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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氏族 第203節(jié)

    ......

    看著將士們目送趙寧離開,安思明一顆心不斷往下沉。

    雁門軍眾將士現(xiàn)在的樣子,就算讓他們跟著趙寧上刀山下火海,也多的是人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趙氏在雁門軍本就有根深蒂固的影響力,眼下趙寧又用他的行動,凝聚了雁門軍人心。

    皇帝想通過消減雁門軍戰(zhàn)功,來突顯趙氏不能保護(hù)將士利益,讓趙氏威望折損的算盤,在這一刻徹底落空。

    還起到了反作用。

    在這種情況下,他安思明就算有三頭六臂,想要挖趙氏的墻角,分趙氏的軍權(quán),至少十年之內(nèi),都是癡人說夢。

    往后,能保證自己在六萬禁軍中的權(quán)威,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

    “這小子真他娘的會裝樣子,又是賣慘又是大義凜然,還不吝嗇錢財......我要是有那么多銀子,何愁不能像他一樣收買人心?”

    安思明腹誹趙寧一通,怎么想怎么覺得晦氣。

    ......

    趙寧離開雁門關(guān)南歸燕平的時候,順路帶走了一部分金錠。彌補將士們兩成的軍功虧損,攏共也就花了幾十萬金而已,九牛一毛。

    “雁門軍是趙氏根本,萬萬不容有失。無論世間風(fēng)云如何變化,天下大勢如何激蕩,有這十萬將士效命,我們就有自保的能力。

    “補充的兵員到了之后,軍中要抓緊訓(xùn)練。安思明那邊,就靠你盯著了,父親不好做得太過明顯?!?/br>
    趙寧跟送他到代州城的趙辛,在一路上談?wù)摿撕芏鄼C密要聞。

    “你就放心吧。時至今日,你已經(jīng)快成了雁門軍的神,就算是禁軍將士,他們中的主體也是普通人,分得清是非恩怨,不會對安思明死心塌地。

    “有你這塊金字招牌,只要我稍微表示一二,禁軍中低層軍官中,多的是人愿意跟我趙氏結(jié)交。

    “只要我不讓他們立即背叛安思明,何愁他們不跟我們親近?”

    說這些話的時候,趙辛胸有成竹。

    到了代州城,趙寧繼續(xù)往南行,趙寧則去了趙氏在城中的別院,兩人在大道口告別。而后,趙寧帶著楊佳妮等人,加快速度趕回燕平城。

    ......

    燕平城城門處,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煙塵彌漫的大道邊,兩個錦衣華服的公子,蹲在地上望著官道盡頭,臉上已經(jīng)染了一臉的灰,因為經(jīng)常拍打灰塵,頭發(fā)也亂糟糟的,看起來格外狼狽。

    “魏蛤蟆,我聽說你最近很喜歡詩詞啊,怎么著,就你這體型,也想學(xué)士子風(fēng)流那一套?”瘦子說。

    “我怎么就不風(fēng)流了?論英俊,我怎么也能在咱們?nèi)齻€人中排前二。你這是嫉妒?!迸肿拥?。

    “幾天沒見,魏蛤蟆你變幽默了嘛。來,跟哥哥說說,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誰心里有人了?”

    “裝,你就繼續(xù)裝,心里沒人你收集什么詩詞?”

    蹲得雙腿發(fā)麻的胖子嘆息一聲,換了個姿勢,雙手撐著幾層下巴,望著遠(yuǎn)處惆悵道:“其實,每次收集完一首深情的詩,我都以為自己要擁有那個女人了?!?/br>
    “后來如何?”

    “后來?后來我就會背很多詩詞了啊。”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br>
    “不,這并不悲傷。”

    “還有更慘的?”

    “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收集詩詞了?!?/br>
    “......”

    瘦子只能拍拍兄弟的肩膀以示安慰,“對一棵樹死了心也是好事,當(dāng)你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的時候,你就會發(fā)現(xiàn),原來你可以看到整片森林?!?/br>
    胖子搖搖頭:“你錯了?!?/br>
    “哪里錯了?”

    “有時候,當(dāng)你放棄一棵樹的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你對整片森林都死了心?!?/br>
    瘦子張了張嘴,末了一巴掌拍在胖子腦袋上,罵道:“狗-娘養(yǎng)的矯情!哥哥我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胖子頓時對他怒目而視。-

    瘦子以為他要發(fā)火,卻不料下一刻胖子神色又黯然下去,“你沒真心喜歡過一個人,這種感受你不懂。”

    瘦子:“嘔......”

