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困青茗 第8節(jié)
到達誠義堂的時候,寨子里的眾人基本都齊了,聚義寨發(fā)展了十數(shù)年,眾人在這里娶妻生子成家早已成了個大家族,李元朗數(shù)著人頭估算了下數(shù)量竟也有數(shù)百人的樣子。 岑青茗站在誠義堂門前看著底下竊竊私語的人群抿了下唇,隨后做了個手勢。 黃翠翠看動作甩了下鞭,那鞭子破開空氣的桎梏隨即在地上發(fā)出巨大的震響,人群靜了一霎,黃翠翠趁機道:“大家安靜下,大當家有話要說?!?/br> 李元朗眼尖,發(fā)現(xiàn)六安今天并沒有在岑青茗的身后。 “各位叔伯,各位嬸子,青茗今日此番是來跟你們聊聊心里話的,自三年前青茗當上大當家?!贬嘬v到這里忽而笑了一下:“也不用從三年前開始,從小大家就對我很包容,我那時候年紀小,做過許多錯事,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黃嬸,您的的雞是我偷的,還有財叔,當年的酒是我摔的?!?/br> 岑青茗在上面突然地剖開心扉,讓寨子里的人都有些不明所以,但等聽到岑青茗小時候的劣事時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哄笑了起來,再看到當年的受害者黃嬸和財叔恍然大悟的表情更是樂不可支。 “我小時候任性又調皮,害得我娘頭疼了好久,寨子里的人看到我就繞路走,我娘看到寨子里的人也繞路走,我爹明明同樣很頭疼但還是依著我的性子,那時候我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只是世事難料,隨后我做了大當家。” “我做大當家之際,我爹去世,寨子里又百廢待興,大家不計前嫌都幫了我許多,這些年來,我也多靠各位叔嬸的照料和教導,所以才有了我岑青茗的今天,勇子娘,苗子叔以及在場的每個人都多多少少幫助過我,這個寨子也是因為有大家的凝聚才越來越好?!?/br> “大家伙看著我從小長大,我本人的品性大家也都清楚,大家應該都知道前段時間龍虎寨的到我們地界來摘桃子,但你們不知道的是龍虎寨為的其實是一個價值千金的寶貝,這個寶貝我當時從他們手里搶過來了,只是下山換錢的時候又被他們搶走了,這筆錢原本可以給兄弟們換一些好一點的兵器,也可以給大家破陋的屋宅修補一下,飯?zhí)靡材芏酂crou食,這是我犯的錯,我會認罰,從今日起,我岑青茗禁食三日,跪在誠義堂三日?!?/br> 大家還未曾被岑青茗話里這巨大的錢財誘惑以及她對自己的處罰回過神來又聽到岑青茗繼續(xù)道:“我固然有罪,但泄露我行蹤而導致錢款被搶的人卻更可恨?!?/br> 語畢,黃翠翠帶著阿三和老五這兩家人一同上來,幾人被捆綁的結實,面上都帶有不甘之色,若不是嘴里被塞了布條,必定有千言萬語等著岑青茗。 “當時為了掩人耳目,翠翠和我兵分兩路,走的都不是同一道,但我回來的路上,就在泰岳山腳下卻被黃姚一行人劫殺,知道我消息的人不多,只有你們兩家在我走后一直在查探,你們自以為做的掩人耳目,最后卻處處漏了馬腳?!?/br> 岑青茗將他們兩家當家人嘴里的布條取了出來,“牛叔和全叔,你們還有什么話要說?!?/br> 牛大力被松了嘴后率先罵道:“岑青茗,你這黃毛丫頭,我跟著你爹一起劫道安寨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現(xiàn)在就想翻了天把我們這些舊部全給滅了嗎?!” 洪全同樣跟著他之后嚷道:“岑青茗,你爹都對我們禮遇有加,你一個小輩,萬事不通,自己弄丟了錢財,還拉著我們做墊背,我敢問大家,前段時間是誰把我們兩家孩子打成重傷,他們到現(xiàn)在都下不了床,我都不知我們兩家怎么得罪了大當家要這樣下狠手啊,這樣一個對寨民都能下狠手的人,怎么能做好這個大當家!” 岑青茗搖頭:“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做大當家的這三年,從未對你們有所虧欠,看在你們是我爹的舊部且曾對寨子有功的份上,我也對你們多加忍讓,你們插手寨中事務,對我欺上瞞下,不僅如此,不想讓自己兒子去做活就讓他們去放哨,但這是多重要的位置,全寨人的身家性命都在那放哨人幾雙眼睛之上,但他們卻玩忽職守,龍虎寨的探子在雞冠嶺那到底來了幾次有人知道嗎?!