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東華子乃是昆侖二代弟子有數(shù)的好手,便是葉孤鴻,也無把握一掌把他打的如此凄慘。 后來才知,玉蟾在五仙教,便被譽為百年一出的天才弟子,諸般武功一學(xué)便會,一會便精,全然不輸他峨眉孤鴻。 尤其是此女心思純凈,練起內(nèi)功來,效率更是令人發(fā)指。 別人千難萬險也難踏入的“無人無我”之境,于玉蟾不過閉上眼睛那般簡單,因此內(nèi)功修行也是一日千里。 更驚人的是,玉蟾多年來足不出五仙嶺,該有的奇遇卻是一點不缺—— 譬如某日誤入五仙教寶庫,一人把庫藏的二十五葫五寶蜜露喝的精光,若是別人,早被藥力毒死,但她肚痛不已時,居然找到了五仙教秘藏三百余年的一顆少林大還丹! 此藥藥性至陽,乃是少林不傳之寶,三百年前的五仙教主,趁丁老怪大舉攻打少林,又值少林方丈犯戒自戕,合寺大亂之際,這才僥幸盜寶成功,誰知落入玉蟾肚里。 她服食至陰至陽兩種奇藥,被藥力激的迷迷糊糊,幻覺中看見師父督促練功,于是傻乎乎把蟾蜍丹鼎功練了一遍又一遍,等教中長輩找到她時,已是七日之后,那雄渾藥力,生生被她化為自家功力。 可憐東華子,隨著葉孤鴻在苗疆來回闖蕩,都能履險如夷,臨別之時,卻被一個少女打得臥床不起。 不過吃了雪蜈端來的魚粥后,東華子當夜上吐下瀉,不得不勉強支撐病體,一次次往船后跑去。 及至嘉定府,短短幾日功夫,東華子已瘦出個玉樹臨風(fēng)。 好在五仙教的姑娘們多少懂些藥性,先前在船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此刻到了大城,立刻下船,去購置藥物,替東華子治病療傷。 葉孤鴻也趁機履行承諾,獨自一人,前往凌云大佛對面,找了一處風(fēng)水頗佳的山岡,將布袋和尚骨灰葬下。 事情辦完,前往白衣庵一看,只見大門緊鎖,庵中并無一人。 又去方夫人田莊看視,下人告知方夫人“走親訪友”,半月前便被幾個女子接走了。 他知道必是滅劫接了回峨眉,遂放下心來。 次日清早,葉孤鴻幾人渡過青衣江,并未再往前走,直接付了船資,任其歸返。 自己則換了一身苗族少年的衣服,和五仙教三女走在一起,愈發(fā)相得益彰。 又在鎮(zhèn)上買了一輛牛車,載著東華子,望著峨眉而去。 及入暮時,進得峨眉縣內(nèi),放眼看去,凡是峨眉外門弟子所開產(chǎn)業(yè),盡數(shù)關(guān)門閉戶,來往行人,亦都低了頭來去匆匆,不肯在街上過多逗留,一派沉默蕭條。 葉孤鴻讓紫蝎找了家客棧,先行入住,自己則悄悄前去胡家澡堂,入門時抬起頭,看了老板胡老三一眼,那老板頓時眼光發(fā)亮,也不吭聲,徑直讓小廝引葉孤鴻去了一間單獨的浴室。 葉孤鴻脫了衣服,在裝滿熱水的木桶中泡的正舒服,胡老三悄悄進來,關(guān)上了門,低聲急道:“葉少俠,你可算回來了!魔教來打咱們峨眉了,你知不知道。” 葉孤鴻點點頭,問他道:“如今是什么情形?” 胡老三道:“我知道的也不多,那些家伙,大約四五天前到的,都乘著大竹排,一股腦來了好幾百人,掌門師太帶著人,先和他們在碼頭干了一場,雙方都有死傷,后來那些魔教的放出魔火、毒水來,咱們峨眉抵擋不住,就往山上退去,李大富那些外門弟子,都合家搬去了山上。” “這幾日,魔教就在山道里廝殺,不給外人進去,里面人也不曾出來,不知道究竟戰(zhàn)況若何。” 葉孤鴻皺著眉頭,又細細問他,尤其是戰(zhàn)死的人都是誰,最后聽下來,大約都是外門弟子,以及幾個昆侖弟子,自己親近眾人都不曾有事,這才稍稍放心。 出門回得客棧,和東華子幾人說了所知情形,雪蜈大怒道:“江湖紛爭,用魔火、毒水算什么本事?他若是這般無恥,明日葉公子只顧看我們姐妹的?!?/br> 葉孤鴻冷笑道:“明天雪蜈、紫蝎、玉蟾,同我上山,師兄你就留在此地,與我做個耳目,待后面丐幫、武當?shù)搅?,你如此如此,這般這般?!?/br> 東華子聽了大喜:“好!