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平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這些日子里總愛抱著自己的腳啃。原來還喜歡布老虎,現(xiàn)在連布老虎都顧不上了。 平安現(xiàn)在會爬了,爬得還挺快,萬嬤嬤一個人都看不住他......” 江詩熒絮絮叨叨的,也不在意陸昭霖回不回話。 陸昭霖只偶爾附和那么一兩個字,她也能接著往下說。 她的聲音,隨著初夏的晚風,零零散散地被吹到姚興德等人的耳朵里。 姚興德暗想,今兒晚上,陛下想來能歇個好覺了吧? 才剛想到這兒,就見前頭的兩人忽然停了腳步。 江詩熒正要接著往前走呢,忽然就被拉住。 “陛下?”她回頭朝他看去。 “今日啟渝被過繼的事,阿熒可聽說了?” 江詩熒點點頭。 “阿熒怎么看這事?” 江詩熒微微歪著頭:“陛下是說,過繼一事?” 陸昭霖頷首。 江詩熒認真的看了他半晌,然后嘆了一聲:“陛下是個好父親?!?/br> 把皇長子過繼出去,既是罰了他,又是意在保全他。 陸昭霖原本還在猜,她是會贊同這道旨意,還是會勸他息怒,再給啟渝一次機會? 卻不曾想,會從她口中聽到這樣一句。 忽然的,有那么一絲酸澀哽在他的喉間,卻并不令他難受,反而覺得暢快。 沉默片刻后,陸昭霖又問:“啟渝縱火一事,你怎么看?” 江詩熒不答反問:“這事兒,陛下確認無誤,是大皇子做的?” 陸昭霖糾正她的稱呼:“已經(jīng)沒有大皇子了,往后只有睿王世子。” 江詩熒便換了稱呼,又問了一遍:“那陛下是確認無誤,縱火一事是睿王世子所為?” 陸昭霖淡淡道:“他自己已經(jīng)認了。” 江詩熒聞言,卻眉心緊鎖,面露不解。 看她這表情,陸昭霖與她相握的手上,下意識地多用了幾分力氣:“怎么了?阿熒覺得其中有什么不對之處嗎?” “睿王長子既然親口認下此事,想來便做不得假。只是——”江詩熒說到這兒,故意頓了一頓。 “只是什么?” “只是阿熒覺得奇怪得很。好端端的,他為何忽然就對尚在襁褓里的幼弟生出了這么大的敵意呢?” 陸昭霖不動聲色,一雙眼睛卻盯緊了她,等著她后頭的話。 江詩熒恍似毫無所覺地繼續(xù)說道:“以往幾個皇子們之間,也不是沒起過齟齬,小孩子之間鬧過一場也就算了。 這一次的事,卻實在和阿熒印象里的大皇子,多有不符?!?/br> 說到最后,她又用上了“大皇子”三個字。這一次,陸昭霖卻顧不得糾正。 陸昭霖心里,正順著她的話往深里去想。 是啊,啟渝的確是個蠢的,也的確對弟弟們不夠友善。 但是以往看著,他也并沒有壞到這個地步,連襁褓里的幼弟都容不下,甚至到了要縱火將幼弟燒死的地步。 如今突然如此行事,莫不是,有誰在他耳邊說了什么? 這樣想著,他拍了拍江詩熒的手:“朕還有些政務要忙。你先回湘影居吧,朕明日再去看你和平安。” 江詩熒先是點頭應下,然后提醒了一句:“便是政務繁忙,陛下也該顧惜著自己的身子?!?/br> 陸昭霖道:“朕記下了,你且放心吧?!?/br> 江詩熒福了福身,轉身往湘影居的方向走。 清清冷冷的月光落下來,落在她那瑩白似玉的臉上,也落進她盈滿笑意的眸子里。 陸昭霖立在原處,沉默地目送她漸行漸遠。 等那身影轉過一道圓形拱門,消失不見之后,他冷聲吩咐:“把啟渝身邊的人全部打入慎刑司,細查他這些日子和誰來往密切,又是誰,在他耳邊說了不該說的!” 當晚,陸昭霖入睡之前,姚興德來到他的床前稟報這事的調查結果。 “陛下,最近這一兩個月里,睿王世子身邊兒并未突然多出什么人,也沒有和誰突然間來往密切起來。 唯有五皇子,自從九皇子的滿月宴之后,常常跟在他身后,同進同出?!?/br> “瀟兒?”陸昭霖詫異不已。 “正是。據(jù)世子身邊伺候的人說,五皇子常在世子耳邊說一些羨慕九皇子的話。” “他都說了什么?” “說九皇子命真好,拖生成了貴妃娘娘的孩子。母妃位高權重,母家勢大根深。若是有朝一日——,只怕十拿九穩(wěn)?!?/br> 姚興德這樣的人jingzi,當然清楚五皇子的話意味著什么。他的頭深深垂下,生怕一個表情不對,就成了陸昭霖的出氣口。 陸昭霖自己就是從奪嫡里走過來的,更是對這話里的意思心知肚明。 之前,五皇子在壽康宮里故意染病的事,他知道之后,其實并不反感。 宮里的孩子,從小就知道為自己籌謀算計。有心眼兒,且對自己狠得下心,這不是什么缺點,反而是優(yōu)點。 但是挑撥著大哥,去謀害還在襁褓之中的幼弟,可就超過了謀算的范疇,稱得上是惡毒了。 陸昭霖的眼瞼微微下垂,遮住了眸子里的復雜情緒。 小五這孩子,不行! 狠毒有余,仁心不足。若有朝一日讓他登上這至高之位,只怕這天下百姓就都沒了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