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丟失

    “我可以給你們找一個落腳處, 也可以給你們十幾個人備個半個月的干糧。”岑青茗發(fā)話，看著這一圈人：“但你們在這之后不得再sao擾聚義寨，也不得走近聚義寨山腳一步?！?/br>
    岑青茗又道：“多事之秋, 寨子里也不止我一人, 這么多條人命，我也當小心為上, 望大家見諒?！?/br>
    這話說的比那人還誠懇，對面幾人也都默了聲。

    見他們沒有異議, 岑青茗叫了幾個自己人上山給他們運糧, 然后帶著他們?nèi)フ衣淠_的地方。

    那人抱拳：“岑寨主大義, 還請原諒我們之前的莽撞, 兄弟們幾個也給岑寨主道謝了。”

    接著便是對面一片的贊頌感謝。

    岑青茗揮手, 這群人才了停下。

    這群人多數(shù)來歷不明，岑青茗也不想引火燒身, 把他們特意安置在離聚義寨和劉家村都還有點距離的一片無人村落。

    村子不大, 也就幾戶空置的房院, 這地方種不出什么好糧, 官府還經(jīng)常派人來強收各種賦稅, 里面的人基本上都已經(jīng)上山為匪了。

    岑青茗把他們引到這里，對著領(lǐng)頭那人道：“這地方?jīng)]人, 好歹你們可以當個落腳地，干糧我會派人松過來, 你們想怎么安排都可以, 之后的事就不歸我們管了。”

    “這是自然的。”

    “對了, 看你年紀也不大。”岑青茗盯著眼前這個領(lǐng)頭的年輕人：“你是哪個山頭的？我之前怎么沒見過你?！?/br>
    雖是臟污了摸樣但也仍能看出清雋姿態(tài), 略帶了點匪氣卻又身懷點文人姿態(tài)，還動不動搶先開口, 岑青茗想不注意這人都難。

    “我叫荀致遠，其實不算山匪?！蹦侨擞樔坏溃骸拔抑皇沁\氣不好，當時想抄近路，繞過伏牛嶺，結(jié)果被官兵的當做山匪抓起來，受了好些罪，還是這些兄弟救了我，我才跟著他們一路到了這里?！?/br>
    岑青茗冷然：“你若是清白百姓，抓回去審理清楚官府難道不能放你一條活路？”

    “岑寨主?！避髦逻h不解：“您也是在這片混的，進了官府哪還有什么清白人，我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我家里人一聽我被抓進去，就怕官府來要錢，早早就跟我割斷了。”

    岑青茗默然。

    “但是岑寨主，你心地好，我得對您交代件事?！避髦逻h突然湊到岑青茗身畔，悄聲道：“我被抓時聽說官府原本運送的一批賑災糧不見了，看情形是覺得山匪干的?！?/br>
    岑青茗在荀志遠湊前時稍微拉開了點距離，那聲音就剛好能讓岑青茗和她身旁的李元朗聽見。

    “你從哪聽來的？而且，你們那的山匪不是都已經(jīng)被滅了嗎？”

    “我是被抓進去后，才聽說賑災糧不見了，至于這賑災糧是不是我們那的山匪劫的就不好說了?！避髦具h又懇切道：“這消息隱秘，我當時被打昏了，他們以為我沒醒才偷聽到的，其實我本不想進匪寨，但這群弟兄們都仰慕聚義寨的名聲不想拋下我一個，我才來的，現(xiàn)在岑寨主您給了我們活路，我也不能不知恩圖報，至于您是信還是不信，看您自己了。”

    岑青茗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你們就在這安心住下吧。”

    轉(zhuǎn)過身的時候，岑青茗就問了從下山開始一直無言的李元朗。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吧，他什么意思，你能聽明白嗎？”岑青茗莫名其妙，剛才偽裝的沉靜威嚴也卸了下來：“我怎么覺得好像還有大事發(fā)生?！?/br>
    李元朗目光幽深，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才回轉(zhuǎn)過來：“他說，在被抓進去后，也就是剿匪后賑災糧才消失不見，官府既然懷疑是山匪，那就證明他們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現(xiàn)在想把污水潑在山匪頭上，除了那已蕩平的新風縣，剩下的那就是它周邊的縣城了?！?/br>
    新風縣周邊的縣城，除了豐榮縣也沒有了，新風縣算是四面環(huán)山，背靠的就是一座大荒山，那地方全是煙瘴，根本沒人能進，直接阻絕人煙，環(huán)繞的又是泰岳山和伏牛嶺，伏牛嶺滅了，那泰岳山的怎么能跑得了。

