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夸贊了彭和尚一句，忽然念頭一轉(zhuǎn)，又皺眉道：“咦！這般說來，你彭和尚龍淺淮西，待時而起，卻忽然跑來擋住貧尼，莫非是聽聞貧尼帶了十萬金子，遂要取這批錢財充作軍資？”

    彭和尚大笑：“我若說全無此意，乃是當(dāng)面撒謊。不過也非全然為此——聽說師太劍下無情，走一路，殺一路，而死在師太劍下這些漢子，他日未嘗不能和韃子對陣疆場，和尚不忍他們枉死在自家人手里，故此邀約中州群雄前來勸解，不料本事太過有限，汝寧府三山六寨這些當(dāng)家，竟是一位都不曾救得。”

    滅劫點一點頭，又搖一搖頭，嘆氣道：“彭和尚，伱有膽有識，敢造韃子的反，貧尼佩服你是條好漢！只是這一樁事上，貧尼和你道不相同。在你看來，只要肯隨你殺韃子，便是惡人強(qiáng)盜，也可赦他罪過，貧尼卻是不以為然！”

    她雙眼微瞪，神光四射，掃向眾人：“狗韃子占我山河，害我百姓，人人得而誅之，此乃我輩漢人本分。難道你們殺了韃子，你們就高人一等起來？因此強(qiáng)奪民財，竟也覺得理所當(dāng)然？那你們在我心中，和韃子別無二致，都是害民之賊！”

    彭和尚道：“師太，事分輕重緩急，如今驅(qū)除韃子，才是重要緊急之事。”

    滅劫搖頭道：“人只一條命，吃韃子害死也是一死，吃強(qiáng)盜害死也是一死，你對那些被害枉死的百姓去說說，什么叫他娘的輕重緩急?！?/br>
    彭和尚急道：“然而總是韃子害死的人更多吧？”

    滅劫眼皮一翻，不屑道：“你數(shù)過？”

    彭和尚張口結(jié)舌，無話應(yīng)對。

    滅劫又道：“如今韃子雖然占了天下，但論人數(shù)，漢人遠(yuǎn)遠(yuǎn)多于韃子，若是漢人尚且要害漢人，被害的憑什么要同害他的一起去殺韃子？”

    彭和尚心中一震，思忖半晌，緩緩點頭道：“師太這話，頗有見地，和尚受教了。”

    滅劫搖頭道：“你是當(dāng)世有名豪杰，貧尼無意要教誨誰，也沒這等本事。只是你有你的見地，貧尼亦有貧尼主張。便似我所帶這些財物，有人自信贏得了貧尼這口劍，連錢財帶貧尼性命，盡管取去無妨，若勝不得吾劍，便把性命留在劍下，這便是綠林強(qiáng)盜們的公平了！你眾人以為然否？”

    她這句話不問彭和尚，而是看向其余人，胡老二、轱轆李、張鐵柱等一眾漢子，齊齊點頭道：“不錯，既然吃刀口飯，技不如人被殺，天經(jīng)地義?！?/br>
    滅劫點點頭，這才看向彭和尚道：“可是你們來搶銀子時，記得自己是強(qiáng)盜，吃我殺敗了，要取你們這些強(qiáng)盜狗命時，你們卻叫起撞天屈，說你們異日是要反元殺韃子的，怪我不該和你們這些仁人志士為難——這等行徑，是不是比強(qiáng)盜還不要臉？”

    葉孤鴻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師父這番話，說得真是再好不過！再清楚也沒有。”

    彭和尚老臉一黑，垂頭半晌，抱拳道：“和尚的理，沒有師太的理大?！?/br>
    滅劫笑道：“可是江湖之中往往不講理，誰拳頭大才是道理?！?/br>
    彭和尚仰天嘆道：“壞便壞在這里，道理不及你大，拳頭亦不及你大！峨眉掌門，果然了得！”

