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反倒是晟王姿勢怪異,他一腳伸在前,雙手緊握長刀用盡全身氣力往下壓,而長刀卻停在了謝景行面部咫尺之隔處,再不能往下絲毫。 不止如此,連一旁哭著的三個孩子也以一種無比詭異的姿勢撲倒在半空中。 周寧和謝定安見謝景行完好無損才呼出憋在心中的那口氣,他們居然忘了景行還有精神力。 也有心思理會雙胞胎的哭喊聲,連忙回身將雙胞胎和元寶從半空中提了起來,抱在懷里安撫道:“沒事,沒事,哥哥有精神力,沒人能傷著他。” 謝若抽抽噎噎,可眼已經(jīng)開始發(fā)亮了。 謝景君更是大聲喊道:“對,哥哥有精神力,剛才我們沒摔下去也是哥哥的用精神力接住了我們?!?/br> 他們一家人安下了心,可除謝家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臉懵逼,精神力?什么是精神力? 眾人滿心迷惑不解之時,謝景行支起膝蓋緩慢撐起身體,而隨著他身體往上,晟王手中的長刀也跟著被向上推起。 安庭軒默默放下了要去抓住晟王的雙手,轉(zhuǎn)而向謝景行方向伸出了手,直到碰到一層穿不過去的壁壘,驚奇道:“這便是精神力嗎?” 所有人都看見安庭軒的雙手摸索著,那動作分明是摸到了什么東西,可他們所有人都看不見那處地方到底有什么。 其實不需要他動作,只看晟王還在拼盡全力往下,就讓大家確定了精神力的存在。 謝景行淡淡道:“是?!?/br> 然后猛地拉下晟王的手,再一使力便將長刀從晟王手中搶了過來,他垂眼看著鋒利的長刀,精神束刺出,長刀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碎成了粉末,只剩刀柄被謝景行握在手中,又隨手扔在了地上。 他看著晟王,笑道:“利器傷人,晟王還是該要小心著些?!?/br> 他臉上笑容未消,可晟王卻驚地連連后退,“你...你是什么怪物?” 嶼哥兒驚魂未定地撲在謝景行身上,聽見晟王之言,沉著臉嗆聲道:“謝哥哥才不是怪物,他是天乾?!?/br> 他雖然也不知精神力是什么,可晟王罵謝哥哥就不行。 所有人只覺得身在夢中,他們雖深信神靈,可真當有以他們所學完全解釋不了的事物出現(xiàn)時,也忍不住驚慌,看著謝景行的眼神更是含著恐懼。 雙胞胎都已從周寧的懷里溜出來,跑到了謝景行身旁,見眾人不解之態(tài),謝若反露出奇怪之色,“精神力就是天乾的精神力啊,你們都不知道嗎?” 他一副所有人都應該知道的模樣,其他人面面相覷,天乾誰不知道?此時御花園中天乾數(shù)量最起碼也有兩手之數(shù),可他們卻都沒有那勞什子精神力,莫非他們是假的天乾不成? 顧紹嘉確認了謝景行無礙才定下神,站起身揚聲道:“眾位莫慌,請先聽我一言?!?/br> 然后她便將從于太醫(yī)那處所聽來的精神力之事解釋了一遍,聽得所有人都是云里霧里,可卻是弄明白了謝景行的精神力本就是天乾該有的,只是卻是初始出現(xiàn)在大炎朝的天乾才有,而他們作為天乾與大炎人的后代,血脈已被稀釋,才不能展現(xiàn)出這番神異手段。 可謝景行他又是如何獲得精神力的?莫非真是神眷之人嗎? 所有人都看著謝景行,像是看著神靈降世一般,眼冒綠光。 第207章 晟王咬牙切齒道:“憑什么?” 先帝僅剩的兩個漢子中,泰安帝只是個普通人,而他才剛滿十歲就分化成了天乾。他一直以自己的天乾身份為榮,而何懷仁和太后也一直在他耳邊強調(diào),若不是他年齡小,身為天乾,他比泰安帝更有繼承大統(tǒng)的資格。 他也一直如此認為,心中一直隱隱看不上泰安帝,而這世上雖然還有其他天乾,可他卻是皇族,明明他才應該是大炎朝最尊貴的天乾。 現(xiàn)在居然出現(xiàn)了打破他根深蒂固思想的事情出現(xiàn)了,都是天乾,可謝景行卻出現(xiàn)了返祖,進化出了神異的精神力,這讓他如何想得通?這件事幾乎從根本上擊碎了他心中的驕傲。 謝景行拽住嶼哥兒的手腕,安撫一般輕輕揉捏了一下,兩人自小相伴,素來有默契,嶼哥兒這才收回了怒視晟王的視線,安靜站在了謝景行身旁。 謝景行聽著晟王像是質(zhì)問他,更像似在質(zhì)問上天的話,對上他已經(jīng)接近崩潰的神情,又加了一把火,“這還得感謝某位在我會試時使手段之人?!?/br> 晟王一怔,失神地問:“什么意思?” “我會試首場時煤出了問題,加上號舍破損,只能硬生生頂著凜冽寒風參加考試,或許是上天垂憐,覺得我所遭受無妄之災屬實冤得慌,會試完后我昏睡了十來日,再醒過來時便忽然有了精神力?!?/br> 晟王瞪大雙眼。 