    聽著意思，聚義寨也是兇多吉少。

    “不是?！贬嘬嬗X得今年流年不利：“他們丟的賑災糧，關(guān)我們什么事？怎么今年難道還得被黑鍋??？！”

    李元朗勸慰：“你先別生氣，這消息還不一定是真的，那人的話也不能全信，具體的消息，我們得自己去探查下才行?！?/br>
    這倒也是，不過岑青茗總是憋了一口惡氣，說起來他們當山匪，自己沒怎么惹事，事倒是都自己湊上來，還不如真刀真槍干一場爽快。

    岑青茗恨聲道：“他們要是潑臟水到我頭上，倒還不如真劫了那賑災糧呢?！?/br>
    李元朗眼里帶著深思。

    ——

    下去了一趟人沒剮著，倒還白送出去一堆貨，岑青茗幽幽嘆了口氣。

    “事情辦好了？”

    黃翠翠點點頭，干糧都派人送到他們落腳處了，二猛和她還因為他們可憐還多送了點蔬果，被六安好一頓說。

    “大當家，我們?yōu)槭裁床荒苁樟四切┤四?？一般人破不了枉叔的屏障。?/br>
    “你也覺得我狠心？”

    “我沒有這個意思?！秉S翠翠欲言又止：“我就是想起了我們以前……”

    以前他們寨子差點不保的時候，人人自危，當時他們也像這樣衣衫襤褸，饑飽不定。

    岑青茗嘆氣：“就像我山下當時說的那樣，誰知道他們那群人時好時壞，尤其現(xiàn)在官府還在外面虎視眈眈，萬一人家是壞的，就算放進來一個都是禍害，何況這十幾個男人，你以為人人都跟二猛六安似的。”

    “是我想岔了。”黃翠翠認錯：“我還是太莽撞了些，其實大當家您給的那些都夠他們自尋生路了?！?/br>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坐在這個位置不免多想。”岑青茗哼聲道：“要我真把他們滅了，二猛他們怕也會心寒。”

    “不會的……”黃翠翠在岑青茗的視線里聲音逐漸變低，然后又弱聲道：“大當家，我們這樣是不是性子過于好心軟弱了些？”

    “你也發(fā)現(xiàn)了啊?！贬嘬鴽]好氣。

    她身邊幾個雖然衷心卻又都沒什么心思，頂多六安算是有些小謀算，但也僅到于此，純良善良并不是什么壞事，可在山匪身上卻是一件致命傷，岑青茗想過，他們這樣若事情發(fā)生甚至會拖她的后腿，但更多時候岑青茗又想的是，她能護住他們。

    她是這個寨子的當家，能讓她身邊的人能一直安順天真也是她的一大本事。

    不會背叛，才是她的用人要求，就算笨點心善點都不是什么大問題。

    只是黃翠翠聽到岑青茗親口承認倒是有些心慌：“大當家，我們這樣是不是讓您很為難啊？”

    岑青茗笑了：“沒什么大事，真要有問題，我早就得把你們都教訓一頓了，行了，你把李元朗給我叫過來?！?/br>
    “小李先生？”黃翠翠想起剛才：“小李先生他和運糧的一起下去了，說，還有話想問問那個叫荀什么的?！?/br>
    ——

    李元朗此刻就面對著荀致遠。

    四處都是亂著搬運的人，人群來來往往，喧鬧嘈雜，讓這個無人的村落增添的一絲人氣。

    李元朗和荀致遠混跡在最后，手下也都未停，一起搬運著干糧，嘴里卻在私下交流著。

    “誰讓你來這的？”李元朗扔了一小袋干糧給荀致遠，語氣不佳。

    “只能我親自來了?！避髦逻h低頭搬著東西，悄聲道：“我派人一路跟蹤著賑災糧，但是過了豐榮縣卻跟丟了，這事太過不同尋常，我只能親自過來。”

    “那你被抓？”

    “幌子?！避髦具h又四下望了一圈：“我看這齊縣令原本是想把賑災糧丟失扣在他們那的山匪頭上，哪里曉得你先把那些匪徒給抓了，現(xiàn)在他們沒有法子只能扣帽子給到豐榮縣的山匪了?！?/br>
    “賑災糧丟失?！崩钤什[眼：“他們倒真干得出來?！?/br>
    不必多言，這賑災糧，他們都確定是新風縣縣令干的好事，但未必這豐榮縣的沒有插手。