師弟,我都聽你的!” 感謝“後宮文真香”兄臺打賞盟主!小弟當奮力安排加更…… 目前還欠胖虎盟主九更。 (三更不算加更,第四更才算。) 第158章 伏虎寺外,純陽洞前 次日天尚未明,葉孤鴻即起。 洗漱完畢,喚醒雪蜈、紫蝎,最后無奈背上怎么都喊不醒的玉蟾,一行四人告別東華子,踏著明亮月色,出城入山。 彼時之峨眉,不似后世,到處修葺山道,條條大路可通金頂。 那年月百姓謀生艱難,誰有旅游觀光的雅興?便是城鄉(xiāng)之間,道路亦難通達,何況山中? 縱有少數(shù)王孫公子、文人墨客,懷了尋幽訪勝之心,也須自備干糧,受那翻山越嶺之苦,稍微大意,便葬了蟒腹虎吻。 因此便是峨眉本派之人,上下金頂,也要在山中曲折繞行,同南宋石湖居士范成大造訪峨眉時,走得一般無二路線。 明教大舉此番來攻,也是自此路而行—— 卻是自峨眉縣西南方向入山,先至伏虎寺,再經(jīng)純陽洞、清音閣、白水普賢寺、息心所、洗象池、雷洞屏,最后抵達金頂,全程共計一百余里。 葉孤鴻幾人都是行慣山路的,走了一個時辰出頭,天光不過初明,便到了伏虎寺。 此寺始建于晉,興盛于唐,南宋末年,有名僧于此以佛法鎮(zhèn)壓虎患,又以寺后山勢如虎,故改名伏虎寺,又名虎溪禪林。 其實懂得都懂,即便真?zhèn)€以身飼虎,那虎拉完大便,依舊還要吃人,什么佛法能夠鎮(zhèn)壓? 因此虎患能除,實是有高人以絕妙武藝,出手除去了數(shù)頭猛虎,所為者,不過是猛虎擋了她登山的興頭。 只是這位高人行事低調(diào),百姓以訛傳訛,演繹出佛法伏虎之說。 但葉孤鴻身為峨嵋弟子,自然曉得此乃自家祖師爺?shù)淖鏊鶠椤?/br> 這伏虎寺又有一樁異處,便是殿宇重疊,構(gòu)成了一個個特大號的天井,全寺地基又處于狹窄盤谷之中,四周青山盤抱,因此旋風(fēng)不時涌動,蟲鳥都難立足,灰塵落葉也自絕跡,不須清掃亦潔凈無比。 時人不知緣由,自然又要歸結(jié)為佛法無邊,加上此寺處于淺山,因此香火極為繁盛。 可是今日的伏虎寺,不聞晨鐘禪唱,不見青煙香火,一陣陣旋風(fēng)自寺中騰起,顯得格外冷清寂寥。 葉孤鴻本欲自門外直接過去,背上的玉蟾卻忽然一個激靈,直起腦袋來,眼睛都沒睜開,便伸出一根肥肥白白的手指,指著寺里道:“哥哥,那里血味好重?!?/br> 雪蜈大怒,揪著她臉蛋道:“你叫他什么?我尚且叫他一聲葉公子,你如何竟敢叫起哥哥來?” 玉蟾吃疼,把臉一扭,使勁貼在葉孤鴻背上。 雪蜈愈急,便要扯她耳朵,紫蝎斥道:“什么地方了,還在胡鬧,且看看這寺里為何有鮮血?!?/br> 葉孤鴻道:“大家小心,我打頭陣?!?/br> 輕輕放下玉蟾來,挺身走在頭里,帶著幾人抄條小徑,自后門掩進寺中。 放眼看去,四下空無一人,只是左右殿宇、僧舍中,都有一簇簇燃盡的火堆,顯然有人在此生火取暖。 葉孤鴻伸手探入灰燼,只覺余溫尚存,顯然過夜之人離去未久。 紫蝎也摸了摸灰燼,疑惑道:“明教之人來了幾日,怎么還耽擱在這里?” 葉孤鴻想了片刻,猜測道:“過得此寺,再往前行乃是純陽洞,相傳是呂洞賓云游修煉之所,背倚赤城峰,高三百余丈,道路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或是我派在那里安排了重兵堵截,因此明教數(shù)日不曾得過,今日一早又去攻打?!?/br> 玉蟾怯生生跟在后頭,指著道:“血的味道是那里傳來的。” 葉孤鴻抬頭看去,卻是一間柴房,過去推開虛掩的門,只見里面層層疊疊,堆積著二三十具尸首,看的他眉頭一皺,認出都是伏虎寺的僧侶。 峨眉山占地廣大,多有寺廟、道觀,里面的和尚道士,有些是峨嵋弟子,大多則是另有傳承,似這伏虎寺,便和峨眉毫無關(guān)系,寺中和尚連武功也不會,只知念經(jīng)燒香,傳播佛法。 葉孤鴻心中憤然,冷聲道:“這廝們來打我峨眉也就罷了,何必去殺害這些無辜之人?看來魔教二字,果然不是世人冤枉彼等?!?/br> 幾人又往前走,穿過大雄寶殿、觀音殿、韋陀殿,到得前殿。 