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困青茗 第58節(jié)
聚義寨人人都認(rèn)識岑青茗,自然不需要什么寨主令牌,但岑青茗生性好玩,覺得有點身份的人都有東西作為身份象征這才央著陳道然刻的,她從來帶在身邊,不該遺落在外。 李元朗走到茂慶面前彎下腰急切道:“你從哪里得來的?” 茂慶被他鉗制的雙手嚇得都快哭了,忙指著方向道:“是,是當(dāng)時我在那邊撿的。” 茂慶指的方向,離那群殺手將人倒掛的槐樹邊不遠。 李元朗倉皇起身,卻向后倒退了一步,差點摔倒在地,衛(wèi)風(fēng)忙扶住他。 李元朗沒有想到,當(dāng)時掛在樹上的人竟然真是岑青茗,他也沒想到汪全盛說的話居然會一語成讖。 白費苦心,當(dāng)真是白費苦心。 湖邊那群侍衛(wèi)仍在水里尋找岑青茗的下落,李元朗心痛難言,往事幕幕回旋,明明他已經(jīng)可以把一切障礙都全部掃除了,明明他們馬上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明明她都尚未見過自己親人一面,明明—— 為什么她要走?為什么不能等等自己! 李元朗一步步走到了湖邊。 衛(wèi)風(fēng)見他神情異常,一直緊跟著他。 結(jié)果下一秒,李元朗便要踏進湖里,衛(wèi)風(fēng)忙勒住他身子勸道:“大人,水里大家都在找,你也不會游泳,就別下水了?!?/br> 李元朗哪能聽得進他的話,他眼里不斷浮現(xiàn)的就是剛才岑青茗掛在樹上的身影,他好像還記得,她側(cè)過頭看過自己一眼。 她當(dāng)時在想什么?是在想自己果然所信非人,還是覺得自己幸好沒有接受他? 李元朗一直以來算得上是謀算有度,邏輯清晰的腦子此刻瞬間崩了。 為何一切變得如此? 為何每每于情之事上他的所求總是無法圓滿。 汪全勝和岑青茗說他沒有心,而李圭和荀瑋說他失了性。 李元朗呵笑。 那他到底是什么,他是什么冷血無情的怪物嗎? 他明明也會痛的,也會難受的啊。 衛(wèi)風(fēng)見勸他不住仍要踏足,也沒辦法,他現(xiàn)在根本聽不進去任何意見,而就在此刻一旁湖邊尋找的侍衛(wèi)卻高喊找到了。 李元朗忙不顧形象跑了過去。 此湖是個環(huán)形,那侍衛(wèi)叫喊的就在另外一面。 李元朗等跑了過去才看到岑青茗的身影,心慌之下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岑青茗手中的另一人。 —— 岑青茗也沒想到她出個一趟府,遭遇的事情就如此坎坷。 她本來只是聽到茶館里面那兩個年輕男子的話,才去了戲苑看了自己的戲。 如他們所言,這出戲是當(dāng)時她送糧時那個夫子寫的,她統(tǒng)共就遇到過一個夫子,就是那姓劉的,當(dāng)時他還指天罵地的說自己不要她山匪劫來的東西,后續(xù)雖然也拿了糧,但會為她千里迢迢來到京城請命? 還搞得如此聲勢浩大? 岑青茗心里十足的懷疑。 戲雖還算寫實,但差距也挺大的,她可沒有這般好脾氣地將他們這些人一個個如此笑容滿面的送出去,也沒有戲文里說的那般正義凜然的崇高抱負(fù)。 這寫戲之人將她夸得天上有地上無一般,岑青茗屬實是有些老臉通紅,她想著如她這般在山里長大沒讀過幾本書的山匪也不會信這種事情。 那這些在京里遍地走的讀書人更是不會看上這些毫無頭尾邏輯可言的戲碼。 不過她剛這么想完,就被這滿桌戲苑的叫好聲震了一下。 很明顯,他們并沒有覺得這戲有什么不對,而且仿似個個熱血沸騰,正義凜然,且都在說著下午即將開始的游行。 