龍虎寨的人都在下面劫道了他們兩個居然還在那賭錢!” “這都是你瞎說——” “你住嘴!”岑青茗把那倆人的嘴重新賭上:“我找過去的時候他倆就在賭錢,那時候人都打完了,我們損傷不小,二猛椿子他們身上都有負傷,大家在這里生活哪個不是提心吊膽?哪個不是把腦袋栓褲腰帶上的?像他們這樣,如果再來幾個有樣學樣,咱們今天就可以吊在梁上了,省得官府來派兵了!” 岑青茗把這長串話說完,深吸了一口氣,輕蔑的看向那兩家人:“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也不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枉叔,你來跟大家說下這段時間他們做的事?!?/br> 李元朗就看著岑青茗邊上一個鬢發(fā)灰白臉上布滿溝壑的瘦小男人站了過去,他全身穿著灰布短衣,戴著一頂灰色的氈帽,雙手還套著明顯不符合他手型的手套,整個人毫不起眼,明明就在靠近誠義堂匾下的顯眼位置,但若不是岑青茗叫他上來,李元朗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他的存在。 第11章 人心 陳枉為人低調,在寨子里幾乎等于隱形的存在,其實若不是岑青茗今天把他推了上來,大家也快忘記了他的存在,但是他說話一直令人信服。 當年寨子出事,他一力救下寨子里半數(shù)人,在場的人或多或少受過他的恩情,只是他深入簡出,大家基本也找不到他的人,所以才慢慢淡忘。 牛大力看到陳枉也十分震驚,他都快忘了還有這號人了,這人,原本在岑山之后是最有希望做寨主的,寨子里的人當時對他呼聲很高,沒想到這人直接拒絕了岑山,牛大力原本以為這人都消失了,哪想到他居然還在寨中。 陳枉站在岑青茗身邊,毫無感情的平鋪直敘道:“十一初五至十二月十五,牛大力出寨共計二十五次,洪全共計出寨十五次,其中在十一月十八這日,牛大力和洪全就出寨了兩次,出寨時身形鬼祟與一獵戶打扮的男子交流密切。” 岑青茗接著道:“這名獵戶我派人去打探過,附近村里都沒這個人,而據枉叔觀察這人明顯武功不低,且出現(xiàn)時間跟我被設伏的時間相差無幾?!?/br> 李元瞇起眼,瞬間意識到這扮做獵戶的人就是衛(wèi)風,看來進寨出寨的路都被這人監(jiān)視著,而若要進寨,必要過他此關。 而臺上的岑青茗已經做好定論:“你們兩家能力不足貪心有余,上次的事我已經放你們一馬。只是你們懷恨在心,現(xiàn)在更是漠視全寨人的性命和龍虎寨勾結,這樁樁件件都可以讓你們受死,如果是從前,我可能會放了你們,但我既知你們貪婪無厭忿類無期,我就不會再手下留情,今日大家就做個見證,牛大力和洪全兩人教子無方且無視寨規(guī)背信棄義,于誠義堂前受死刑,阿三和老五并不知情且已受懲戒就不再追加,剩余的女眷同阿三和老五一同搬去寨子西面的桐崖壁,此事就算了了。” 這事岑青茗起因經過說的清楚明了,加上牛大力和洪全兩人這幾年在寨中也一向肆無忌憚,下面的寨子民眾多有信服,除了和牛大力洪全交好的一些處理寨中事務的老人,看著眼前這個不聲不響突然就鬧了這么大一場把牛洪二人拉下馬的岑青茗,終于起了忌憚。 臺下的人心態(tài)各異,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以后這大當家也不再是能糊弄的人了。 牛大力和洪全兩人聽到這定論瞬間便軟了身子,竟不敢相信這岑青茗女娃真有這么狠心,剩下的女眷們卻終于松了一口氣,脫了繩索之后一直跪謝岑青茗。 岑青茗命人將牛洪二人拖了下去,繼續(xù)對著臺下眾人道:“當年我爹曾問過,你們是否愿意跟著聚義寨一直走下去,在場的你們應該還能記起當年的回答吧,牛大力洪全他們兩個應該已經忘了,但我相信你們不會忘記?!?/br> “大家當年都是迫不得已才上山的人,這些年來,寨子也幾經變故,但我相信大家的愿景從未改變,有所可容居,有衣可避寒,有食可果腹,好在日子雖然過得艱苦,但也算基本過上了,我知道很多人心里并不滿意我,我也知道我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但我會盡全力讓寨子變得更好,只是眼前,龍虎寨對我們虎視眈眈,搶錢,搶人,搶道,完全沒有把我們聚義寨放在眼里,這仇不能不報,大家今年修整了那么久,兄弟們可愿隨我下山,劈了那黃姚父子!” 臺下的寨民們被岑青茗說的熱血沸騰,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傳的漫山遍野。 