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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太子暗衛(wèi)有想法 第33節(jié)

    曾經(jīng)的親姊妹,如今一人無比光線地坐在太子身側(cè),深得圣心,一人坐在人群之后,毫不起眼。

    仿佛曾經(jīng)的待遇調(diào)了個兒。

    “你長姊一事之后,父皇于朝堂上藉機當(dāng)眾敲打過林大人,聽聞他下朝歸家時臉色格外不好?!贝抟挠耥樦衷哪抗馔^去,對林琟音驟亮的目光視若無睹,淺淡地收回視線,輕聲說。

    禮部侍郎之女借探望嫡妹之名,伺機爬上了太子床笫,簡直就是把自己父親的顏面丟在地上踩。

    林琟音在家必然狠受了一頓責(zé)罰。

    皇帝厭棄,家中不滿,太子又因她只故受了皇帝責(zé)罰,皇后更為不喜,哪怕她日后入了太子府也翻不出什么風(fēng)浪。

    太子妃大可放心。

    “父親向來最重顏面?!绷衷α诵Γ栈匾暰€。

    她光是猜就能猜到林琟音身上發(fā)生了什么,總不過抄書禁閉跪祠堂三件套。

    林家門第不夠高,最忌家中有心比天高,卻又愚鈍不聽話之人,以往指望著林琟音高嫁聯(lián)姻,如今兩位嫡女全進了太子后院,名聲壞了不說,在聯(lián)姻助力上無異于自斷一臂。

    “明日有馬賽,屆時我引著你上馬走兩圈?!贝抟挠袼技斑@里,頭憑空疼了下,耳廓發(fā)紅。

    林元瑾自不會察覺不到崔夷玉隱約的抗拒,只說:“父皇不過一時興起,我也不會給你添麻煩的?!?/br>
    “父皇不會憑空起興,必然是有人招惹了你?!贝抟挠衲闷鹁票?,喝了一口,壓下口舌的燥熱。