    說著抱拳道：“和尚今日總算見識了真正大派風(fēng)采，果然非同凡響，讓和尚心中好生佩服！師太，你這些錢財，自然無人敢打主意，所殺這些朋友，也只好死了白死，只是和尚好歹趕來一遭，還有一樁為難事情相求，想請師太賣和尚一個小小的薄面?！?/br>
    滅劫奇道：“你身邊云集了這般多好漢，什么事情辦不成，有需貧尼借力處？”

    彭和尚苦笑道：“此事當(dāng)真非師太不可?！迸ゎ^和一個漢子囑咐一句，那漢子飛奔去了，不多時回來，趕著小小一架驢車，車上一個白白胖胖的少婦，手里抱著小小一個嬰兒。

    彭和尚抱起嬰兒，面露愛憐之色，走到滅劫身前道：“這個女孩兒，乃是子旺的遺孤，我雖找了個奶媽喂養(yǎng)她，卻沒時間好好撫育教誨她，何況我等做得都是掉腦袋的事業(yè)，帶著個小孩子，著實多有不便，今日有緣邂逅師太，人品武功，俱是當(dāng)時罕見得高明，和尚我忍不住便想，若能將這孩子托付在師太手中，讓她得受峨嵋派庇佑、管教，和尚他日戰(zhàn)死，地下也有臉見她父親，說一聲不負(fù)所托。”

    說罷單膝一跪，捧起那女嬰道：“還請師太成全！”

    彭和尚武藝雖然不及滅劫，但這幾年四下煽動反元，江湖上名聲極大，如今為了安頓故人遺孤，說跪就跪，滅劫本是豪俠心性，豈不動容？

    當(dāng)即抱過孩子，點頭道：“好！沖你這番義氣，這個孩子，以后便是我峨眉弟子！”

    彭和尚聞言，喜形于色，周老二等人亦是齊聲大笑。

    葉孤鴻湊過去看這女嬰，面色肥白，眉目清秀，小小年紀(jì)，已看得出美人之質(zhì)，不由笑道：“我這師妹叫做什么名字？”

    彭和尚一愣：“名字？倒是有個乳名，喚作臭妮，大名還不及取哩?！?/br>
    滅劫道：“她是你一手抱著，從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當(dāng)由你替她起個名字，將來大了些，貧尼告知身世，也是一個念想?！?/br>
    彭和尚聞言連連點頭，皺起眉毛苦思冥想，口中喃喃自語道：“……衡蘭芷若，芎藭昌蒲，茳蘺麋蕪……有了！”

    他忽然把腿一拍：“這孩子，便叫周茳蘺好了?！?/br>
    第44章 新收佳徒，又遇故人

    “茳蘺？茳蘺！”滅劫師太念了兩聲，點一點頭，晃了晃嬰兒，哄道：“徒兒，你以后便叫周茳蘺了，喜不喜歡哇？”

    那女嬰撅了撅嘴，哇的大哭起來。

    滅劫師太滿腔歡喜，頓覺掃興，耐著性子哄了兩下，哭聲越發(fā)大了，耐心頓時耗盡，皺眉道：“咦？這個孩子，莫非和我峨眉無緣？”

    葉孤鴻哭笑不得，滅劫抱孩子的姿勢，跟抱狗差不多，雙手插著孩子腋下，捧在自己面前，偏偏還要晃她，那小嬰兒的脖子都是軟的，吃她一晃，頭都要飛了，豈有不大哭特哭之理？

    連忙伸手接過來道：“師父，我來抱著師妹吧?！?/br>
    他前世資訊發(fā)達(dá)，沒吃過豬rou也見過豬跑，也曾被單位少婦悉心教導(dǎo)過怎樣抱孩子，這一上手，頓時顯出不同：

