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地盯著半掩的門，半晌，緩緩抬手掩住雙眸，高挺的鼻梁下的唇微張，露出頗為自嘲的笑。

    看來，得快點把她娶回家才好。

    沉思罷，肅清和挑起一塊透明如玉夾著黑籽的燕窩果，緩緩送入口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慢慢嚼碎，果然滿口生津。

    不過，可比不得她半分。

    肅清和挑唇笑了笑，把汁水一點一滴咽入腹中，眼中多了幾分堅定，拿起筆繼續(xù)在數(shù)位板上繪染河山。

    房間里，徐欣坐在床上，趴在小桌前，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上次他生日自己就沒有陪他過，接下來得好好補償他才好。

    思索罷，徐欣翻了翻小桌上的臺歷。

    第一眼就看見了一個標(biāo)注的節(jié)日名稱。

    嘶。

    徐欣眼中流露出幾分訝然。

    過幾天，就是清明節(jié)。

    古來今往，一個祭奠思念親人的日子。

    指尖慢慢地摩挲著桌上的臺歷日期字樣，徐欣看著墻上的鐘擺，若有所思。

    晚飯后。

    肅清和自覺系好圍裙，站在洗碗池前低頭洗碗，一旁的徐父背著手，來回走動“監(jiān)工”。

    “欣欣?！毙炷篙p喚。

    坐在沙發(fā)上擺弄著平板修改自己小結(jié)的徐欣驀然抬首，疑惑不已，“怎么啦?”

    “陪我出去走走吧。”

    “啊?”

    “好久沒有出去散步了，不是嗎?”徐母淡定回以微笑。

    徐欣心里一個“咯噔”，“哦，好?！狈畔缕桨?，徐欣忙跟上已經(jīng)換好一身運動服的徐母。

    “過幾天就是清明了。”

    湖邊的飛鳥掠過水面，點起一圈圈漣漪。

    徐母轉(zhuǎn)過頭，注視著徐欣。

    手肘隨意搭在湖邊長椅的椅背，徐欣聞言，轉(zhuǎn)而和她對視。

    “mama……”

    “你陪小肅去看看他mama吧?！?/br>
    “媽，可外婆那邊……”

    “外婆那邊的墓我和你爸爸去掃就好了?！彼坪踉缇土系搅诵煨赖幕貜?fù)，徐母眉眼彎彎，笑得淡然。

    “小肅不錯，好好把握?！毙炷概牧伺乃募纾隙ǖ?。

    “嗯?！毙煨傈c點頭，果然，mama也是這么想的。

    “話說回來啊，你爸爸那些同事，不少的孩子都結(jié)婚了，還有的，都當(dāng)爺爺和外公了?！?/br>
    徐欣：……

    徐母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開水，“別誤會，mama可沒有那么想當(dāng)外婆……”

    “哦？”

    “頂多，就是，想抱個自己閨女生的小崽子。別人家的小崽子，mama才不稀得抱?！?/br>
    徐欣：……

    深夜。

    徐欣看了眼臺歷。

    后天就是清明了。她蹙眉，下床，走到了客廳，想要喝點水。

    腳步一頓，發(fā)現(xiàn)書房的門半掩著，門縫泄漏了一絲柔暖的燈光。

    徐欣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這時候爸媽應(yīng)該都睡了。

    難不成……

    推開書房的門，徐欣第一眼就看見了書桌上趴著的人的后腦勺。

    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了一會兒，沒有反應(yīng)。

    徐欣這回連呼吸都放緩了許多，繼續(xù)拍了拍。

    肅清和緊皺的眉緩緩舒展，慢慢睜開了眼。

    “怎么，不去客房睡覺？”徐欣看著對方惺忪的眼，以及他眼下淡淡的陰影，有些心疼的撫上他的臉頰。

    肅清和面色凝重，無聲地攬住了她的腰，側(cè)過頭，把臉靠在她的小腹前，淺淺的閉上了眼，呼吸聲漸漸低了下去。像只困極了的小貓咪。無助可憐。

    “最近忙什么項目，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徐欣的語氣有些不悅，她別過頭，忽的注意到了電腦顯示屏上的圖紙。