    兩人閑扯半響,終于安靜下來,一起望著官道盡頭,一動不動像是兩只王八。

    “你看看寧哥兒,沙場建功,殺敵無算,已經(jīng)是名震塞北,再看看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搞得精氣神全無,溫柔鄉(xiāng)英雄冢啊,少年郎你知不知?”

    好半響,瘦子忽然又開了口。

    胖子喟嘆一聲:“我現(xiàn)在就很想去沖鋒陷陣,只可惜,隴右沒有戰(zhàn)事?!?/br>
    “就你這要死不活的樣子,去了戰(zhàn)場也是給敵人送首級?!?/br>
    瘦子嗤之以鼻,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不過說起來,寧哥兒可真是夠慘的。軍功如此卓著,就因為戰(zhàn)陣演練時傷了參知政事,戰(zhàn)功全沒了不說,還被罷官奪職?!?/br>
    胖子又是一嘆,眼神憂傷面色滄桑:“同是天涯失意人,待會兒寧哥兒到了,正好跟他不醉不休?!?/br>
    瘦子撇撇嘴,不屑道:“你這點兒女情長的雞毛蒜皮,也好意思拿到寧哥兒面前說?丟人現(xiàn)眼?!?/br>
    “陳安之!我忍你很久了,是不是要哥哥給你松松皮?”魏無羨滕地一下子跳起來。

    “寧哥兒回來了!”陳安之正想說一聲好,忽然看到官道盡頭煙塵大起,一支騎隊奔了出來。

    奔至城門前,勒住馬韁聲,看到渾身是灰,好似在泥地上打了幾個滾的魏無羨跟陳安之,趙寧跳下馬,訝然道:“你倆怎么這副模樣?”

    魏無羨哪還顧得上跟陳安之拌嘴,哈哈大笑三聲,豪氣干云道:“朝廷不迎接立下非凡軍功的驍將凱旋,咱們自家兄弟,還能不來捧個場?”

    陳安之呸呸吐了兩口嘴里的灰塵,抹了抹頭發(fā),正了正衣襟,一臉肅然的行禮:“大齊子民陳安之,恭迎趙將軍凱旋,拜謝趙將軍為國浴血奮戰(zhàn)!”

    說著,他咳嗽一聲,作勢真要拜伏下去。

    趙寧心中有些異樣。朝廷的確對不起他,但自家兄弟卻沒忘記他的血戰(zhàn)辛苦,早早就等在城門處迎接他歸來。這讓他心里覺得溫暖。

    有兄弟承認(rèn)自己的功勛,足夠了。

    魏無羨一腳踹在陳安之屁股上,“狗-娘養(yǎng)的矯情,自家兄弟之間還弄這些,丟人現(xiàn)眼?!?/br>
    陳安之被踹的側(cè)移一步,轉(zhuǎn)頭對魏無羨怒目而視,“魏蛤蟆你活膩了不成?我還有一大堆禮節(jié),你這讓我怎么繼續(xù)?”

    魏無羨哼哼兩聲:“怎么著,你還想念詩?”

    “當(dāng)然有詩!你以為我像你,討女人歡心的詩詞都要去市井收集?我這可是自己作的!”

    “你會作個屁詩,你就會舞槍弄棒......”

    “臭蛤蟆你找死......”

    他倆在這一唱一和,逗樂讓趙寧開心,好讓被罷官奪職的趙寧,能夠忘掉煩心事。忽然,兩人發(fā)現(xiàn)一匹馬杵到了跟前,把他倆頂了開,頓時一起惱火的轉(zhuǎn)頭。

    “你誰啊?不看路?”

    “在本官面前,還敢高居馬背,欠收拾是不是,知不知道本官是都尉府......”

    他倆的話一起戛然而止,同時瞪大了眼珠子,這不僅是因為馬背上的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還因為這人是楊佳妮。

    楊佳妮雖然穿著便于行動、騎馬的男子勁裝,但大家都是熟人,哪能認(rèn)不出來?

