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書迷正在閱讀:公爵家的臥底小貓又在裝無辜、要命!撿來的小夫君腰細腿軟勾人心、萬人嫌只想和反派將軍和離、地府公務(wù)員值班日常、末日樊籠、獸世養(yǎng)崽建部落、穿成小夫郎后、萬人嫌重生后全員火葬場、路人攻到底誤解了什么、快穿:便宜爹他又被崽給強制了
隔著一層浸透冷雨的衣袍,他仍能感受到那堅實精悍的身軀所散發(fā)的源源不斷的熱意,甚至能聽清那胸膛底下規(guī)律沉穩(wěn)的心跳聲。 一下、兩下、三下…… 那聲音仿佛定杵神針一般,莫名有種令人安心的感覺。 張鄜始終一言不發(fā),眉眼仿佛積著經(jīng)年不化的冰雪,連臉上的血都是森寒的,周身的氣勢單是望上一眼便足以讓人膽戰(zhàn)心驚。 斬白蛇劍承著主人無處宣泄的隱怒,染血的劍尖如同點朱雪練一般當空往撲上來的僧陀尖嘯著劈下一斬!只見那殿中的地磚霍地應(yīng)聲而裂,這些裂縫竟深達數(shù)丈,仿佛一張深不見底的血盆大口般將那些來不及躲藏的僧眾盡數(shù)吞下! “……這無色天的構(gòu)造也太不結(jié)實了?!?/br> 鐘淳忍不住吐槽道,但當望見張鄜的臉色時,又默默地將剩下的話給吞回去了。 大概是母蠱已死的緣故,四周僧陀的攻勢有所滯緩,不再像先前如同蟻群般蜂擁而上,被劍蕩得倒下后便再也爬不起來了。 張鄜將石壁上的火折子盡數(shù)投進殿中放雜物的草垛之中, 頃刻間室中便燃起熊熊烈火。 火光映在鬼子母神被雨打得濕漉的塑像上,將她慈和祥靜的面容照得一片赤紅,連胸前的瓔珞都泛著妖異的艷色,仿佛天怒降佛于無間血海一般。 室中只聞呼嘯的風雨聲與佛殿燃燒時雕梁坍塌的轟鳴聲。 鐘淳自詡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他此時此刻覺得張鄜生氣的時候甚至比自己死了還要可怕。 雖然那人皺著眉的樣子別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但那始終緊閉的薄唇更是如一柄不知何時要從頭頂落下來的鍘刀般,令人忐忑心驚。 比起親自被“斬首定讞”,鐘淳還是傾向于主動坦白自己的種種罪行,他屬于認錯態(tài)度良好但死活不改的犟種,認錯時候的嘴皮子比什么都軟: “……都是我不對,我為了找你偷偷跑上了船?!?/br> 見那人依然一副面無表情,神色淡漠的模樣,鐘淳不由心中一涼: ——壞了,難道是他坦白錯了?張鄜氣得不是這一件事? “那個……為了上船我還將那塊很貴重的玉給當了……” “……” “我還有錯……上了船之后不僅沒有老實待著,反而跟著霍京去了降伏宴……” “為了將功補過,我今日還貿(mào)然帶著沈?qū)④娨黄鹑サ貙m找喬泰,結(jié)果差點被霍京那個王八蛋給揍得半死……害得你給我的那個紫色瓷壺也不小心摔碎了……” 鐘淳將自己樁樁件件的罪行篩豆子一般抖了出來,數(shù)了又數(shù),確認自己已經(jīng)盡數(shù)交代之后,才心虛地瞄了張鄜一眼: “——那個……我先問一下,回去如果要收拾我,具體收拾得是哪一件?……” 話還未說完,覆在他腰上的那只大手使了勁,在猶未愈合的傷口上忍無可忍地一摁。 “………??!” 鐘淳疼得差點又咳出一口血來,無形中意會到了丞相大人那不可言說的怒火,徹底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蔫蔫地把腦袋靠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變故發(fā)生在一剎那——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響起一陣渾厚幽遠的鐘聲,仿佛觀音垂柳的滴露般聲聲漾開,在焚火佛殿中震起曠古久絕的回響—— 張鄜面色劇變,猛地回頭一看: 只見方才聲息全無的僧陀們仿佛聽見了某種無聲的號召一般,紛紛直挺挺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幾百幾千個不同的人竟發(fā)出了同一種聲音: “南摩三滿多母陀南嗡摩利支梭哈,南摩三滿多母陀南嗡摩利支梭哈——” “南摩三滿多母陀南嗡摩利支梭哈————” 他原以為死生蠱的母蠱在那難陀護法身上,豈料母蠱之主竟是另有其人—— “……噗!!” 鐘淳忽覺后背劇痛,整個人被重重甩在了那尊鬼子母佛像的腳下,被石板擠壓得噴出一口血來。 他艱難地抬起頭,但當望見眼前之景時,瞳孔卻驟地一縮: 只見僧陀那閃著寒光的金環(huán)戒刀已然沒入了張鄜的胸口!傷口迸出的鮮血正沿著刀背滾落著砸在地上,不一會兒便聚成了小灘的血泊。 “張鄜?。?!” 鐘淳的眼淚一下子出來了,掙扎著要起身拔劍跑過去。 “站在原地別動!” 張鄜的聲音依然如同往日般沉穩(wěn)有力,帶著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而后他的聲音放輕了一些: “轉(zhuǎn)過頭,直到我讓你回頭為止?!?/br> 鐘淳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但還是聽話地將腦袋轉(zhuǎn)了過去,淚眼朦朧地望著那尊雙身鬼子母佛塑像,心卻緊緊地揪成一團。 隨后只聽得一陣肢體斷裂與刀劍相撞的聲響,整個大殿竟又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中,連方才那突兀的鐘聲與心咒聲都戛然而止了。 他等了好半晌,到底還是沒忍住,悄悄地把頭轉(zhuǎn)了回去。 滔天火光中,張鄜的側(cè)臉輪廓被光影映照得愈發(fā)深邃,蒼白的臉上淌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猩紅,沿著刀削般鋒利的下頷線洇濕了衣領(lǐng)。 如果說先前朝堂上的他像一尊覆雪的佛像,周身帶著冷清疏離的神圣。 那現(xiàn)下面色冷戾、雙手浸血的他,更像是從地獄道中一步步踏蓮而歸的修羅,渾身散發(fā)著一股危險到了極致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