    不過今日這一遭,之后也不會再有肆意妄為的人了。

    偌長的賞賜終于結(jié)束。

    幾個侍衛(wèi)扛著長一丈厚三寸的漆板上來,漆盤上是一頭已經(jīng)經(jīng)過廚子庖解過的鹿。

    薄厚均勻的rou片如堆砌的玉片,排出鹿的形狀,每個部位都處理得恰到好處,在盤邊的瓷碗中盛放著新鮮的鹿血。

    崔夷玉隨意地抬眼,驟然看到鹿血,視線一滯,腦中猛地有銅鐘震響,不詳?shù)念A(yù)感順著脊骨直躥而上。

    他目光緩緩挪動,果不其然見皇帝雙眼含笑,筆直地望向他,不禁頭皮發(fā)麻。

    “今日太子拔得頭籌,這第一碗鮮鹿血,便由朕做主賞給他?!被实凼种更c了點,示意李公公端過去。

    語氣透著調(diào)侃,實則透著不容質(zhì)疑的威壓,好似這碗鹿血喝下去,之前在太子踐踏太子妃顏面一事便一筆勾銷。

    同樣是鹿血,這次就當(dāng)匡謬正俗,日后警醒莫要再犯。

    “兒臣謝父皇賞?!贝抟挠衿鹕硇卸Y謝過,伸手接過那一大碗,承受著周遭諸多視線,眼睛一閉,仰首張口,喉嚨咕嚕大口吞咽,悶頭喝了下去。

    他確實經(jīng)歷過各種耐毒鍛煉,只是別說是他,崔家當(dāng)初也未曾想過他要代替太子飲鹿血這等…壯體之物。

    只有幾滴不慎順著嘴角溢出,鮮紅的色澤順著他的脖頸滑下,憑空勾出幾分少年風(fēng)流。

    依稀注意到站在林元瑾身后,張嬤嬤笑得欣慰異常,好似好事將近。

    等到一碗鹿血飲盡,崔夷玉才將空碗放回,坐回原位。

    林元瑾欲言又止地看著崔夷玉,見他胸腹起伏,眉頭微蹙,咳嗽著飲下酒水來掩蓋嘴里腥味,卻也不好說什么。

    她是如今唯一知道兩碗鹿血都進了崔夷玉肚子,但犯錯的也不是他的人。

    崔夷玉半晌才將喉口的腥味驅(qū)散,察覺到身側(cè)的視線,本想在林元瑾的手腕上按一按以示意,但剛觸及到她的眸光,就如觸電般倉皇地收回了視線。

    若非替身的職責(zé)將崔夷玉死死按在原地,他現(xiàn)下只怕早逃到黑夜之中,極力避免與林元瑾的接觸。

    崔夷玉不是沒想過辦法,無數(shù)次在心中告誡自我,每次覺得快要成功了,總有外力摁著他的頭強迫他認清現(xiàn)實,讓骯臟的欲念、不潔的妄想不斷攀折著他的脊骨。

    他不知究竟該如何做,就只能一味遵從主命。

    沒過多久,他身體逐漸發(fā)熱,也不知是胡思亂想的神思作祟,還是鹿血起了效,愈發(fā)避諱。

    林元瑾眼看著崔夷玉仿若無礙地與旁人推杯換盞,談笑風(fēng)生。微挪的座位,隔開的手臂,無一不展示著他的抗拒與疏遠。

    她安靜地垂下眼,雙手捧著手中的瓷杯,又飲了幾口酒。

    早知兩人該保持距離,但心里接受和親眼目睹,果然還是不一樣。

    不管是今夜的戲碼,還是明日的馬術(shù)教習(xí),都不過是他的負累。

    兩人都看似從容,實則魂不守舍。

    蠟燭越熔越短,酒過三巡,皇帝先言時辰不早,明日還有馬賽,先行離開。

    皇帝一走,除開已醉得面紅耳赤的武官,大多召來了侍從,言笑晏晏地打著招呼,準(zhǔn)備離去。

    崔夷玉站起身來,久坐飲酒難免暈眩,抬手摁了摁眉心,側(cè)身想引林元瑾起來,卻見她已經(jīng)默默地拉著張嬤嬤的手站好了,不由得一頓:“太子妃不若先回房梳洗,孤稍后……來尋你?!?/br>
    最后幾個字好似染著不同尋常的色澤,格外難以啟齒。

    “臣妾明白?!绷衷獎倯?yīng)下,就見崔夷玉頷首,頭也不回底轉(zhuǎn)身離去,步履匆忙。

    她一怔,沒說話,也跟著張嬤嬤往殿外走。

    燈火照亮了來時的石子路,行宮里的溪流直通外面的河道,隱聞水聲潺潺,風(fēng)里和著讓人清醒過來的潮濕青草香。

    張嬤嬤注意到林元瑾情緒稍有低落,生怕她不小心鉆牛角尖,連忙寬慰她:“太子殿下飲了酒,忙著回去解酒,免得唐突了您呢,您可千萬莫要多想。”

    “您說得是?!绷衷鹧坌α诵?,“我無事,只是沒怎么喝過酒,有點暈,一會兒就好了?!?/br>
    “誒!帳篷內(nèi)給您備好了熱茶。”張嬤嬤放下心來。

    林元瑾回了帳篷,見一切都打點好了,免了旁人的侍奉,獨自到屏風(fēng)后洗漱。

    許是今夜特別,連準(zhǔn)備泡澡的花瓣都格外香甜,她頭暈不敢多泡,只清洗干凈便起身換了衣裳。

    不久,從外進來的張嬤嬤見林元瑾已坐在了梳妝臺前,漆黑的長發(fā)只拿金環(huán)輕輕扣著,落在柔滑的綢裙上宛若絲絹,頓時喜笑顏開地上前:“老奴已遣了人去問太子殿下,這回定不會讓宵小之人鉆了空子?!?/br>
    林元瑾對上張嬤嬤一心為了她好的欣慰眼神,再看向鏡子里的自己,乖巧地點了點頭。

    她明知今夜要發(fā)生什么,卻又在躊躇不定。

    她應(yīng)該做什么?她能做些什么?

