看了一眼，紙上面寫了一個(gè)名字：元甘。

    “施主，元甘是如來俗家的名字，他現(xiàn)在遇到了生死危機(jī)，需要施主幫忙化解?！敝鞒终f道。

    主持很穩(wěn)重，說話不急不緩，而且話語中道理很多，饒了很大的一個(gè)圈子，我終于聽明白了是個(gè)什么意思。

    按照主持的意思，不對(duì)，應(yīng)該說是地藏王菩薩的意思，這個(gè)俗家名字叫元甘的家伙，他以后會(huì)成為如來，也就是說他會(huì)得道成佛，相當(dāng)于是可以成為天師的意思。

    現(xiàn)在元甘遇到了生死危機(jī)，需要我去救他，然后把他帶到九華山，就這么簡單的事。

    捋清楚了主持的意思，我心中是有些無語的，若是不考慮敬重的話，我真的會(huì)來一句廢話真多！

    這個(gè)元甘的信息我也掌握了，看起來不是什么難事，我直接過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