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1179節(jié)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趙寧可不想自己的隊伍因為對方的關(guān)注而成為旁人不敢靠近的存在,失去吸納更多江湖修行者加入的可能。 正因為這些天的“避而遠(yuǎn)之”,隊伍不僅沒有遇到麻煩,且不曾被對方強力跟蹤、監(jiān)視,這無疑為趙寧展開類似今夜這種行動提供了方便。 如若不然,他恐怕很難這樣悄無聲息而又輕松簡單地追蹤到對方的接頭地點。 在趙寧的酒菜吃得差不多時候,客棧里有一道天人境氣機離開——那不屬于剛剛陸續(xù)進(jìn)去的修行者。 “小二,結(jié)賬?!壁w寧抹抹嘴站起身,丟給小二一顆價值不大不小的珠子,笑容慷慨地道,“不用找了。” 在店小二的連連致謝聲中,趙寧施施然走出客棧,遙遙跟著那道離開客棧的氣機再度融入街道人流。 對方做的是性質(zhì)惡劣、見不得光的壞事惡事,總需要小心一些,外面的行動人員即便是來河內(nèi)城,也不可能直接去幕后勢力的駐地。 所以客棧只是接頭地點,不可能是幕后勢力的巢xue——趙寧“掃視”過客棧內(nèi)外,確定這座小小的客棧容不下多少人,里面也沒有多少高手氣機。 此外,出于謹(jǐn)慎,來跟行動人員接頭向他們傳達(dá)指示的修行者,身上都可能不會有家族標(biāo)識,以免被人發(fā)現(xiàn)了懷疑到正主頭上。 趙寧不想打草驚蛇,故而抓一個人強行拷問的選項可以排除,至于詢問客棧伙計對方的身份——那更是扯淡,對方絕不會以真實身份入住。 事情不好做,但這并不意味著趙寧就會沒有收獲。 出來跟行動人員接頭的修行者總是要回去的。 對方還能回哪兒去? 總不能回中原去吧? 只要跟著這位負(fù)責(zé)命令上傳下達(dá)的修行者,就能找到對方的駐地,對方的身份便一目了然。 事實不出趙寧預(yù)料,在“看著”對方耍了一路猴戲后,他來到了一座大院外。 “讓我看看,你們到底是可能性很大的夏氏,還是可能性很小的黃氏、梁氏,亦或是......”趙寧無聲無息潛入大院。 事情至此變得十分簡單。 但凡是貴族,必然有家族圖騰,亦或者說家徽。 只要看看家徽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退一萬步說,哪怕見不到對方的家徽,趕明兒只需要問問附近的人是誰駐扎在這里,也能知道對方的身份。 幸運的是,趙寧不用等到明日白天,簡單地尋找之后他發(fā)現(xiàn)了對方的家徽印記。 事情多少有點出乎預(yù)料。 對方既不是夏氏,也不是陽城其他貴族,而是新興勢力安邑姬氏! 第一三三九章 家族殺手 安邑姬氏。 趙寧細(xì)細(xì)品味了一番這個名號,腦海里隨之浮現(xiàn)出西行這一路上有關(guān)于對方的一些見聞,片刻間便勾勒出對方的一個大致形象。 安邑姬氏,家族淵源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正經(jīng)崛起是近三百年的事,隨著諸多天縱奇才相繼降世,其家族影響力不斷擴大,跟周圍不少中等諸侯都有聯(lián)姻。 如今的姬氏有天外境一人,天人境數(shù)人。 經(jīng)歷過兩百多年的快速發(fā)展后,姬氏的壯大早在數(shù)十年前便遇到了瓶頸,因其擴張觸角碰到了八大氏族的利益邊界,在吃了一些虧之后安分了不少。 不曾想,表面上的安分不過是假象,姬氏的野心并沒有因為最近幾十年的發(fā)展停滯而消失,反而是在八大氏族的壓迫下愈發(fā)熾熱、扭曲變形。 ——眼下趙寧只能先做這般假設(shè)。 他沒有貿(mào)然深入探查,卻也不曾輕易離去。 對大宅觀察了許久,直到確認(rèn)駐扎在這里的的確是姬氏而非別人冒名頂替,且對方確實在進(jìn)行驅(qū)使兇獸襲擊人類修行者的后續(xù)謀劃,趙寧這才悄然離去。 知道了兇獸事件的幕后主使是姬氏,這對趙寧而言是一個很大的收獲,但也只是階段性成果而已。 趙寧并不能就此去向世人宣布真相,而后帶著此界修行者將其滅掉。 