    那小嬰兒的頭頸枕靠在左臂彎上，左掌順勢托住了小屁股，一只手便把孩子抱得舒舒服服，右手便取根小靈芝，做玩具逗著嬰兒玩耍。

    那女嬰幾乎立刻便不哭了，嘻嘻哈哈笑起來，還要抬手去抓靈芝。

    “哎呀！”彭和尚看的眉飛色舞，拍著葉孤鴻道：“小兄弟，不料你這當(dāng)師兄的，倒是和這孩子有緣，將來在山上，請你多多看顧她，你這小師妹比你也小不了幾歲，說不定將來長大，還成了你媳婦兒哩?！?/br>
    滅劫越發(fā)覺得這女嬰和峨眉無緣。

    彭和尚又招手，喚先前抱著女嬰白胖少婦來到近前：“師太，此女亦是可憐人，其夫家本是當(dāng)?shù)馗皇思?，素好行善，因不肯配合縣太爺剝削地方，被那狗官尋個由頭害了全家，我等兄弟聽說趕去救人時遲了一步，可憐一家十余口，只她一個得活，恰好請她給孩子做個奶媽?！?/br>
    滅劫對女子道：“峨眉山乃是荒僻所在，伱愿意去么？”

    那女子連連點頭道：“越荒僻處，韃子越少，民女愿意！”

    滅劫釋懷道：“罷了，你既肯去，路上這孩子還是由你關(guān)照?！?/br>
    彭和尚此行雖沒得甚錢財，卻把周子旺的遺孤安排妥善，也算心滿意足，拜別了滅劫，帶著眾頭目呼嘯而去。

    滅劫亦不停留，領(lǐng)了車隊前行，兩三日后，渡過潢河，復(fù)行數(shù)日，進(jìn)入大別山山脈。

    此山脈東西縱橫，橫跨數(shù)省，莫說如今，便是往年太平盛世，也有占山為王、打家劫舍的山賊。

    然而幾日以來，浮光山一戰(zhàn)，前后經(jīng)過已然傳出，血海觀音四字，端的能止小兒夜啼，哪個大王活得膩歪了，敢去面前討死？

    因此這浩蕩大山，熊藏虎匿，豺狼遠(yuǎn)游，眾人波瀾不驚便穿了過來。

    這一日，車隊來到大別山腳下的羅田縣，方自山路中出來，遠(yuǎn)遠(yuǎn)見幾個精瘦漢子跳起身，飛一般跑了。

    滅劫冷笑道：“才太平幾天，又有蹊蹺生出?？磥磉@大別山太高，把山那面的血腥味，盡數(shù)都遮住了。”

    這時方文、方武兩個傷勢已然大好，兄弟兩聞言，各自騎匹騾子，抄起一條金瓜錘在手，左摩右轉(zhuǎn)的盤弄，一面把手抄著不存在的絡(luò)腮胡須，一面齜牙咧嘴叫道：“姑姑休怕，任他千軍萬馬來，侄兒兩個在此，定保姑姑無事！”

    他兩個先前傷重時，滅劫看這兩個侄兒，倒還覺得可愛，后來隨著傷勢好轉(zhuǎn)，兩個廢話越來越多，尤其是愛纏著葉孤鴻講古，如今滅劫見了二人就煩，呵斥道：“滾回去。”

    兩兄弟垂頭喪氣道：“謹(jǐn)遵將令！”倒拖著錘子，下騾上車，一左一右坐在宋夫人身后鼓氣。

    葉孤鴻笑道：“二位兄臺何必沮喪？我?guī)煾甘桥履銈兪軅环靡?，不可不知?！?/br>
    方文看看左右，低聲道：“我三個前番不是推演明白了嘛！俺們老方家這金瓜錘法，初現(xiàn)于漢末北海大將武安國，后傳于梁山好漢金錢豹子湯隆，天妒神技，一向不曾真正發(fā)跡，如今機(jī)緣巧合，傳到我們哥三個手上，定要讓世人知道這錘法厲害！如今你師父我姑姑不給我們出戰(zhàn)，等會兒有機(jī)會，你施展錘法，敲死幾個人，讓我兄弟過過干癮也好。”