    李元朗過來剿匪越久，他們就越怕，但是李元朗的行蹤又根本探尋不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來個魚死網(wǎng)破，既能吞下這一大筆的賑災糧又能讓皇帝治他個辦事不力的罪。

    但看這手法，區(qū)區(qū)兩個七品小官，真的有這么大膽嗎？

    “查到賑災糧的下落沒有？”李元朗問道。

    “暫時還未，但我怕事情突變，先來告訴你一聲?！避髦具h搬完最后一袋，側(cè)語道：“如果沒猜錯，他們等藏好地方過兩日就得來找你來興師問罪了，到時候這聚義寨你也趁早結(jié)束出來吧。”

    李元朗手掌攥了起來，冷硬道：“這事不用你說，我自有安排，你讓衛(wèi)風把那兩個縣令拖住，查到賑災糧的消息告訴我?！?/br>
    荀志遠不以為意，點頭答應。

    李元朗再回山寨的時候，對著岑青茗直言：“這山我們是必定得下了?！?/br>
    第30章 打探

    “什么意思？”岑青茗聽到這話, 皺眉：“那人說的都是真的？”

    李元朗分析道：“不管真假是否，我們?nèi)绻恢痹谏缴献源龜?，那我們就一直處在被動局面。?/br>
    李元朗這話也是岑青茗之前所想的, 她現(xiàn)在被動性太高, 一直窩著也不是什么辦法，只是她現(xiàn)在看著一臉嚴肅的李元朗打趣道：“怎么, 你害怕了？”

    岑青茗踮起腳攬著他的肩：“別怕，我出事都不會讓你出事的。”

    李元朗側(cè)頭看著環(huán)在他肩頭的那只手, 輕聲道：“和大當家在一起我不害怕。”

    岑青茗笑了, 放下手拍了拍他肩頭：“行了, 我知道你膽小, 明天我就帶人下山, 你就在寨子里好好的，別擔心了, 一切有我?！?/br>
    李元朗忙扯住她放下的手腕。

    岑青茗看著自己被抓在李元朗手里的腕, 好笑道：“怎么了, 你還舍不得了？”

    “我也去?！崩钤拭蜃欤骸拔蚁敫阋黄鹑??！?/br>
    “那有什么好跟的, 我們都是趕路去的。”李元朗握得不緊, 岑青茗掙了下手便脫了出來：“你把寨子里的事務幫我管一下，我就安心了?！?/br>
    李元朗不肯放棄：“大當家, 我跟在胡金身邊的時候曾經(jīng)和官府的人打過交道，去那的路我也更為熟悉, 不管怎么說, 寨子里除了我, 你找不到更合適的人能去打聽消息。”

    岑青茗還要再走, 李元朗忍不住道：“你不信我？！”

    “嘖，你都說這些了, 那還在這浪費時間干嘛！”岑青茗回頭招呼：“走啊，把東西備好，快點就今晚出發(fā)?！?/br>
    ——

    這次就是去探查消息，岑青茗原本就想帶翠翠一起走，現(xiàn)在帶著李元朗到底還是兼顧了他，降了點速度。

    本來岑青茗打算直接殺到新風縣的，聽了李元朗的說話又打算先去豐榮縣衙門附近看看情況。

    到底還是在自己縣城內(nèi)，趕到那的時候還未過宵禁，他們?nèi)苏伊思译x縣衙近的客棧先安頓了下來。

    這次李元朗獨個住一間，看到岑青茗rou疼的眼神，不由有些內(nèi)疚道：“要不我還是住柴房算了?！?/br>
    岑青茗雖然不舍但還是放話道：“你這說的什么話，難道我岑青茗的人還住不上一間客棧嗎，你安心住著吧?！?/br>
    李元朗眼里閃了神，輕聲道：“我會還你的。”

    岑青茗也沒放在心上。

    這夜間已晚，本來花了點錢岑青茗還想向小二打探點消息的，但是看著小二那一臉不耐哈欠滿天的樣子也只能第二天再說了。

    不過等第二天一早岑青茗她們下樓，就看到李元朗坐在樓下大堂點了些早食等著了。

    李元朗這時也看到了她們倆個，將長凳拉出給她們讓位：“先墊墊肚子，等下我再跟你說下消息進展。”

    岑青茗懵頭懵腦坐下，被塞了雙筷子，還疑惑呢：“你怎么起這么早？還有你這錢是從哪兒來的？”

    她可沒給他銀子?。?/br>
    李元朗悄聲湊在她旁邊：“我早上描了會字，然后偷偷賣給了別人，賺了不少銀子，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