孔起元蹙眉,居然有人敢在他主持的會試上使手段。 嶼哥兒也是第一次知道謝景行受的這番罪,聽罷眉頭緊鎖,“使手段的是誰?”他俏臉寒霜。 “已經(jīng)沒事了?!敝x景行先安撫他,然后才抬眼,一雙眼中滿是嘲諷,“那人是誰?想來晟王該是再清楚不過了,殿下說我是不是該要‘感謝’他?!薄案兄x”二字,謝景行刻意加重了聲音,卻恍若重捶般砸在了晟王心頭。 晟王徹底崩潰,往后連連退了幾步,一臉空白地看向謝景行,腦中如驚雷般炸響著一句話,“自己居然就是讓謝景行獲得精神力的推手?!?/br> 謝景行雖沒明說,可看他的神情以及晟王的表現(xiàn),答案不言自明。 這下就算新科進士中那些原本對晟王有著好感,也對晟王未來登位報有期待之人也面露憤怒。會試可是他們熬盡一身心血才能步入的科舉最后一道門檻,居然有人惡意地在這道門檻上使手段,這分明是將他們這些讀書人的心血和憧憬視若朽土,想毀便毀。 若是他們在無意中得罪了晟王,在參加會試時能有謝景行這般好的運氣順利完成會試嗎 所有人心中都浮出了答案,“不可能?!蹦前銍篮奶鞖?,第一場就已倒下了許多人,這還是在煤炭和號舍完好的情況下,而在他們撐過三場后,大多數(shù)也都大病過一場,若是遇到謝景行那般惡劣的條件,怕是第一場都堅持不下來。 他們的厭惡和憤恨清楚地表現(xiàn)在他們臉上,晟王頭腦早已經(jīng)一片空白,一點沒注意到旁人的表現(xiàn)。 可何懷仁和太后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兩人都有些驚慌??傻降啄隁q更長,何懷仁更是浸余官場數(shù)十年,他很快冷靜下來,勉強笑道:“無憑無據(jù)的話可不能亂說,狀元郎身為天外居士,也知你在讀書人群體中的影響力,萬不能作出誤導讀書人的言行。” 一頂高帽子扣下來,幾乎是在明示謝景行借助天外居士的名聲信口雌黃,將在場讀書人牽著鼻子走了。 嶼哥兒卻冷笑一聲,“何大人這話說的好似謝哥哥已將罪名栽贓到了某位身上。”他話中說的是某位,可眼神卻分明看向了失魂落魄的晟王,“謝哥哥分明沒有指名道姓,是有人心虛,自己露出了馬腳?!?/br> 何懷仁怒其不爭地看了一眼晟王,見他沒再多開口,看著也冷靜了些,才道:“狀元郎文采斐然,自來京城后不知與多少人打過交道,不一定是在哪里惹了人眼,才會招來無妄之災,事情已過去許久,怕是現(xiàn)在也尋不出罪魁禍首了?!?/br> 太后也收拾好了情緒,“既然狀元郎現(xiàn)在完好無損,還因禍得福,許是上天特意為狀元郎所設的考驗也有可能?!?/br> 謝景行冷眼看他們裝模作樣,只看他們表現(xiàn)也知晟王在會試時所為他們二人定然也是清楚的,而此時兩人提及此事俱都鎮(zhèn)定自若的模樣,顯然是早已將事情收拾了干凈,料想他再尋不到有關此事的蛛絲馬跡。 沒有證據(jù),空口無憑,晟王就是現(xiàn)在再失智也不可能親口承認,如此便就真讓他逃脫了嗎? 嶼哥兒很是不憤,圓溜溜的雙眼中盛滿怒火,他早晚要為謝哥哥將場子找回來,反正他是小輩,又是個小哥兒,惹出禍事來了,他們難道還能同他計較不成? 也許是怕晟王在此時作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何懷仁從孔起元桌案旁走了下來,走至晟王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語氣輕柔,“朝廷能得賢才,又有神恩賜下,晟王殿下身為皇家子弟定然也是極為高興的?!?/br> 他手中使力,晟王一個激靈,渙散的瞳孔總算是凝在了一處,視線落在了何懷仁帶著深意的笑容中。 “晟王殿下認為呢?” 晟王回轉(zhuǎn)神后,方才沒注意到的種種跡象便也映入他眼簾,新科進士們投向他的鄙薄視線,場中官員和皇親中不少人眼中隱隱透露出的失望,孔起元更是垂下眼,連看都不愿看他。 他這才反應過來方才發(fā)生了何事,面上逐漸浮出惶急之色。 何懷仁又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晟王才回過神,連連道:“對,對?!?/br> 何懷仁這才將手收回來,“既然已經(jīng)證明狀元郎并不曾與科舉場上舞弊,那便說明黃連云乃是誣告。” 黃連云目眥欲裂,驚慌失措間想反駁,卻對上了何懷仁隱含威脅的目光,他身體頓時僵硬。 “不過事出有因,也是狀元郎將天外居士的身份瞞得太嚴,不然就是老夫也會以為狀元郎有作弊之舉?!焙螒讶试S是怕黃連云狗急跳墻,留了些余地,“如此便小懲大誡,奪去他此次同進士功名,且十年之內(nèi)不得再考,如何?” 