原因很簡單,一方面他不好拿到鐵證,另一方面他還沒有盟友。 缺少鐵證又沒有盟友支援呼應(yīng),初來乍到的趙寧不可能隨隨便便做成這件能夠讓他擁有非凡聲望的事。 只看黃氏、梁氏這兩個最為強盛的貴族,在此次兇獸事件中的表現(xiàn),就能明白此界貴族大多是些什么德性,趙寧不可能寄希望于他們的正義,認(rèn)為只要自己揭露真相姬氏就必然被群起而攻之。 離開河內(nèi)城回到隊伍宿營地,趙寧原以為今夜不會再有波瀾。 然而他錯了,他還沒落到地上,就發(fā)現(xiàn)了幾名鬼鬼祟祟、隱蔽接近隊伍,且氣機不弱的王極境修行者! 看方位,這些人是從西面也就是河內(nèi)城的方向來的,觀舉止,不像是江湖上的散兵游勇,倒像是訓(xùn)練有素的精悍殺手。 “是姬氏終于派了人來找麻煩,還是黃氏的修行者前來報復(fù)?”趙寧心中掠過一縷疑惑。 他的隊伍只開罪過兩個對象:幕后驅(qū)使兇獸襲擊人類的姬氏,以及想要招攬他的隊伍,卻被他打傷狼狽離去的黃氏修行者。 疑惑并沒有維持多久,趙寧便覺得答案很可能不在這兩個可能性中,因為他發(fā)現(xiàn)那幾個王極境輕手輕腳溜進(jìn)了營地,似乎在尋找某個特定目標(biāo)。 如果是姬氏、黃氏的人來找茬,多半會展開無差別襲擊。 倘若他們要對特定目標(biāo)下手,那也是針對隊伍中的最強者,即趙寧本人,如此一來幾個王極境修行者便不夠看了。 ——難不成,這幾個襲擊者不知道這支隊伍里有趙寧這個高手存在? 營地中的眾人此時都已入眠,加之絕大部分修為有限,是以沒能察覺幾名王極境強者的靠近,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懵懂無知。 張小紀(jì)、陳澤這兩名新近成就王極境的年輕人,陸續(xù)睜開了眼睛,并在對方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之前,驟然發(fā)動了凌厲的反擊。 “你們是什么人?!” “有刺客!” 兩人出手的同時俱都大喊一聲喚醒同伴。 隊伍中的元神境修行者們張開雙目,一下子便看到了不斷紛舞變幻的刀光劍氣。靈氣的光芒照亮了篝火未燼的營地,他們很快辨認(rèn)出閃轉(zhuǎn)騰挪的身影里有兩個正并肩作戰(zhàn)的自己人。 “什么人?” “發(fā)生了什么?” “快幫忙!” “有殺手!大家一起上!” 雜七雜八的呼喊霎時響成一片,整個營地的修行者都鼓噪起來,雖然絕大部分人面對王極境強者的交手不敢輕易上前,但僅僅是吶喊助威也足以讓區(qū)區(qū)幾名襲擊者膽寒。 那幾名王極境殺手明顯很是意外,約莫是沒想到會被提前發(fā)現(xiàn),起初應(yīng)付得不無慌亂,但不過是眨眼之間,他們的行動就變得整齊一致:相互掩護(hù)疾速突圍! 除了張小紀(jì)、陳澤二人,雙方的修為實力有本質(zhì)區(qū)別,幾名王極境奮不顧身突圍的時候,面前基本沒有人敢于阻攔,故而他們很快沖出了人群,眼瞅著就要先后遁入荒野。 這時候,半空中傳來一聲悶雷般的冷哼。 剛剛還動若脫兔的幾名王極境殺手,如同遭受當(dāng)頭棒喝,紛紛身體僵硬四肢難移,猶如被施了定身法,一個個都在慣性的驅(qū)使下?lián)涞乖诘亍?/br> “師父?” “是師父出手了!” “大家一起上,抓住他們!” 在李小梨、張小紀(jì)、陳澤三人的招呼下,前一刻還頗為畏懼對方實力的修行者們,頓時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再無顧忌地一擁而上,將已是動彈不得的幾名王極境殺手當(dāng)場逮捕。 “師父......” 趙寧落地后,陳澤面色羞愧地來到他面前,“能不能,能不能單獨審問他們?” “你來問?!壁w寧瞧了陳澤一眼,看出對方的心事重重,已是預(yù)感到這些襲擊者只怕是沖著他來的。 “多謝師父!”陳澤松了半口氣連忙致謝。 讓張小紀(jì)招呼眾人散去,趙寧帶上面色凝重的陳澤與滿臉好奇的李小梨,押著幾名俘虜來到了營地外面的安靜地帶。 “四名王極境,我是真沒想到,為了對付我你們會出動這么大的手筆?!?