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知“你要收集愛能量復活”的慕安瀾，對當下的現(xiàn)狀和腦袋里多出來的“系統(tǒng)”，沒什么感覺。

    編號008預估了很多種情況，唯獨沒想到這點，卡頓了兩秒。

    【疑惑、不解、欣喜……甚至哭鬧都可以，您沒有什么特別想發(fā)泄的情緒嗎？】

    她搖頭。

    008：【那……那還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嗎，都可以解釋?！?/br>
    “不用解釋?！蹦桨矠懻f，“像設(shè)定好的文字游戲，我只要成功攻略目標人物，收集到他的愛能量，就能完事進入下一個世界，對吧？”

    008：【是這樣……】

    “你們這個系統(tǒng)也不限制攻略人數(shù)，甚至能泡沒有名字的帥路人和被我看上就會化形的雄性生物?！彼砸煌ｎD，“我能有什么不滿？”

    008：【……】

    008：【總之，先進入第一個世界吧！】

    慕安瀾抬了抬眼皮，白光乍現(xiàn)，她被吸入一個新的世界。

    *

    久違地踩到地面，地很平，踩不到什么顆粒。

    附近彌散著濃郁的血腥味，慕安瀾眉頭一皺。

    她來得略晚，暴行已經(jīng)結(jié)束，只剩小小的身影，艱難地從角落里爬出。

    身體先一步行動，把人類幼崽從廢墟里撈出來，安放在平地。他的小臉臟兮兮的，有血、也有灰。

    慕安瀾擦了兩下，對上幼崽晶亮的眼眸，略一怔愣，語調(diào)溫柔了半點，“還好嗎？”

    他生得漂亮，圓滾滾的臉蛋，初見帥哥的雛形。

    “嗯……”

    幼崽輕輕地問，“jiejie是仙子嗎？”

    開局撿到的小男孩，莫名其妙和慕安瀾許久未見的竹馬，共用同一張臉。

    病情惡化之后，她再也沒有見過他、也沒有見過他的照片。

    008：【提示：攻略人物：正道之光，已出現(xiàn)。請宿主把面前的小男孩培養(yǎng)成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正直少年，拯救修仙世界，收集拯救蒼生的大愛！】

    慕安瀾：“……”

    算了，她安慰自己，只是培養(yǎng)，沒到喪心病狂地攻略……

    008：【如果你想，也可以攻略～】

    它放了一個羞澀的動圖。

    一起長大的關(guān)系無異于同穿一條開襠褲，在她竹馬長成究極高嶺之花前，慕安瀾見過很多他犯病犯蠢的模樣，也見過他怕黑不敢一個人待在雨夜，拽著她的衣擺擠上她的床的蠢樣。

    她對這個人的好感僅限于親情——很久不聯(lián)系已經(jīng)淡忘的親情。

    008：【……】

    008：【必要時候，攻略替代養(yǎng)成，是捷徑。】

    幼崽眨了眨眼睛，巴掌大的臉蛋，瑪瑙似的眼珠亮得驚人。

    “你叫什么？”慕安瀾問。

    “阿景?！彼胧呛闷?，半是羞澀。

    她手一頓，無意識地靈氣聚集，輕輕一揚。

    “啪”一聲巨響。幼崽小小的身體，飛到幾米之外。

    才擦干凈的臉蛋重新染上臟污，他艱難地爬起，“仙……子？”

    【宿主，您如今rou體的強度，是修仙世界的前三名?！?/br>
    008的機械音，讓她聽出幾分幸災樂禍。

    【請注意克制，面前的正道之光，現(xiàn)階段只是普通小孩?！?/br>
    慕安瀾：“……”

    不早說。

    008：【您也沒早問?！?/br>
    她趕緊上前，靈氣在阿景周圍掃蕩了一圈，粗略地幫他接好斷掉的骨頭。

    阿景頗有幾分她竹馬的裝感，忍著疼，一聲不吭。

    幼崽太有蠱惑的偽裝，慕安瀾的聲音又柔了兩分，“……小孩子沒必要那么堅強。”

    “……要堅強的。”阿景說，“以后我是一個人了。”