而這囚犯游行也被他們說成了一次大型的追看“岑青茗”以及宣揚她過往的樂事。 他們雖叫喊的都是自己的名字,但岑青茗卻如旁觀者般,冷眼瞧著就是有人在推波助瀾,這些人居然沒有一個覺得有異樣的。 等到了游行開始的時辰,她跟著眾人一道去了游行的那條街,看到了囚車上的“岑青茗”,她才知道為什么李元朗有膽子讓人假扮她。 這人遠遠望去,側(cè)臉居然與她一般無二。 岑青茗心里驚疑,原本只是想湊下熱鬧的心,也不知不覺跟她的囚車一路行進,直到汪全盛找來的那幫殺手擄走了假冒的岑青茗。 她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一路跟著那群殺手而來,直到了這里。 只是她偷偷跟在那幫人身后蹲了半天,她才發(fā)現(xiàn)“岑青茗”根本就是拿來吸引別人的魚餌,她眼見著代替她的人掙扎無果,被掛在了樹上。 岑青茗也不敢現(xiàn)身,主要她還不知道主事之人是何身份,想用她來做什么,其次,這么多殺手她沖出去一打多也實在有些吃力,更別說她的一把長刀到現(xiàn)在還被李元朗扣著。 啊,想到此處,岑青茗就更氣了,送個破簪子還不如將她的長刀給換回來再說。 岑青茗如此想著,就看到李元朗走到了他們埋伏好的涼亭中。 岑青茗愣了一會,不過片刻,她又覺得果然如此,所以她被人害被人囚此時被倒掛在樹上都是因為他? 他可真夠克自己的。 岑青茗如此腹誹著,就一直注意著他們之間的舉動,那坐在輪椅上的人岑青茗沒見過,但是明顯這人和李元朗有仇,他才想利用自己來克制李元朗。 也不知有這想法的人腦子是怎么長的。 很好,李元朗看著自己沉水居然還在鼓掌。 岑青茗冷笑,就這人,她是腦子抽了才會和他在一起。 她眼看著被沉水女子的水圈渦旋越來越小,直到?jīng)]有。 岑青茗深深嘆了口氣,雖然是李元朗做的孽,但到底是因為她才連累了那個女子。 岑青茗偷偷繞到一旁,準(zhǔn)備潛水去救人,也幸好那些殺手只是一味盯著亭子里的動靜。 她潛到水下時很是折騰了一番,那個女子腳上綁著石塊,她給她在水下解石頭就花了好一番力氣,更氣人的是,岑青茗去救她,她居然還想將自己當(dāng)成她的踏板自個兒游上岸,不過這女子畢竟先前在水下折騰了不少時間,見脫了力無法獨自上岸,又只得回來靠著自己。 岑青茗也是被她整無語了,若不是她落水是因為她,就看她之前要把自己當(dāng)做踏板時的狠勁,岑青茗早就將她拋下了。 這樣沒過多久,岑青茗再冒水出頭,就看見湖邊擠滿了侍衛(wèi),她怕萬一又是什么想要害她的人,就又在水下等了好一會,關(guān)鍵是她身邊的這女的,一點好歹都不知,還一個勁地在撲騰,這才惹了侍衛(wèi)的眼神。 岑青茗生了氣沒忍住一個掌風(fēng),將她劈暈了,而那些侍衛(wèi)也跟著找到了岑青茗的落腳之處。 原本她看到這么多人還在擔(dān)心又得一番惡戰(zhàn),不過好在,岑青茗看到李元朗安然地走過來后,就知道這些都是他的人了。 岑青茗一時放下了心,只是她在這邊藏了太久,腿都快麻了,將將站起來之際就被李元朗給擁住了。 冬日湖水多刺骨,岑青茗帶著一身寒氣被裹進李元朗懷里,一身都被沾染得泥濘不堪的李元朗卻不發(fā)一言,將頭更緊地埋在了岑青茗懷里。 岑青茗卻蹙緊了眉,看著周邊人或?qū)擂位驕惾さ纳袂?,?dāng)場就要推開他。 李元朗卻將岑青茗越擁越緊,在她印象中,李元朗力氣不大,可此刻,他卻如同鐵鑄般將她錮在他的懷中,岑青茗一時竟也掙不開他。 岑青茗不耐,正要加大手勁,卻忽然停了動作。 