此寺前殿,供著的乃是彌勒佛,繞過佛像,但見殿前廣場上,堆積了無數(shù)柴禾,早已燒得烏黑。 上前細看,那些未燒盡的余柴上黏膩膩、白乎乎的,都是冷卻的尸油。 紫蝎道:“看來明教折了不少人,于此處燒化骨灰?!?/br> 葉孤鴻冷聲道:“死也活該!走,我們向前探探?!?/br> 他們出了寺廟,順著山路向上,走了一里多路,漸漸聽見前面喊殺之聲,又望見層層樹葉之中,露出一角飛檐。 葉孤鴻攔住幾女,低聲道:“純陽洞前山道狹窄,魔教若未過這一關(guān),當在前方聽泉亭駐兵,輪流攻打,三位姑娘且在此處各自埋伏,待我去探一探,若得機會,引他個把高手到此,大家一哄而上將他捉住,我們便占了先機?!?/br> 雪蜈歡喜道:“葉公子,看你做派,便似大將軍打仗一般,當真聰明?!?/br> 玉蟾哼哼道:“哥哥,我餓了,伱去探路看見什么好吃的,帶些給我?!?/br> 紫蝎眼神轉(zhuǎn)動,抿嘴不語。 葉孤鴻安排妥當,施展輕功,猴子般上了樹,抖住天蠶絲,就在樹梢上縱越略行,真?zhèn)€是氣死蜘蛛帕克,不讓人猿泰山,嗖嗖幾下,便到了聽泉亭近前,藏身一顆大松樹上。 低頭看去,小小的聽泉亭中,坐著明教幾個首領(lǐng),正是代教主桂一飛,光明使蕭飛揚,青蝎,以及冷謙、鐵冠道人、周顛。 外面或站或坐,圍著不下四五百人,一個個殺氣沖天,滿面怒色,和亭子上那副“凡塵千般事、山中一細泉”的對聯(lián),正是鮮明比對。 這些人吵嚷不休,一時也聽不清說些什么,這時忽然三四十人從山道上直奔下來,滿身泥塵,還有幾個帶傷,為首的卻是昆侖山中見過面的兩個營主,黃正、胡疾風(fēng)。 黃正滿面汗水,倒拖著狼牙棒,氣急敗壞道:“打不動,打不動,他奶奶的,狗日的峨眉派,把山石堆砌的城墻一般,只留中間細細一條小道,往上佯攻,他那里無數(shù)石頭亂打,里面還夾著暗器,兄弟們?nèi)绾芜^得去?” 蕭飛揚站起身道:“諸位兄弟,且休喧嘩,蕭某這里想出了一條計策。” 便聽一條大漢笑道:“三天功夫,蕭左使想了六條妙計,可是湊效的一條都沒有?!?/br> 大漢說罷,數(shù)百人都哄笑起來,只有亭子左側(cè)近二百人一聲不吭,紛紛怒視過去。 蕭飛揚也不氣惱,淡淡看著那大漢道:“鐵杉,你若不愛聽我的計策,便帶你甲木營的人去占下純陽洞,那便算你厲害,蕭某給你磕頭,謝你為本教所作貢獻?!?/br> 那鐵杉正是甲木營營主,聞言把臉一沉,大喝道:“三天來,五大營輪番上陣,各營至少也打了兩三仗,蕭左使有說計策的機會,倒不如讓天地風(fēng)雷四門去見一陣,也讓我們的兄弟們歇一歇?!?/br> 他這話一說,五大營的教眾愈發(fā)鼓噪起來,不多時喊得越來越齊,最后更是異口同聲叫道:“天地風(fēng)雷,膽小如鼠!” 葉孤鴻聽得暗樂,心道大敵當前,這幫魔崽子居然還有心思窩里斗,放眼整個江湖,也罕見這等勢力。 還有一章,正在修改。 第159章 四門出戰(zhàn),力擒周顛 五大營二百余眾,喊聲如潮,在群山間滾滾回蕩。 蕭飛揚臉色漸漸發(fā)青,眼神也逐漸犀利,身旁周顛卻是哈哈大笑,又跟著振臂高呼,他喊得卻是:“有什么爹,下什么種。” 他聲音被淹沒在教眾們吶喊中,但葉孤鴻靠的較近,卻是聽得清楚。 蕭飛揚比葉孤鴻又近許多,自然聽得更清,當下回頭狠狠瞪著周顛,周顛下意識退后一步,隨即把胸膛一挺,大叫道:“姓蕭的,老子救過你這龜兒的命,你要恩將仇報,盡管來打死老子吧?!?/br> 蕭飛揚聽罷,無奈吐出一口濁氣,回身沖桂一飛抱拳道:“教主,屬下無能,不足服眾,后續(xù)事情,還是請教主來安排吧。” 桂一飛灰撲撲的臉上笑瞇瞇的,大剌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葉孤鴻這才注意到,這廝換了一件極為華麗的長衫,雪白的錦緞上,以金銀絲密密繡著繁復(fù)離奇的圖案,又綴了上百顆各色寶石,燦若群星,胸前一團烈火,卻是天然的紅寶石雕成,舉動之間,周身光芒閃耀,好不刺眼。