    血腥味不散，襯得他的聲音，都多了幾分凄涼。

    設(shè)定里，魔皇是個十惡不赦的壞種，連帶著魔界也變成人人喊打的存在。

    設(shè)定上的白紙黑字，在慕安瀾的腦子里實在干癟。觸碰到阿景的體溫，嗅到周遭似有若無的血氣，她才有真切的、一股氣哽在胸口無處發(fā)泄的憋屈。

    如果她早來一步，會不會救更多人？

    又如果她晚來一步，會不會多一具尸體？

    血腥味依舊濃郁，慕安瀾在病房里聞慣了血特有的鐵銹味，開窗會沖散很多，可現(xiàn)在跟那會不一樣，她依舊結(jié)實地嗅聞到讓人不快的血氣。

    ——我不能成為正道之光嗎？

    她問008。

    【008：如果您想變成這樣?！?/br>
    【008：克服困難，也可以?！?/br>
    這個世界自由度真高。

    慕安瀾扯了扯嘴角。

    她手中虛虛攥著的靈氣，以一種奇怪的速度，向四周消失，得不到半點補充。

    和打發(fā)時間看過的、正統(tǒng)吸收天地靈氣升級的修仙流小說里描述的……不太一樣。

    【慕安瀾

    合歡宗現(xiàn)·二把手，本命法寶被盜，靈氣日益消退中。

    （讀作）今正道第一強者

    （實際）瞞著靈氣消退的事實強撐中，不找回本命武器，不久之后，會因靈氣枯竭而亡的冤種。】

    慕安瀾：“……”

    難怪要克服困難。

    她眉心狂跳：所謂靈氣枯竭，是字面意思？

    【008：是設(shè)定吶~】

    難怪要她培養(yǎng)正道之光，合歡宗確實是走捷徑的一把好手。

    作為一個可靠的成年人，還是之前的理由，她對半大點孩子沒有興趣，法律約束，也干不出褻瀆未成年人的荒唐事。

    【008：做園丁、做墊腳石，還是利用他滋補……】

    慕安瀾似乎聽到帶著氣流的笑意，很快消散。

    【008：都是你的自由?！?/br>
    【008：你的主線任務(wù)，是“收集愛能量”?！?/br>
    “愛”的范圍很大，包括心系蒼生的大愛，也有“就算他不愛我我也要冷臉洗內(nèi)褲愛他”之類自我感覺良好的愛。

    這個區(qū)間之內(nèi)，她是自由的。

    倒是給自己接了一個不得了的任務(wù)。如果這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醒來的代價……

    慕安瀾嘆息一聲，照著搬運看過的戲碼，干癟地念詞，“你天賦異稟、骨骼清奇……是合歡宗的好苗子，可愿拜我為師？”

    阿景：“啊……？”

    她面無表情，也是，小孩子字還沒認全，哪有什么師徒概念。

    “你愿意跟我走嗎，我來照顧你。”

    慕安瀾換了一種表達，得到干脆的回應。

    “好??！”

    “從今往后，我就跟仙子一起生活了嗎？”

    慕安瀾：“……”

    沒救了，什么正道之光，他家里人沒告訴過他嗎，不可以聽信陌生人的話，萬一她是壞人怎么辦？

    【008：說個地獄笑話，他家里人剛才掛了呢，在宿主穿越的時候?！?/br>
    流程向下走得合理，慕安瀾咬破手指，和他簽訂了所謂的“師徒契約”。

    阿景的額頭多了一個顯眼的紅點，是合歡宗的印記。隨著他修為的提升，紅點會慢慢進化成綻放的蓮花。

    在慕安瀾眼里，合歡宗也算“捷徑”，畢竟可以靠靈rou合一補充靈氣，只要私生活夠yin亂，指不定多強。

    【008：不一定，不潔身自好可能得病?！?/br>
    這點跟現(xiàn)實倒挺像的。

    【008：不過宿主不會被這個設(shè)定困擾，想跟誰濫交都可以?！?/br>
    它的用詞也沒好到哪，刻薄得很。

    讓她生出兩分錯覺，系統(tǒng)也是可攻略角色。

    【008：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br>
    【008：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如果宿主想，說不定會在未來的哪個世界，見到化身為攻略對象的我哦?！?/br>
    ……還是別了。

    她可不想薛定諤的攻略對象腦袋頂著個球，球體方正地印著“系統(tǒng)”。

    【008：……我是帥哥?！?/br>
    她對輔助用的工具沒興趣，單方面屏蔽了它破防的聲音。

    濃郁的涼氣包裹著慕安瀾和阿景的身體，指尖被凍得微顫，他卻從這純凈的靈氣中，品味出一絲久違的溫暖。

    收尾的時候，她輕輕笑了……算笑，嘴角的弧度有一點變動，盡數(shù)落在阿景眼中。

    “從今以后，我是你的師尊?！彼f，“你就叫季景，季節(jié)的季?！?/br>
    慕安瀾想起最后見到顧紀景的母親，她掏出一張卡，讓她父親收下。

    ——如果小景依然舍不得你，可以考慮考慮他，瀾瀾。

    和古早小說里描繪的“惡婆婆”不同，她對她很好，哪怕慕安瀾頂著破鑼一般的身體，還想著給她和顧紀景牽紅線。

    季景應了一聲，問她，“這是師尊的姓氏嗎？”

    慕安瀾搖頭說不是。

    他漂亮的眼眸閃過一絲遺憾，“……我不能冠師尊的姓氏嗎？”

    她移開視線，套上了萬用句式，“先回宗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