一滴熱淚落在了自己的脖間。 他說:“還好不是你?!?/br> 很啞,很輕。 岑青茗一時只覺脖間那滴熱淚,黏膩又刺燙。 失而復(fù)得的滋味讓李元朗心中不斷翻騰,等他回過神來,他也知道自己失態(tài)了,還好周圍人都算識相,全都側(cè)過了身子。 不過更讓李元朗舒心的是,岑青茗,后來并沒有推開他。 他松了口氣,正要開口,卻突然瞥到了暈倒在岑青茗一旁,側(cè)臉與她有八分相似的女子,慢慢沉下了臉。 第75章 等待 南書房內(nèi), 幾位朝臣各坐一邊,這些人都是因今日之事來找景元帝的,只是沒想到, 等了半日才看到被小太監(jiān)領(lǐng)進門的的李元朗。 李元朗在湖邊之時原本想將岑青茗的替身就地解決了, 沒想到景元帝派人來尋他進宮。 今日這出鬧得如此滿城風(fēng)雨,李元朗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事肯定被上庭拿來做了文章, 他先將岑青茗帶回府中安置,然后準(zhǔn)備沐浴更衣之后再進宮。 彼時岑青茗蹙眉攔著他質(zhì)問:“你為何要害她?她有何過錯你要殺了她?” 李元朗沉默半晌, 然后才道:“岑青茗, 你連一個不知過往的陌生人都能如此熱心, 但為什么對我, 你總是冷臉以待?!彼行┎桓? 可看著岑青茗疑惑的眼神最后還是緩了聲:“等我回來,我自會給你一個解釋?!?/br> 如此, 到了宮里后, 已經(jīng)是大半個時辰后了。 “李大人可真讓我們好等啊 ?!?/br> 剛進門, 就有人對著李元朗陰陽怪氣。 李元朗側(cè)頭望去, 就看見是一個在何老手下與他多有齟齬的小官。 此刻他看著李元朗一臉的不忿。 李元朗對此不以為然, 反正這小子也不止一次想要給他下絆子了。 而眼前的詰問還在繼續(xù)。 “李大人,怎么你刑獄里那個女山匪現(xiàn)在鬧得如此沸沸揚揚你也不知?竟然還讓人當(dāng)街搶走了囚犯!” 李元朗一臉冷然:“臣是刑部侍郎但不是串街走巷之人, 我也是今天才聽說了這女匪首的這些事情。” “你別說你不知道!你之前都和那女子成婚了,你還說你不知道?!怕是從一開始, 你就和她有了首尾——” “陳秋刈, 你別在大殿之上污了圣上的耳?!崩钤室慌蓜C然模樣:“何況, 這些事我也沒想瞞著, 那女子當(dāng)初強迫于我,我對她能有什么心思!” 這時從殿外傳來一聲反問:“是嗎?” 眾人朝外看去, 只見何啟簡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到了殿外,此時直視著李元朗喜怒不露。 李元朗回頭謙卑下拜,拱手道:“回老師的話,我與那女子確實毫無私情?!?/br> 何啟簡沒有理他,而是先向圣上告罪:“請圣上恕臣沒有通報之罪,實在是老臣聽說今日之事也是分外焦慮,這才失了禮數(shù)?!?/br> “太傅說笑了?!本霸勰樕蠏熘Γ骸皝砣?,先給太傅看座?!?/br> 陳秋刈縮了縮脖子,這件事情他之前就和何老提過,哪知道何老當(dāng)時一臉的無所謂,不過看著今日情形,好似何老也不甚滿意李元朗了??? 正如陳秋刈所言,朝廷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知道此番李元朗出去辦案竟被一鄉(xiāng)下女山匪強娶,眾人私底下都是笑話不止,但這畢竟不是什么上得了臺面的事情,大家也不會真拿到李元朗面前說叨。 可今日事情放到了明面上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