    別人不知道,他倆可清楚,眼前這個風(fēng)華絕代的美人,已經(jīng)是元神境后期,而且性格古怪,聽說一言不合就喜歡拿丈二陌刀砍人。

    那些去鳳鳴山的文官,就在她手下吃了不少苦,要不然她怎么也會被罷官?

    “原來是楊氏jiejie,失禮失禮......”

    “什么楊氏jiejie,這是楊將軍!楊將軍,你請過.....”

    楊佳妮卻沒動,面無表情,看著兩個一臉諂笑的家伙:“你們不去酒樓為趙寧接風(fēng)洗塵?”

    魏無羨跟陳安之面面相覷,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是自然,不知.....”

    “那還愣著作甚,趕緊?!睏罴涯萸迩謇淅涞牡?。

    魏無羨跟陳安之這才反應(yīng)過來,楊佳妮是要跟他們一起去酒樓,兩人同時把目光投向趙寧,以目示意:她仇視你這個負(fù)心漢就是了,怎么還要禍害我們?

    趙寧搖搖頭,示意這兩個家伙完全想岔了,“走吧,我們今天還沒吃飯?!?/br>
    楊佳妮已經(jīng)趙寧把當(dāng)作真正的朋友,而魏無羨跟陳安之苦等迎接趙寧的行為,已經(jīng)讓楊佳妮認(rèn)同了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義。

    所以,她把魏無羨、陳安之,也視為可以結(jié)交的朋友,這才有大家一起去酒樓的意思。

    至于為何拿馬頭橫在陳安之、魏無羨之間,就完全是餓狠了,吃貨性子發(fā)作,想要快些見到美食。

    這個舉動雖然頗有些無禮,但趙寧知道,楊佳妮在自己人面前,是不太注重這些虛禮的。

    如果她不是生了一張木呆的臉,在外人看來清冷高傲,魏無羨、陳安之應(yīng)該已經(jīng)感受到了她的善意。

    趙寧讓騎隊自行回鎮(zhèn)國公府,他帶著楊佳妮,跟魏無羨、陳安之直接去酒樓。

    原本遠(yuǎn)行歸來,應(yīng)該先拜見家里的長輩,但趙北望夫婦都在雁門關(guān),趙玄極也是前腳剛剛回來,趙寧就沒必要著急回鎮(zhèn)國公府。

    酒樓選的是一品樓,趙寧可以順便告訴扈紅練,他已經(jīng)回來了。他在草原見過蘇葉青,也可以跟扈紅練轉(zhuǎn)述一下蘇葉青的近況。

    進(jìn)了一品樓,魏無羨面色愁苦,一步三挪,好似有人拿劍橫在他脖子前。

    趙寧見他這副樣子,心想必然是他去北境這段時間,魏無羨在扈紅練面前吃了癟,沒能成功拿下對方。

    趙寧并不意外,他對扈紅練還是了解的。一個世家年輕公子,縱然已經(jīng)是都尉府炙手可熱的人物,畢竟閱歷有限,稚氣尚未褪盡,扈紅練未必肯接納他。

    “公子!”

    扈紅練聞訊而來,見到趙寧,嫵媚的笑容里,多了不少發(fā)自肺腑的敬佩,在得知楊佳妮也曾參與鳳鳴山之戰(zhàn)后,她就當(dāng)即決定親自下廚。

    鳳鳴山之戰(zhàn)的情況,早已在燕平城傳開,雖說很多自視甚高,不把胡人蠻子放在眼里的人,對雁門軍四萬傷亡不滿意,但對趙寧的功勛,卻無人不敬佩。

    當(dāng)然,也有些心思陰暗的人,覺得趙寧的功績,都是趙氏在軍功奏報上強加給他的,但了解趙氏,了解大齊軍伍,了解戰(zhàn)爭的人,都不會這么認(rèn)為。

    所以在有人認(rèn)出趙寧后,席間就不斷有酒樓的食客,來向趙寧敬酒,表達(dá)他們對趙寧戰(zhàn)功的佩服,對趙氏“鎮(zhèn)國”的敬重。

    皇帝沒有給趙寧的尊榮,這些明辨是非的大齊百姓給了他。

    到了后來,敬酒的人實在是太多,一些人還把趙寧已經(jīng)歸來,在這間酒樓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引得更多人想來一睹趙寧的真顏,敬他一杯酒。

    扈紅練不得不派人,在雅間外站崗,將這些人擋在外面。如果不這樣,趙寧這頓飯就沒法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