    原來這兄弟二人很是實誠，和葉孤鴻一見如故之下，毫無戒備心理，拉著他搬文弄武，不知不覺，居然把自家的錘法盡數(shù)教給了葉孤鴻！

    好在方夫人不是小肚雞腸的，眼見自家兩個孩子和葉孤鴻親熱，又是自己小姑的愛徒，也自不為己甚。滅劫師太則更是無所謂，她家這路錘法，她自己都不大瞧得上，葉孤鴻肯學(xué)她還巴不得哩。

    方武連連點頭：“不錯，兄弟，今天全看你發(fā)市！”說罷雙手托著自己錘子，鄭重遞去。

    葉孤鴻無奈，順勢接在手里，笑道：“好，若有敵人，我便用方家錘打他！”

    話音未落，馬蹄震地，遠(yuǎn)遠(yuǎn)見得幾匹高大戰(zhàn)馬，自縣城中席卷而出，葉孤鴻一愣，連忙奔到滅劫身旁：“師父，看來是韃子的騎兵！”

    滅劫看了片刻，搖頭：“不像！騎術(shù)不夠精湛。呵呵，隨他是誰，兵來將擋罷了！”

    說話間奔馬已近，居中一匹馬上，一人高叫道：“師太，晚輩徐壽輝在此恭候多日，孤鴻兄弟，你可想死為兄啦。”

    滅跡、葉孤鴻對望一眼，都露出意外驚喜神色，葉孤鴻一挾騾腹沖出隊去，口中叫道：“徐壽輝，徐大哥，你如何跑到這里來了？”

    “我如何來了？”徐壽輝哈哈哈大笑：“我老徐家的祖宅，正是在這蘄州羅田縣，前番惹了韃子，我爹便令兄弟們退入湖中，又令我回家養(yǎng)傷，這幾日養(yǎng)得傷好，正要回去幫父親的忙，聽見令師徒在浮光山，做出好大聲勢，我?guī)煾刚f你們多半要經(jīng)羅田而來，因此我令城中閑漢，每日在這山口守著，若見了有出家人，便立刻來通知我?！?/br>
    他一邊說，一邊跳下馬，先向滅劫行了禮，又抱了抱葉孤鴻，好生親熱。

    隨即指著身后馬上一人道：“師太，兄弟，這位便是我的師父鄒先生。”

    葉孤鴻看去，只見那人三十五六年級，八字眉，絡(luò)腮胡，神情疏朗，便聽滅劫道：“閣下便是龍尾劍仙？”

    那人道：“朋友們謬贊罷了，在下鄒普勝，算命、打鐵為生，師承彭瑩玉大師?！?/br>
    滅劫奇道：“彭和尚我數(shù)日前才會過，他的年紀(jì)，似乎還沒你大哩。況且你一身全真劍法，難道是同彭和尚學(xué)的？”

    鄒普勝搖頭笑道：“學(xué)無先后，達(dá)者為師，我這身武藝另有師承，至于拜入彭師門下，是近年之事，我同他所學(xué)，更多是領(lǐng)兵作戰(zhàn)、反抗蒙元的大學(xué)問?！?/br>
    徐壽輝插口道：“師父，上次要不是師太點破，我還不知道你傳我的竟是全真劍法哩?！?/br>
    鄒普勝聞言，搖頭苦笑，葉孤鴻和師父對視一眼，都生出好奇之心。

    第45章 佛道之爭，勇怯之別

    鄒普勝將全真劍法傳授徐壽輝，卻告訴他這叫斬胡劍法。

    徐壽輝施展出來，吃滅劫師太一眼看破，點出此乃長春真人丘處機(jī)一脈的劍法。

    徐壽輝回得羅田后，心中疑惑，幾番詢問，都被鄒普勝避開不提。

    今日當(dāng)著滅劫等人再次提起，鄒普勝只得道出苦衷：“此事詳情，師太只怕不知，如今誰若練了全真教功夫，那么除非為朝廷效力，不然便似過街老鼠一般，不僅為韃子不容，少林一脈見了，也決計不肯放過?！?/br>
    滅劫聽了大奇：“全真、少林，都是正派中得翹楚，如何彼此竟會生出嫌隙來？”