    酒意尚未消散,思緒變得混沌,矛盾充斥在她纖瘦的身體里,讓她有些不自在。

    夜已深沉,帳篷外傳來平穩(wěn)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聲“參見太子殿下”,已是換了身緋袍的少年緩步走進了帳篷。

    屏風(fēng)映出他高挑的身影,腰間環(huán)佩隨著他的動作微晃。

    直至往前走到屏風(fēng)一側(cè),才逐漸顯露出他的模樣,皎白的臉上還帶著薄薄的緋,不知是夜風(fēng)吹的還是酒意未散盡,目光則跌撞著望向了林元瑾。

    他脖頸緊繃,分明演的是太子,卻如剛下了戰(zhàn)場拿冰水潑過自己的將士,隱約帶著難以藏匿的凌厲,喑啞的聲音隱含生澀:“太子妃?!?/br>
    仿佛這三個字都要燙傷他的嗓子。

    林元瑾緩緩眨了眨眼。

    她聽見燈燭撲簌,還有她如擂鼓的心跳。

    第29章 戲中

    燈燭之下,光影明滅。

    “殿下。”

    林元瑾輕喚道,起身先為崔夷玉倒了一杯茶。

    茶水落入杯盞,溫和的聲音緩和了兩人乍然獨處時的隔閡。

    不,或許也不是純粹的獨處。

    崔夷玉無聲地瞥了眼隱約映照在帳篷上的身影,赫然就是皇帝派在林元瑾身邊守著的張嬤嬤。

    來監(jiān)視他們今夜能否安穩(wěn)成事,判斷太子是否能人事,承帝命安撫并鞏固好太子妃的地位。

    兩人都心知肚明,但也都不得不做。

    “太子妃可有不適?”崔夷玉再一次認清兩人的處境,身上本不應(yīng)存在的情緒也迅速消失,臉上掛上溫和而熟練的面具走向她。

    其實一開始,他們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林元瑾搖了搖頭。

    “今日孤不在你身側(cè),這些時日若還有人冒犯于你,尋孤便是。”崔夷玉輕聲。

    林元瑾驀然抬起眼,好似穿透他早已習(xí)以為常的太子偽裝看到了他出自真心的話。

    他說的是“這些時日”,所以并非是出自太子的承諾,而是他承諾只要在他扮演太子的這段時日里,他會盡可能保護她。

    林元瑾眸光閃爍,臉上笑著,胸膛卻如被箭矢穿心,空蕩蕩的漏風(fēng)。

    她沒有辦法自如地摧毀對一個明明同樣身陷囹圄,但始終會想盡辦法讓她過得好一點的人的喜歡。

    這不是他的職責(zé),更不是他的義務(wù)。

    “殿下不必再說無所謂的旁人?!绷衷D(zhuǎn)身,緩步坐到床邊,聲音輕柔,目光澄澈,“莫要辜負良宵?!?/br>
    她還有話想問。

    崔夷玉手端著茶杯,喉口干澀,目光觸碰到床榻時閃躲了下,卻又不得不逼迫自己直視向林元瑾。

    他們有些話不能為外人道,就只能耳畔輕語。

    崔夷玉走到林元瑾身側(cè),如坐針氈地坐下,床上的軟墊綿軟如云,還隱約透著少女身上的馨香,那是在馬車?yán)镌徇^的氣息。

    光是想到這里,他就愈發(fā)拘謹(jǐn),卻又不得不逼著自己坐得從容,以免帳外的人看出問題。

    林元瑾縮起腿坐到床上,拉下并沒有遮擋用處的床幃,伸出雙手托住崔夷玉的下頜,靠近到幾乎鼻尖相觸的距離,輕聲開口:“我們要演到什么程度呢?”

    太子自不會細細安排這些事,一切都取決于他們兩個。

    “只要能騙過張嬤嬤。”崔夷玉見林元瑾目光清澈干凈,沒有半分旖旎之色,也漸漸放松了些,只當(dāng)是說公事。

    盡管并沒有人會在床榻之上說公事。

    貼在臉龐的雙手柔軟中還有些涼意,還在不斷地牽引著崔夷玉的注意力。

    林元瑾看著崔夷玉認真的眼神,指尖輕輕擦過他的眼尾,少年身上透著股難言的灼熱感,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下仿佛能侵蝕她的神思。

    她無法克制她的喜歡,又不愿她這不該存在的感情連累了崔夷玉,可眼下無論是太子還是皇帝,都將兩人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

    騙過了張嬤嬤,就是騙過了皇帝。

    演不成功,必然龍顏大怒,演成功了,太子心中也會有芥蒂。

    不過都是,朝不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