孔起元深深看了他一眼,才示意御林軍上前將黃連云拉了下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黃連云只是何懷仁和晟王手中棋子,自然沒人多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黃連云面如死灰般被拖了下去,他這一生都在為了科舉而奮斗,沒想到卻在最后關頭功虧一簣,被剝奪同進士功名不說,十年之后就算他還敢踏進科場,誰敢取他? 他目光逐漸變得怨毒,可想到何懷仁和晟王的權勢,又逐漸熄滅了下去。 等人影再看不見,何懷仁才不易察覺松了口氣。 可謝景行卻注意到其他人看向何懷仁和晟王的眼神都變得躲躲閃閃,兔死狗烹,不外如是。 不等何懷仁一口氣松完,嶼哥兒便向前一步,“就算此事沒有證據(jù),可方才晟王殿下欲當眾殺人可是所有人親眼所見?!?/br> 何懷仁眉間陰沉一閃而過,牽強笑道:“狀元郎這不是沒事嗎?晟王殿下方才是太過沖動了。” 謝景行挑起眉,“若我不是有精神力,怕早已身首異處。” 太后咬緊牙關,若謝景行只是一名普通進士也就罷了,可他偏偏是天外居士,還是新鮮出爐的六元及第的狀元郎,此事善了不得。 她思緒萬千,最后起身走至晟王身旁。 晟王滿臉蒼白,求助道:“母后?!?/br> 太后一腳踹向晟王膝彎,“還不快向狀元郎認錯?!?/br> 晟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臉狼狽,他看著謝景行嘲諷的雙眼,心中恨極,可局面已到了他不得不低頭的地步,“是本…我的錯,不知怎么被迷了魂,作出這等傷人性命的事情,還請狀元郎原諒?!?/br> 嶼哥兒搶站在謝景行面前,“皆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晟王只是王爺,難道道歉就能抵過你方才罪行了?” 謝景行笑得甜蜜,嶼哥兒也能反過來護著自己了。 不過戰(zhàn)斗力只是一瞬,嶼哥兒就立即轉(zhuǎn)頭看向安庭軒,“二哥?!睗M臉都是求助。 安庭軒上前去到一邊提刀守衛(wèi)的御林軍旁,慢慢抽出了御林軍的佩刀,在皇宮,也唯有御林軍能帶刀入內(nèi)。 其他人不知安庭軒欲要做出什么,直到他提著刀徑自朝著晟王而去。 被安庭軒滿含殺氣的眼神盯著,晟王想要往后退,可卻使不出力,只能挪動著將身體躲在了何懷仁身后,盡顯狼狽。 何懷仁伸出手擋在晟王之前,倉皇問:“安庭軒,你想做什么?” 嶼哥兒淡淡道:“何大人不是認為害人性命只需道歉嗎?二哥也是皇親,給人一刀,只要不死,應也只需道歉吧?” 謝景行眼中笑意更濃,不愧才從戰(zhàn)場上歸來,動刀動槍的說得這么隨意,不過他聽著卻滿是高興。 謝景行沒當回事,可其他人看著安庭軒殺氣騰騰的神情,誰也不敢賭他是做樣子還是要真動手? 太后倉促喝道:“你敢?” 安庭軒腳步不停,離著晟王越來越近。 同是天乾,安庭軒又是從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晟王一點生不起同他拼殺的勇氣,駭?shù)鼗艔埥泻扒缶?,“母后,外祖,救我,救我?!?/br> 太后頭上的珠翠嘩啦作響,她想要上前攔住安庭軒,可卻怕得腿軟,再維持不住面上的氣度,轉(zhuǎn)身看向一旁看熱鬧的顧紹嘉,色厲內(nèi)荏道:“顧紹嘉,你還不快阻止他?!?/br> 又哀求地道:“陛下,他是你唯一的弟弟,你就忍心看著他沒命嗎?” 兩姐弟同時露出一抹一模一樣的淺淡笑意,顧紹嘉更是諷刺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當日我攔不住他受命前去金匾城,現(xiàn)在自然也攔不住他。” 泰安帝坐在御座上動也不動,面上有著仔細看才能看清的一絲血色,“母后也知朕身體不好,軒兒動起手來,朕怕被他傷著,就不去添亂了?!?/br> 旁邊明明站著上百的御林軍,可兩姐弟都像是忘了一般,絕口不提。 安庭軒不發(fā)一言,可行走的腳步極為堅定,已是距離晟王只有幾步之遙了。 何懷仁護著晟王連連后退,面上都是恐懼。 太后慌得聲音更為尖利,“御林軍,御林軍,還不快上前攔著他!” 御林軍早就面露猶豫,可御林軍首領本就慣會審時度勢,自然沒有上前。 太后一雙眼睛恨地滴血,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安庭軒將長刀橫握在手,就要往前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