    鄒普勝嘆息道：“一個門派，規(guī)模小些，還能有掌門人來做主，待發(fā)展到全真或是少林這般規(guī)模，便只能不斷壯大、排除異己，掌門人若是不愿，門派之內(nèi)的勢力，便要把他踏翻，也輪不到他做這掌門人了?！?/br>
    滅劫身為峨眉掌門，對這種話題，天然便感興趣，只是鄒普勝的話語，她全然不解，疑惑道：“這是什么意思？莫非全真教內(nèi)訌？竟背反了邱祖師不成？”

    鄒普勝知她想岔了，擺手道：“師太莫急，且聽在下說來——”

    他想了想，緩緩說道：“一百余年前，成吉思汗在世之時，欲見長春真人，真人攜十二真?zhèn)鞯茏?，跋涉萬里，于大雪山八魯灣行宮覲見成吉思汗，是為‘龍馬之會’！真人勸以去暴止殺之道，講授養(yǎng)生延壽之法，成吉思汗大悅，于大都建長春宮，請邱祖師管理天下道教。全真一派，有此而及全盛！”

    滅劫雙眉緊鎖，神色不悅，不發(fā)一言。

    鄒普勝繼續(xù)道：“然而天下之事，盛極必衰，譬如人性，得意之日，多是忘形之時。全真聲勢這般大漲，教中許多道人不免日益狂妄，四下里搶占名山，霸奪佛田，都改為道庵教產(chǎn)，一開始還只對荒廢佛寺下手，后來連有主佛寺竟也搶奪，惹來禪林群怒，有那少林高僧福裕禪師，徑去求見蒙哥大汗，發(fā)起第一次佛道之辯，蒙哥汗及諸多吐蕃法師親任裁判，福裕和尚口吐蓮花，咄咄逼人，全真教時任教主李志應(yīng)對不利，蒙哥裁決佛教取勝，令全真退還佛寺、重修佛像，并強(qiáng)令全真有名道士十余人，當(dāng)場剃度做了和尚。”

    滅劫訝然道：“我說昔日偌大全真教，怎地忽然間近乎絕跡于江湖，原來竟都是朝堂上的講究！若不是鄒先生提及，貧尼哪里得知？”

    鄒普勝又道：“還不止哩，后來佛道之辯，又連續(xù)進(jìn)行了兩次，前后三場，皆是全真大敗，最終忽必烈大汗裁定，道教不僅要悉數(shù)退出所占寺廟，更要焚毀‘老子化胡經(jīng)’、‘老子八十一化圖’等等偽作，自此全真教在官面上受元廷藐視，在江湖上被少林逼迫，生恐全真死灰復(fù)燃，以至于我等弟子，也都不敢再顯露師承來歷?！?/br>
    滅劫嘆道：“這些驚天動地大事，貧尼竟然一概不知。只是少林乃是正道領(lǐng)袖，這般一來，豈不是公然和元廷拉上了交情？”

    鄒普勝仰頭大笑，良久方道：“師太，福裕和尚做了大元國師，自此人起，少林歷代方丈，都算是元廷的命官，這一點師太莫不知？”

    滅劫這一下，是真正的大驚失色，愣了半晌，才呆呆搖頭道：“貧尼自接任掌門，把武藝修至大成，近年方才入得江湖走動，這些事情如何知曉？可是少林方丈……竟然是元廷的官兒么？”

    鄒普勝冷笑道：“自古以來歷朝歷代，若論對少林寺施恩之厚，再無堪比元廷者，大和尚們心懷感激之下，自然也覺得蒙元本該是天命之主，元廷更樂得有人替他吹法螺、站根腳，豈不正是不謀而合？”

    滅劫師太聞言，額頭上忽然冒出一層冷汗來。

    鄒普勝又補充道：“這幾年少林高僧在江湖行俠，所斬殺或捉了送官的所謂江洋大盜，其中至少一半以上，都是各地義軍中的成名好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