    似乎想到了什么，肅清和半夢半醒之間忽的回歸了一絲理智，他幾乎是跳將起來，關(guān)掉了顯示屏。

    看著突然漆黑一片的屏幕上倒映著自己和他的臉，徐欣撇唇，抓住了他的手，“走吧，回你的客房去睡覺?！?/br>
    “你也去嗎？”

    徐欣回頭瞪他，“你最近說話，很不老實。”

    肅清和摸了摸鼻尖，眼中暗淡下去，“抱歉?！?/br>
    徐欣見狀，蹙眉，踮起腳尖，抬高手臂，揉了揉他的短發(fā)，“睡覺去吧，天一亮你不是還得趕去分公司那邊處理事情？”

    徐欣說完，轉(zhuǎn)身要回自己的臥室。

    忽的一股力道拽住了自己。

    “徐欣?！?/br>
    “嗯?！毙煨擂D(zhuǎn)過頭。

    肅清和低頭，凝視著她的眼眸，淺淺笑了一下，“沒事?！?/br>
    徐欣拍了他的胳膊一下，輕斥：“德行！”

    說完甩開了他的胳膊，徐欣轉(zhuǎn)身進了臥室。

    “轟隆隆——”

    外頭雷聲作響，沒一會兒傾盆大雨如約而至。

    肅清和回到客房的床上，臉色蒼白，堪堪閉眼，記憶卻是不由自主地穿梭回到昔年的某個雨夜。

    在餐廳的后廚房的角落里，垃圾桶的酸臭味，混著雨水裹挾著生銹的味道——他低頭一看，來源正是那手中的已然被腐蝕的傘柄。

    后廚不少人因著此刻古怪的氣氛不由得小聲嘀咕，用嫌棄或是輕蔑的眼神看著角落里狼狽不已的肅清和。

    后者則恍若未聞，倏地起身，拽過墻上的抹布，糊了把臉，大步走出門去。

    “怎么現(xiàn)在才出來，還有你這一身衣服……怎么濕答答的，趕緊換掉。對了，今晚遲到，儀容儀表扣分。”

    肅清和垂眸，臉色蒼白，艱難彎唇，溫聲道歉。

    “呵，和我說有什么用，你從來道歉態(tài)度都是好的，大學(xué)生勤工儉學(xué)又怎么樣？這錢還是得照扣的?！?/br>
    “實在抱歉，以后不會了。”

    肅清和彎著腰道歉，低頭斂去眸間的一抹澀然。

    “呵，還不是這張臉?biāo)闶欠?wù)生里的佼佼者，就憑著他這三天兩頭請假缺勤的作風(fēng)，早就被咱們老板開了?！?/br>
    默默把垃圾丟進后面已經(jīng)滿得已經(jīng)快要溢出來的垃圾箱里，肅清和一手撐著傘，另外一手拎著一袋剩飯，兀自踩著雨水，一步一步走在去往出租屋的路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肅清和看著那個熟悉的房子出現(xiàn)在眼前時，竟有些猶豫。

    “咔嚓——”雷聲一震，雨水越來越大。

    肅清和回過神，拿起鑰匙走到門邊。

    “吱呀——”隔壁的門被打開，探出一個腦袋。

    “小肅啊，不是我說，你mama這大半夜的不睡覺……”

    “實在抱歉，阿姨，我這就進去和她講講……”

    “可是……”

    “夠了，別說了，”隔壁屋里又傳來了一個聲音，喝止。

    聞聲，那個腦袋往里縮了縮，門重新被關(guān)上。

    “哎，你說得對，小肅，他也是辛苦，三天兩頭要學(xué)校餐廳出租屋來回跑，時不時還得出去找亂跑的mama……”

    “咔嚓！”

    閃電撕裂天布，雨幕從天空被拋下，沖刷著曾經(jīng)腐爛朽壞的氣味。

    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約約的艾草淡香味。

    “清和……”

    “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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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七十八

    七十八云上太陽

    視線由黑暗漸漸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