/br> 陳澤深吸一口氣盯著幾名殺手緩緩開口,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年紀(jì)最大的那名修行者身上,“我更加沒想到的是,黎叔竟然會親自來殺我?!?/br> 趙寧古井無波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對自己這個弟子的了解還不是很深,眼下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觀察觀察。 至于李小梨,她早已屏住呼吸,睜大了一雙閃閃發(fā)亮的眼睛盯著陳澤等人一動不動。 “如今看來四名王極境初期還是太少了,沒想到僅僅是幾天沒見,你就已經(jīng)突破瓶頸成就了王極境,還真是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 “我們更加不會想到,你身旁還有高深莫測的大人物?!?/br> 被陳澤稱呼為黎叔的那個中年人長長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以你的天賦心性,若不及早除之日后必成大患。怪就怪族長過于仁慈,動手得晚了些。” 這話讓陳澤憤怒得面紅耳赤,看得出來他很想直接一劍捅死這個人,但他終究是忍住了,只是瞪著對方咆哮起來: “張黎!你是我祖父親自帶回家族的,若不是祖父當(dāng)初可憐你,你早就凍死餓死在路邊了!你如今做下這樣的事就不覺得慚愧嗎?! “你是看著我長大的,這些年我和母親待你如何你心里沒數(shù)嗎?你為什么要背叛我們?你的良心都讓狗吃了不成?!” 張黎抬起下巴沒有去看陳澤,理直氣壯地回應(yīng):“族長也是你祖父的親生兒子,我效忠于他何須慚愧?至于你們母子...... “你們待我是不錯,平日里很尊重我,但我要的不僅僅是尊重,而是榮華富貴,這些你們給不了我,只有族長能給我!” 見對方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模樣,陳澤終于是再也忍受不住,怒而拔劍,筆直朝著對方咽喉刺去:“我殺了你這個忘恩負(fù)義的小人!” 噗的一聲,血rou飛濺。 李小梨雙手握拳頂在胸前,不僅眼睛睜得溜圓小嘴也長得很大,趙寧的神情依然沒有明顯變化,只不過看陳澤的目光多了一些贊許。 這份贊許不是因為什么具體的行為,而是對方在盛怒之時還能控制住滔天怒火的心性。 方才殺氣騰騰、一副吃人模樣的陳澤,手中的劍并沒有刺穿對方的咽喉,而是在最后關(guān)頭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對方肩膀掠去。 張黎詫異地看了看自己少了塊血rou的左肩,又將疑惑不解地目光投向陳澤,對方?jīng)]有拿走他的性命他理應(yīng)慶幸,但他偏偏一副受了莫大屈辱的樣子,一字一句地問: “為何?為何不殺我?” “自此之后,你我恩怨兩清,滾!”陳澤歸劍入鞘,豁然轉(zhuǎn)身,再也不愿多看張黎哪怕一眼。 張黎臉色數(shù)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末了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之前是我錯了,似你這般婆婆mama婦人之仁,永遠(yuǎn)也成不了氣候!” 瞅著張黎等人轉(zhuǎn)身離去,而陳澤閉上了眼睛,李小梨忿忿不平地跺了跺腳,湊上去對陳澤道:“這你都不殺他?也太心軟了吧!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和小雞幫你!” 陳澤臉上的肌rou抽動幾下,末了恢復(fù)平靜,長吐一口氣道:“若是沒有他當(dāng)年拼死相救,我很可能早就死了,如今他棄我而去是他的選擇,我饒他一回是我應(yīng)盡的本分?!?/br> 說到這,陳澤轉(zhuǎn)身來到趙寧面前,當(dāng)頭跪了下去:“請師父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