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若論寵愛,自阿熒進宮之后,貴妃的寵愛早已日漸稀微。這兩年來,卻不曾見宮內(nèi)任何一處的奴才敢膽大包天怠慢咸福宮。 而阿熒呢,他不過是幾日不見她的面,內(nèi)務(wù)司就敢挪她的份例,動她的東西。 這是打量著,貴妃不止自個兒的位份高、資歷久,在宮外還有英國公府給她做后盾呢!貴妃的娘家,跟皇后相比都毫不遜色。別說她今日位居正一品貴妃,便是她只是個嬪、或是九嬪,便是不受寵愛,又有哪個奴才敢磋磨她?不怕宮外的英國公府報復嗎? 阿熒卻不同,阿熒的母家早被他親手斬盡。唯一剩下的舅舅,也因著前塵往事,彼此之間深有隔閡。也為著這一層緣故,阿熒求他隱下了她和信武侯之間的舅甥關(guān)系,前朝后宮幾乎無人知曉她還有這樣一個親舅舅。 阿熒只有他可以依靠。太后雖寵愛阿熒,非必要時極少插手宮務(wù)。那些奴才就是打量著這一點,覺得她不可能為了幾把扇子就求到太后面前,才敢放心大膽地欺負她。 這樣想著,陸昭霖眸子里的陰云愈發(fā)濃郁,與此同時,心里升起了一星半點的愧疚。 第225章 二十四把 陸昭霖道:“內(nèi)務(wù)司左司副杖斃。其余經(jīng)手此事的人,統(tǒng)統(tǒng)杖責八十。有命活下來的,都扔到永巷去做苦役?!?/br> 這還不夠。 他又道:“傳令武德司,細查竹絲扇折損一事。還有,查一查王長亮的腿傷可有什么貓膩。” 這條命令,是在懷疑那剛剛好三十把的數(shù)量,就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 姚興德領(lǐng)了命,正要退出去傳旨,又被他叫住。 “去朕的私庫里,取象牙、玳瑁、翡翠、白玉、紫檀、琺瑯為扇柄,取緙絲、軟煙羅、蟬翼紗、天香絹、重蓮綾為扇面,送去匠作司,讓他們給宸妃制二十四柄宮扇?!?/br> 他每說出一個材料,姚興德的頭就更低一分。他心道,這一次,那背后出手的人到底是心急了。宸妃這哪兒是被玉妃奪了寵?分明還在陛下的心尖尖上呢。 ··· 匠造司。 管事太監(jiān)彭得運送走了姚興德,看著堆了滿桌的珍貴材料陷入了沉思,好半晌都不發(fā)一言。 見此,他的徒弟駱銀小心翼翼地開口:“師父?這宸妃娘娘的扇子,咱們是不是得立馬著手開始制了?” 彭得運點了點頭:“是得立馬開始?!?/br> 駱銀道:“那我去請幾位大師傅過來?!?/br> 說著話,他就要轉(zhuǎn)身出去。 彭得運喊住了他,道:“不急?!?/br> “不急?” 駱銀滿臉都是不解。內(nèi)務(wù)司那邊兒才剛為著怠慢了宸妃的事兒吃了掛落,他們匠造司若是不趕緊把這二十四把宮扇制出來,豈不是轉(zhuǎn)眼間就要步了內(nèi)務(wù)司的后塵? 他在匠造司里待得好好兒的,可不想挨了板子被關(guān)到永巷里頭去做苦役。 彭得運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自己這個徒弟心里在想什么。 他呵呵笑了一聲,摸著下巴道:“放心吧,你師父我,沒想著拿項上人頭去冒險。” “那您這是?” 彭得運的小眼睛里都是精光:“你可曾想過,往后有什么打算?” 駱銀往后的打算,自然是從他師父手中接過這匠造司,成為匠造司里說一不二的那個人。 但是他師父問出這話來,他哪兒敢據(jù)實回答,只道:“徒兒就想跟在您后頭,聽您的指派?!?/br> 彭得運伸手點了點他,笑了兩聲才道:“跟在我身后,你這一輩子,到頭兒也就是個匠造司總管。甭說姚公公,也甭說得寵的娘娘們身邊兒的那些管事太監(jiān),便是遇上了司禮監(jiān)或是內(nèi)務(wù)司里頭管事兒的,也得觍著一張笑臉應(yīng)承著。都是宮里頭的大太監(jiān),你甘心?” 駱銀被他這么一說,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一雙眼睛緊緊盯在他身上。 彭得運卻不看他,而是微微轉(zhuǎn)頭,看向窗子外的那一方碧空:“你甘心,我卻是不甘心的?!?/br> ··· 景陽宮里。 江詩熒正端著一碗酥酪用得香甜,小軒子進門傳話,說是匠造司的人求見。 江詩熒挑了挑眉,二十四把宮扇呢,再怎么快,也不能一個多時辰就都制好了吧。 她把碗擱在桌案上,用帕子輕輕拭了拭嘴角,才道:“領(lǐng)進來吧。” 彭得運跟在小軒子身后,低著頭弓著腰進了殿門。 “奴才彭得運,參見宸妃娘娘。” 他行了個跪拜叩首的大禮。 江詩熒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玩味,然后叫了起。 “多謝娘娘?!?/br> 彭得運站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立在江詩熒幾步之外。 “彭公公今日求見,可是有事?” 彭得運臉上堆滿了笑,說道:“陛下吩咐了匠造司給您制扇子。奴才想著,這扇子既然是呈給娘娘您的,自然得討了您的喜歡才是。 這不,奴才斗膽想來問一問,娘娘可有什么偏愛的顏色,喜歡的花樣兒?扇柄上頭您喜歡雕什么花紋?扇子的形狀您是想要圓形的,還是桐葉形,亦或是橢圓的?” “陛下給彭公公指派了活計,彭公公倒是好,給本宮布置上了任務(wù)。” 彭得運本是想討好江詩熒,卻不料聽得這樣一句。 他心里忐忑,也不為自己辯解,只低著頭請罪:“是奴才的錯,請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