李元朗眼里流露出一絲驚艷,岑青茗比他想象中更有手段,恐怕此時讓這些山匪跟著她去送死,他們都認了,來這里能遇到這樣的對手倒是有意思許多。 岑青茗在臺上紅了眼眶:“好,既然這樣,七日后,我們就攻打龍虎寨!” —— 六安來找岑青茗時,她剛監(jiān)刑完牛張二人,臉上還帶著見血以后的厲色,看見六安前來也沒有多話,只是指著椅子讓他坐下,然后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 六安沒有坐,他對著岑青茗直接跪了下來,懇切道:“大當家,我想左了,求您能原諒我。” 岑青茗也沒叫他起來,就看著六安的發(fā)頂幽幽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知道你為什么覺得我不配做寨主,我小時候嬌縱蠻橫,沒少讓你背黑鍋,這幾年心思更是全放在練武上,但我不是不管寨務,是這寨中事務我不便插手也不能插手,六安,他們連賬本都沒讓我過目,連你都能左右我身邊之人?!?/br> 六安頭垂的更低了。 “當時楊起讓你過來幫我的時候,說你聰明做事也有分寸,你確實很聰明,這兩三年來你也幫了我很多,可是,六安,你看待我的時候,不是以對寨主的身份,而是以對玩鬧小兒的心態(tài),所以我要做的事,如果你覺得不行就越過我直接改了,你覺得這樣正常嗎?” 六安朝地上重重嗑了一個響頭:“大當家,六安錯了!” 岑青茗搖頭:“我并不怪你,我知道你心是好的,你最起碼一直在為寨子為我和楊起考慮,楊起本來讓你過來幫我也是為了讓他安心,你這樣事事顧慮周全也是因為我這個當家的沒有做好,所以才讓你沒有安全感,你們和我娘一樣都在為我好,只是我不再是以前那個頑劣不堪的岑青茗了?!?/br> 她也在努力變強大,只是他們不信任她,如果沒法靠言語,那就只有靠實力。 六安埋頭的肩膀忍不住顫抖起來。 岑青茗此時扶起六安,他已淚流滿面,岑青茗問道:“六安,我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寨主,我比我父親還差很多,但你愿意幫現(xiàn)在的我嗎?” 六安掙脫岑青茗要扶起他的手,又往地上跪下道:“我六安,此生誓死效忠岑青茗,竭盡全力幫輔岑青茗?!?/br> —— 夜里,岑青茗找到李元朗,李元朗也正在等她,從他這次進寨后岑青茗還沒來找過他,這次她做搞了這么大的場面又加上上次在劉家村里她逼迫自己做她心腹,李元朗用指頭想想也知道岑青茗會來問他進攻龍虎寨的事。 岑青茗沒讓李元朗等太久,在油燈的燈芯爆出第一簇火花時,岑青茗拎著兩壇子酒過來了。 “恭喜大當家得償所愿?!崩钤使硇卸Y道。 岑青茗大概是來的路上就已經喝了一點,臉頰微紅,眼含秋水,看到李元朗的動作,沒忍住笑了出來,拍著他的肩膀:“你還挺上道,走嗎,請你吃宵夜?!?/br> 兩人在寨子一處空曠的田埂上坐著,已是寒冬,四面八方迎來的風沁的人有些蕭瑟,岑青茗架了個火堆,燃起的火焰烤的人身上有了些熱意,岑青茗把兩壇子酒放在火堆旁,又在旁邊的土里扒拉了一會,翻出了些紅薯土豆。 “還好,還在?!贬嘬σ獍蝗坏陌堰@些東西扔到火堆里。 李元朗仰頭,今夜的月亮很亮,清暉散落人間,頭頂繁星似海,是難得一個好天氣。 兩人執(zhí)壇相碰,李元朗被這烈酒嗆了一口,忍不住扶著酒壇咳嗽起來,岑青茗看著他這慫樣直笑:“你怎么武功不行,連喝酒也不行啊,這點你比六安弱?!?/br> 李元朗擦掉嘴邊的水漬感嘆:“比我之前喝的酒辣?!?/br> 岑青茗得意:“那當然,這可是枉叔自己釀的,外面的都比不上,何況這還是被他存了十年的酒。” “這么久?!”李元朗故作驚嘆。 “這沒什么,他還有藏了二十五年的酒,可惜一直問不出來到底藏在何處了?!贬嘬鴩@息。 二十五年,李元朗心中飛快計較,那這枉叔幾乎是有聚義寨的時候就存在了。 “那他怎么——”李元朗還想再套些信息,岑青茗就打斷了他,她從火堆里把之前放入的紅薯土豆揀出來,慶幸道:“正好,再多烤一會就糊了。” 說完扔了幾個到李元朗身邊,話題既被轉移,李元朗也不便再多問。 此時此刻,岑青茗手里這些被烤熟的食物脫了外殼愈發(fā)散著香氣勾的人食指大動,岑青茗已經快速解決了一個,她又飲了一口酒,臉上帶著愜意饜足的表情對李元朗道:“你知道我為什么來找你嗎?” “大當家既然允我當您心腹,大戰(zhàn)當前,自然是讓我來獻計的。” 岑青茗點點頭又搖搖頭,臉上帶著兩朵紅霞一本正經道:“是也非也,我來問你計策當然是主要的,但是來跟你喝酒談天也是主要的,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因為大當家信任小人?!?/br> 岑青茗長吐了一口氣嘆道:“是啊,我信任你,但我也信任我娘,信任翠翠、楊起還有六安,但是他們都沒法和我坐下來一起歡喜?!?/br> 岑青茗掰著指頭數(shù):“我娘她會擔心我,她其實并不愿意我當這個寨主,翠翠對我很衷心,但是她只會服從我的命令,楊起呢他倒是會夸我厲害,但還會時不時跟我娘匯報我的一舉一動,六安,六安我今天剛用寨主的身份教訓了他呢?!?/br> “這樣數(shù)下來,反倒是你能和我簡單的慶祝一下?!贬嘬敌?,笑完后又呢喃道:“我這么信任你,你可別辜負了我,我可是把你當朋友的,獻計這個事也不算急,你這兩天好好想想告訴我啊……” 李元朗捏著酒壇垂下眼眸回道:“這是自然。” 第12章 認可 岑青茗今天很高興,她終于完成了一直夢想的蛻變,她不再是一個大家口頭上敷衍的大當家,她現(xiàn)在是大家心上真心實意的大當家。 在來找李元朗之前,她娘還特意把自己叫過去一趟。 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得到她母親的認可。 她說她長大了,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了,也能撐得起這個上百人的寨子了。 岑母是眼里帶淚懷著欣喜又惆悵的情緒說的,岑母一直覺得岑青茗還小不懂事,雖然當時青茗自己想當寨主,但也是無奈之舉,所以她事事?lián)?,萬事cao勞,只是沒想到青茗遠比她想象中的更厲害。 岑母回想起曾對岑青茗的期待,她從青茗出生的時候就希望她能做個無憂無慮簡單快樂的普通姑娘,她是帶著她小時候對自己的愿景與期盼來培養(yǎng)岑青茗的,只是沒想到,現(xiàn)在這個不足二九年華的小女孩就要承擔幾百個人的性命, 只是她要放手了。 早上岑青茗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岑母都看到了。 當時岑母在臺下看著上面那個有理有據高聲闊論的女兒,恍然間看到了她父親的樣子,甚至,她比岑山做的更出色。 這是岑母第一次表現(xiàn)出了對岑青茗的支持,她說:“青茗,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還是個未長大的孩子,所以我不愿你逞強露頭,但我今日才知道我自以為是的為你好,可能才是拖了你的后腿,青茗,你別怪娘,以后你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母親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br> 岑青茗笑得心滿意足。 只是畫面一轉,岑青茗又想起了母親的叮囑: “但青茗,打仗一事非同小可,我已經失去了你父親,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岑青茗想她應該是醉了,在誠義堂前講話以后的事情斷斷續(xù)續(xù)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 其實她想動牛洪二人很久了,就是以他們?yōu)槭滓恢睂χ嘬芾碚瘎找皇轮T多阻撓,仗著入寨時間久,幾乎要把自己家當成了山大王,這次遇襲是一個機會,她干脆就一鬧到底,再以對抗龍虎寨一事凝聚寨中信任加深自己威望,只要,她勝了龍虎寨。 所以這一仗,她只能贏不能輸。 “大當家?”李元朗看著已經意識迷離的岑青茗,輕喊了她幾聲,見她沒有回應已經醉了過去的樣子,李元朗微擰著眉重新執(zhí)壇飲了一大口。 岑青茗做了一個夢,夢見她統(tǒng)領全寨,人人都過上了富足的生活,大家不必再提心吊膽,也不必再擔驚受怕。 ── 岑青茗清醒過來時已經是次日了,她揉了揉自己因為宿醉而有些發(fā)疼的額頭,蹣跚著走出房門。 昨日喝的有些多,岑青茗這時回想起來也有些過火,身體雖有些不適,但是今天也是她承諾要跪誠義堂的第一日,她吃完早飯就去了誠義堂,原本想著時間尚早她還可以稍微偷會懶,沒想到誠義堂里已經聚滿了人。 岑青茗疑惑:“大家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